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巫雪禅,还是唐闲,皆都没有再具体解释有关护道一战的事情,因为时间尚早,此事牵扯的东西也太过复杂,很难一时半刻说清楚。
不过唐闲倒是告诉陈汐,还是应当为参与这护道之战做好万全准备,不出意外,几乎四成的参与者,皆都可以夺得其中一场无上机缘,一举踏足道主之境!
而这,也是一众护道神族部落之所以如此积极参与到护道之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年的唐闲也是通过参与护道之战的方式,一举突破到了道主之境。
得知这一切,顿时令陈汐动心不已。
道主之境!
号称修行上的通天之地步,自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盖世传奇人物欲求争锋此境,可最终,能够成功者也不过寥寥一小撮人罢了。
原因就在于,此境已涉及到命运的妙谛,太过晦涩禁忌,一着不慎,甚至会立刻遭劫而亡,彻底湮灭于世间,从无例外!
时至如今,即便是放眼整个上古神域中,能够臻至道主之境的,几乎无一不是冠盖一方,惊动天下的通天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可怖之极。
可以说,道主境这等存在,已立在了真正意义上的修道巅峰,是属于金字塔最顶尖的人物,高高在上,拥有不可揣度之威能,无论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敬畏的焦点。
可也正因为此境太过崇高、太过晦涩、也太过艰难,想要臻至此境界,可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如今,听闻只要参与那护道之战中,便有极大希望从中夺得一场晋级道主境的无上机缘,这让陈汐哪能不动心?
诚然,陈汐如今才只拥有五星域主的修为,距离九星域主之境,还差足足四个层次,距离冲击那道主之境,更有着一道堪比天堑鸿沟的大境界。
可别忘了,因为拥有诸多纪元烙印的关系,早已让得陈汐在域主境修行时,不会再遇到任何壁障和阻碍。
换而言之,只要陈汐将那些纪元烙印一一炼化,其自身修为便会呈现出节节攀升的晋级势头!
更何况,如今距离那护道之之战开启还足足有五百年光阴,只要在这一段时间内不发生大的意外,足够陈汐将自身修为臻至九星域主之地步了。
“护道之战……这一场无上机缘可绝对不容错过了……”
陈汐深吸一口气,心中喃喃不已。
翌日上午。
陈汐早早等候在洞府,神色平静,内心思绪却是飘忽不定,难以平静下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既期待,又忐忑,既激动,又有些患得患失。
依照约定,今日午时,陈氏老祖陈太冲便会带陈汐去和陈灵钧夫妇相见,让他们一家团聚。
这对陈汐而言,意义自然非同寻常。
从十几岁的青涩孱弱少年,到如今历经风雨,被血与火磨砺的神衍山亲传弟子。
从当初小小的松烟城,到如今浩瀚无垠宛如永恒之国度的上古神域。
从一个小小的凡夫俗子,再到如今修为已臻至域主地步,成为上古神域天下皆知的风云人物。
……这一路的喜、怒、哀、怨,这一路的凶险、艰辛、曲折和跌宕,也只有陈汐自己能够体会。
而促使他所做这一切,促使他不断上前,不敢松懈的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接回早已消散多年,不知所踪的父母!
若能早早达成所愿,谁又愿如此颠沛流离?
而如今,这个目标已即将达成,甚至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和父母谋面,这让陈汐此时此刻的心中焉可能平静得了?
那种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和心结,已是迸发的火山般,无法控制地在他内心蔓延。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陈汐神色变得恍惚、怔然,想起了太多太多往事和回忆。
想起了逝去的爷爷陈天黎,想起了想起了自幼栖居的那一间破旧简陋的房屋,想起了收留自己为符徒工的张氏杂货店老板张大永,想起了自幼所遭受的白眼和不公,想起了“扫把星”这个带着嘲弄侮辱意味的绰号……
那时属于陈汐的少年岁月,宛如一个烙印,不曾忘却。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踏上了修行之路,不为大道,只为寻回父母!
洞府中寂静无声,巫雪禅和唐闲皆都在静坐,两人似都清楚此刻陈汐心绪,没有出声惊扰他。
直至晌午,一道苍茫的声音在洞府外响起——“诸位神衍山道友可在?”
陈太冲终于来了!
噌地一下,陈汐长身而起,猛地深呼吸几口气,却发现自己竟是依旧难以抚平心中之情绪,禁不住苦笑不已。
“快去吧。”
巫雪禅走上前,拍了拍陈汐肩膀。
“嗯。”
陈汐点了点头,走出洞府。
“小家伙,久等了吧。”
洞府外,当面容清癯,气质淡然质朴,沉凝古拙的陈太冲看见陈汐的身影出现,眼眸中不禁泛起一抹复杂。
“实不相瞒,的确有些度日如年之感。”
陈汐耸肩道。
“哈哈,人之常情。”
陈太冲笑了笑,便转身带着陈汐朝远处掠去。
一路无言,很快,在陈太冲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那问心大殿前。
抵达此时,陈太冲略一犹豫,依旧还是没忍住,打破沉默道:“陈汐,你真不再考虑一下?以你的资质和能耐,只要加入咱们陈氏宗族中,用不了多久,便足可以担任族长之职,那可是一种无上荣耀。”
声音中,已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恳切相求意味。
陈汐原本正自在想着心事,闻言登时一阵无奈,万没想到,这位陈氏老祖竟是犹不死心。
这让他苦笑道:“多谢前辈美意,可我心不在此,实难从命。”
陈太冲叹息了一声:“你真不再考虑考虑?你大可不必现在就做出决断,只要在护道之战开始之前给我一个答复,这个族长之位老夫必定给你留着!”
陈汐摇头:“不必考虑了,我心意已决。”
陈太冲怔然不语,神色间已是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失落:“人各有志,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你能够答应下来,老夫也不必再为宗族之事而烦忧,只是可惜了……”
他摇头喟叹,不再多言,负手朝那问心大殿行去。
陈汐见此,不禁略一犹豫,说道:“前辈,我虽心不在此,可日后若有差遣,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陈太冲身影一顿,霍然转身,眼眸中已带上一抹亮泽,道:“此话当真?”
陈汐道:“绝无虚言。”
陈太冲猛地仰天大笑起来,似极为欣慰和欢喜:“好,有你这句话,老夫已再无所求,请!”
“前辈先请。”
陈汐拱手道。
当下,陈太冲带着陈汐进入到了那问心大殿中。
凛风呼啸,雪花纷飞。
空旷寂寥的天地中,一片晶莹剔透,冰寒冷清。
呜呜呜……
漫天狂舞的风雪中,一道峻拔的身影浮现,踱步朝那远处行去。
他长发如雪,在脑后盘了一个髻,面庞清俊坚毅,黑眸幽邃若渊,行走风雪中,宛如一只缥缈的孤鸿,正自寻觅归巢。
这是一方芥子世界。
按照陈太冲所言,早在当年陈灵钧夫妇返回宗族中时,就一直被囚禁于此。
不过,陈灵钧夫妇虽被视作罪人,但并没有遭受什么虐待和折磨,只不过是被禁足于此,无法和外界联系罢了。
这让陈汐暗松一口气之余,心中又不禁疑惑,父亲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会被这陈氏宗族视作罪人?
风雪漫卷,苍茫一片,那凛冽如刀的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交谈声。
“今日心绪不宁,抚琴无意韵,踏雪没心情,着实有些奇怪。”
这是一道轻柔悦耳的女音,夹杂在那风声中,更带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空灵清冷之意。
陈汐浑身一僵,脚步停顿在那里,再难以挪动一步。
他的神色变得激动,眼眸中泛起一抹恍惚之色,想起了当年第一次从母亲所留下的玉坠中获得星辰洞府时的场景。
当时,一道绰约身影浮现,她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灵秀清雅,乌溜溜的眼眸大而清澈,透着一丝调皮灵动。
那时候的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声音仿似泉水叮咚,活泼轻快,就像一个美丽而狡黠的活泼少女。
可陈汐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生母——左丘雪!
那一副画面,更像一个烙印,被陈汐贮藏心底最深处,从未曾忘怀过。
而今,伫足在这漫天风雪中,耳听一道轻柔空灵之女音,虽和当年的活泼轻快不同,可陈汐却是一下子判断出,记忆中的声音,和此时之声音,来自同一个人!
一刹那,陈汐心中跌宕起伏,升起万千情绪,激动得差点失声叫出,又担心惊到对方,又硬生生给忍住。
他伫足在那里,像风雪中的一座雕塑,清俊的面庞上已是泛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柔情。
在他的眼中,那漫天的雪花、凛冽的寒风、寂寥的天地仿佛也一下子变得明媚、变得温暖而熨帖。
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