树荫下,绿茵间,一个青色的豆大花种散发着些许光泽,并非十分明显,但却让站在树荫下的余琢盯住了好久。
余琢有些失神地走上了前去,俯下了伤痕累累的疲乏身子,两根手指拿起了地上的青凫羽花种。
看着浑圆的花种从自己的指间滚落到掌心,余琢的眉间微微皱起,带着血迹的嘴角终是咧开,发出了一声疑问:
“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余琢不断转动着手腕,让青凫羽的花种在自己的掌心滚动起来,粗糙的种皮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实在,完全没有一点虚假的感觉,但这枚青凫羽,按理来说,已经是被翎妃带走了才对。
放在过去,余琢并没有与翎妃产生如此激烈的冲突,只是在炼药师的观点上与翎妃争论了好久,最后二人辨得难分胜负,只能各自离去,没有结果,而这青凫羽,也就被翎妃带走了。
所以余琢现在才会如此的疑问,之前的“剧本式”行为让他认为是梦境,所以他才会如此口无遮拦,原以为翎妃的态度会和过去一样,但谁能想到会有如此结果?
说出了话,余琢知道这次没有再挽回的余地,看着手中的青凫羽花种,更是有点感慨万千
带着满腔的疑问,余琢将青凫羽收入了自己衣袖当中的,而后在衣袖当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瓷瓶上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写着三个字:补灵丹。
拿开瓷瓶的瓶盖,余琢直接嘴对瓶口,仰头将瓷瓶当中所有的丹药尽数吐下!
随着喉结的上下蠕动,丹药进体,药力很快化散开来,翠绿色的浓重灵力很快有了些许的实体,从余琢的小腹位置开始向着上方的心室当中涌去,很快包裹了余琢心室当中的灵胎,在余琢的胸口呈现出灵胎大致的模样来。
翠绿色的胎身有两个巴掌的大小,像是一个刚睡醒的幼崽慢慢震颤蠕动着,汲取着从腹部源源不断上涌的灵力,光泽大盛起来。
余琢吞尽了补灵丹,将瓷瓶收了起来,安心盘坐下来消化药力,恢复灵力,心中对于现在的情况以及之后的行动有了一个大概的打算。
这应该确实是醉生丹造成的情况无疑,但是其药效是扭曲时空还是如梦似境都还不知晓,而余琢更倾向于跌入梦境的可能,但却是对翎妃的异常举动感到了深深的疑惑,之后的行动也是异常清楚了,那就是再入太医殿,夺了醉生丹的丹方,查明药理!
心中盘算着行动的线路,余琢的灵力也恢复的差不多,微风轻拂树叶的时候,余琢也是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伸手擦去了嘴角的那一丝血痕,慢慢站起了身,睁眼时,眼中放出了一缕精光。
——
此时的临山洛城下,晚霞的余光已经照在了那棵古树之上,古树下的李落叶驱散了学生,燃起了几朵明媚的神通浮火,在昏暗的斜阳下照亮了古树的树荫。
李落叶此时正坐在古树下的长桌前,拿着毫笔在黄色的书册上书写着什么,而在他的身边,李灿正摆出了一种习武的架势,出拳带风!挪步有律!全身透露出对武传的痴情丝毫没有高瑞杰差。
只见他稍稍拿出一点灵力聚于脚步与拳手,不起眼的绿色灵光就从指缝当中渗透出来,在昏暗的余晖当中甚是亮眼。
但此时,李灿渗满灵力的拳手便是不见了动静,只是架出了一种防御的姿势,停在了晚霞的余晖当中,而目光向下,便是看见李灿的那对穿着布鞋的腿脚分成了六足!绿色的灵光幻化成了黑色的模样包裹李灿的双脚,分出了四道残像惑人眼球!就在这时,李灿的上半身动了动,那分成六道足影的腿脚一下子想被定了型,四支腿脚全部凭空消失!眨眼的功夫,李灿的左脚已然超前迈出了好一大步!
“呼……”
微风袭过,再抬头时,李灿已经超前打出了一拳,那藏在指缝之间的绿色灵力在这时全部变为了黑色!加上李灿出拳的迅捷,让人感觉到势不可挡!
但这样的架势,最后只是掀动了一阵轻微的风声,再没有过大的动响。
在这之后,李灿也是淡然地收回了拳头,做了收势的动作,白色的衣衫配上他那挺拔的身姿在余晖的映照下更是飒爽。
稍微活动了一下拳手,李灿自言自语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自己练习完全不能参悟这‘蚁鼎’的精髓,这武传,一定要找强者对练才有效果……”
李灿的一番自语虽是小声,但终归是落在了不远处树荫下李落叶的耳中,只见李落叶在黄册上落下一笔,开口淡然地说道:“你理解的很对,但万事都要慢慢来才对,再好的武传,也要有灵力的支撑,实力的跨度,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落叶突然的声音让李灿惊了一惊,回头望去时,李落叶已经起身同样望着他,波澜不惊的沧桑眼神当中透露着一抹欣慰的色彩。
李灿赶快是上前迎去,来到了李落叶的身前,问候道:“外公,整理好了?”
听着李灿的提问,李落叶点了点头,苍老的手掌绕到了李灿的脑后,轻轻抚了抚,而后带着李灿就是往着后山的山路走去。
随行浮火照亮了昏暗的山道,爷孙二人走在了安静的山路上,李落叶对着李灿说道:“无论是武传还是神通你都是各方平衡,学得很快,但也没有专精,所以在武传上才比不过高瑞杰,你若是想要切磋,找他去便是,他是你最好的对手。”
李落叶的话伴随着轻微的风声落入了李灿的耳中,让李灿点了点头,而此时,李灿又问:“外公,那穆言呢?”
穆言这名字一出,就让李落叶陷入了一阵沉默,在他袖口当中的黄册上,穆言的名字后面还写着“未到”二字,说明穆言今天又是逃了一次课,但其到目前为止展现给李落叶的实力可谓是叹为观止。
如此年纪便能剑破法作,与身为紫府的他斗个平手,而且多次伤了他,虽然李落叶自身隐藏了实力,但还是被穆言不合年性和常理的实力所震撼,面对李灿的提问久久没有答话。
直到爷孙二人走到了山路的尽头,再上前便是古屋,此时李落叶方才答道:“可战,但你现在,胜不过他。”
一句话,让李灿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脚下一顿,差点失足跌落台阶,与李落叶的距离拉开了些许,脸上变幻着微妙的表情,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又是快步跟上了李落叶。
在灯火的陪伴下,二人来到了古屋前,但在暗淡的天色下,今天的古屋没有再亮起灯火,这样突然的冷清让走向古屋的李落叶不由皱了皱眉头。
自从余琢住进之后,每晚应该都是有灯火才对,难道这家伙这么快就睡下了?
李落叶带着一点怀疑推开了古屋的门,进门时便是在黑暗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其中夹带着丹药的味道,让闻着有种眩晕的脑胀。
李落叶赶忙用衣袖捂住了口鼻,一手直接挡住了李灿的去路,将李灿拦在了门外。
“外,公?”
李灿被李落叶的举动弄得一愣,但随即也是闻到了酒气,鼻尖抽动了两下,却被李落叶一声喝止。
“别吸入!这是丹药异香!”
李灿一听,立刻是屏住了呼吸,用衣袖捂住了口鼻,连呼吸声都极其细微起来。
李落叶发声要李灿呆在门外,自己带着一缕浮火进入了屋内,往着酒香最浓郁的内室走去,推开了余琢的丹室房门,映入其眼帘的,是昏倒在药鼎前不省人事的余琢。
“余琢!”
李落叶不顾掩盖自己的口鼻,赶忙上前扶起了昏迷的余琢,而浮火飘过之时,李落叶的目光又是被余琢身旁的一张丹方所吸引,火光下,那三个大字格外清晰起来。
“醉生,丹……”
——
“果然是梦,但是,项宛翎为什么……”
余琢走过了凰宫凤院的所有地方,发现了所有的侍从丫鬟对他都是视而不见,而他现在走过的这些地方,都让他想起了一段段在灵凰国时的回忆,这些呈现在他面前的,都只是他的记忆罢了。
摸清楚了现状之后,余琢对于项宛翎不可思议的举动更是疑惑起来,而在他四处观察的过程当中,也同样找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没有走过的地方,但他却对那里很是熟悉;他没有看过的书籍上该是一片空白,但凰宫的羽书楼当中却是文满字清!
这样不同的变化让余琢心中产生了一丝丝不安,他从羽书楼当中跑了出来,直奔太医殿。
推开了金色牌匾下的红漆木大门,余琢轻车熟路地绕过了一道道弯路和机关,打开了太医殿的密室大门!
踏入其中,印入眼帘的,是一道从天而落的阳光,抬头望去,密室的顶端上上下下镂空着大大小小的圆环,一根根铁链将圆环挂起,阳光从圆环和铁链的缝隙当中穿出,各种阴影的遮遮掩掩下,透出的阳光不可思议地形成了一个字,那便是太医殿的“医”!
而阳光之下,这间密室也是一个方圆九丈的圆形场地,场地的边缘有序地排列着一格一格的黄色抽屉,抽屉上面挂着不同的挂牌,写着不一样的药名,这些黄格从低端一直延续向上,直到了密室的低端!让人难以拿到,而在这间密室当中还有不少的楼梯摆驾在一旁,让药师方便拿取。
而在密室的正中央立着一尊六尺高的青铜色药鼎,药鼎有三足,硕大的圆腹上有多处镂空,雕琢着白鸟齐飞的纹雕,而圆腹之上,是一个凤鸟形状的顶盖封住了鼎口,顶盖两侧,是一双不小鼎耳,鼎耳也是独具特色,是两只对称的鸳鸯鸟。
这尊药鼎是太医殿殿主的专用,余琢因为进来过一次,所以对此地的印象极为深刻,药鼎上的细节他都记忆得一清二楚。
余琢慢慢朝着那尊药鼎走去,但没走几步,便是顿了顿脚,目光低垂着,落在了地上印出“医”字的光影上,此时的那被阳光照射出来的医字上,出现了一个异样的黑影。
余琢抬眼向上望去,在交错的阳光和圆环铁链当中,余琢定睛捕捉到了那个坐在圆环上的倩丽之姿。
一身醒目的红色长袍裹住了那有致的身段,长袍的衣角从木制的圆环上面滑落,露出了大半圆润纤细的大腿,但双玉腿搁置在阳光下,像是块白玉映射着阳光的暖意,摇晃得让人眼花缭乱。
余琢眯了眯眼,看清了双腿之上,那个背对着阳光的身影:一头青丝长发长过腰际,从女子的身后像瀑布一般滑落,那藏在阴暗当中的容颜似乎可以与阳光相互争夺亮点,好似天上的神女难入人世红尘,但那黑玉般的眼眸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诱惑的妖异妩媚,让见者心醉,如饮酒癫狂。
这样的倾世容颜落在余琢的眼中也是激起了一片波澜,让他稍有失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恢复了一脸肃穆的表情,对着坐在圆环上的女子说道:“你到底是谁!”
圆环上的女子从上头一跃而下,犹如仙女下凡的姿态落在了地面上,站在了余琢的面前,此人正是翎妃,项宛翎!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阵,项宛翎先行开口,铃音般的声线带着几分诱惑,对着余琢回答道:“我叫,项宛翎。”
项宛翎的回答让余琢怔了怔,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视线模糊起来,记忆当中的一段片段冲出了脑海,与眼前的项宛翎相互重合在了一起,拼成了一副重影的画面。
这样的话语,好像在过去的某处,也听到过,那时,她还笑得开心……
但这个时候,项宛翎脸上却是见不到任何开心的表情。
正当这时,项宛翎伸手从衣袖下拿出了一叠卷起的纸张,那些纸张被一根金丝缠绕系好,被项宛翎举在身前,拿到了余琢的面前。
余琢的眼神立刻是被项宛翎手上的纸卷吸引了,开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
项宛翎对其一笑,那笑容却显得有些悲伤,玉指慢慢松开了纸卷,只用掌心托着,随后向余琢说道:“你要的醉生丹药理,就在这儿,你要,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帮我一件事。”
余琢神色紧张地望着项宛翎,但后者的脸上只见微笑,不见其他,随后更是向余琢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条件:
“你用青凫羽,为我炼制一炉‘囚芦’,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