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灯火在跳动,光影落在清灵的脸上,和悦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她和那女人都在等着清灵的答案,虽然她俩想要的答案不一定一样。
经过短暂的沉默,清灵终于开口了:“好!但出了这里,咱们就各走各的。”他知道此时需要尽快离开这儿,为今之计只能先答应对方。那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后的笑意,她斜眼看了看和悦,之后对着清灵说:“先走出这里再说罢!我叫漾悠,你们呢?”清灵不想浪费时间,用简洁的方式回答:“和悦,清灵。”漾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清灵,我记住你了。”
“这是什么地方?”清灵不理会对方的态度,直接问道。说到这里,漾悠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换了个人似的,语气淡淡地说:“这儿是素城名绅商易的府邸。”清灵并没有在意她情绪上的变化,接着问:“不过是区区乡绅府邸,先前到被你说得像是龙潭虎穴,到底有何机关?”“商易表面上做些丝绸生意,其实际身份却是云鹰帮四大长老之一。商府上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府内外有72名黑勇士,他们都隐匿于无形,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商府这一层秘密,也只有我知道了。”
和悦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直到这时她才出声:“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们要怎么逃出去,难道你已经有方法了?”漾悠此时也转过眼看着和悦,那眼神让人极不舒服,但和悦并没有避开,反而从容淡然地与之对视。见和悦如此,漾悠哈哈一笑,掩饰住自己情绪说到:“因为,我就是商易的独生女——商漾悠。但这个秘密,也是一次偶然间在爹的门外听到的。不过我不知道怎么逃出去,否则要你们干嘛!”这话一听便是父女两人间早有芥蒂,但作为外人和悦也不好再问。只是对方竟也没办法,和悦有些泄气,自顾地嘀咕着:“你都没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漾悠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来的,我们就怎么走呗!难道你们还真是‘误入’?”直到此时他们才算明白,原来这位大小姐以为他们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潜入她口中这守卫森严的商府。
若换做平时,就是天堂地狱清灵也要闯一闯。但自来到这里后,他发现自己的灵力尽失,竟连隐身这种小法术都不能施展了。此时他必须谨慎行事,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自己一个人的安危,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和悦,却发现这个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女孩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的浴池。他立刻知道和悦在想什么,于是也转过目光向那儿看去。那一池碧水纹丝不动,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不管怎样,只能试试了!即使是回到现世人间,也比这样贸然出去被抓住要好。
一个眼神,清灵和悦已经通晓彼此。但漾悠怎么办?清灵将此行可能发生的状况都简短扼要的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谁知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坚定地回答:“我去!去哪儿都比留在这儿强!”
话不多说,三人再次走进浴池,围成一个小圈坐于水中,闭目凝神。就在这时,清灵感到一股热气灌注全身,他知道自己的灵力回复体内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向上,那速度极快,像是喷发而出。他急忙伸手去拉和悦和漾悠,却由于冲击太大一只手抓滑了。一束光,穿透房顶,越墙而出,他只感到急速的气流带着自己离开,而他的意识也随着那束光越来越远。
溪边。
溪水从一男一女身上滑过,那两人毫无知觉似的躺着。过了许久,那男人微微睁了睁眼,朦胧中见旁边有人,便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略微休息了一会儿,那男人挣扎着坐起来,他正要伸手去拉那女人,却愣在了原地。他慌忙望向四周,没别的人了!他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发了疯似地喊:“和悦……和悦,你在哪儿?和悦……”
没错,这一男一女就是清灵和漾悠。清灵想再次集结灵力,但身体却毫无反应。他不知道为什么灵力会时有时无,但此刻他无心深究,他必须尽快找到和悦。他边跑边喊,旁边的树林子以及小山都找遍了,没有和悦的踪迹。此时他脑海突然闪现出离开商府时的画面,当时他在慌乱中伸手抓住了一个人……天啦,可能和悦还在商府!
他回到溪边,想看看和悦在不在,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当他到那儿时,整条溪水却凝成了一条长长的冰带。漾悠在那儿瑟瑟发抖,一见到他,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清灵也不解释,急急地问:“我走了之后,你见到和悦了吗?”见这男人一心只记挂着和悦,漾悠十分生气,瞪了他一眼说道:“没有!”“和悦可能还在你家,我们必须想办法回去!”听清灵这样说,漾悠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不屑地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没那么傻。”清灵淡淡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此别过。”他转头看了看已经结冰的小溪,想从这里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办法。
漾悠见他真的要走,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伤心,任凭清灵再说什么也不理会。她一边哭一边呢喃着:“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吧,让我自己冷死,饿死,被野兽咬死!”清灵拿她没办法,再加上这里的环境也确实有些恶劣,便答应先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此话一出,漾悠立刻破涕为笑,又开始畅谈自己此行要去哪些地方,每个地方有哪些人文景物。她谈得兴起,清灵却无心应和,不知道和悦现在怎么样了?
天渐渐黑了。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远处终于有灯火了,看来只能先上前问问路。开门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妇女,她看了看清灵,见他衣着怪异,于是又将门掩了掩,只留了一条门缝。清灵知道是自己的装束与这里格格不入,引起了这位妇人的防备,于是他退后一步,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谦和地说道:“你别怕,我这身是戏服。我和这位姑娘迷了路,请问素城商府怎么去?”于是那妇人也放松了防备,显得很热情地说道:“素城可还远着呢,即使快马加鞭也得三十来天吧。前面没村子了,今晚你们可能得住这儿了。”这话让两人惊得不轻,这转瞬之间竟已在素城万里之外?“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那妇人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这是阳益五菱村。要不你们在这儿住一晚吧。”漾悠一听立刻点头称好,清灵却不置可否。那妇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劝解到:“你再急,今天也不可能赶到素城。再说,你这身装束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的。”别无他法,清灵终于还是应允了。
大娘找了一套自己丈夫的衣服和鞋子让清灵换上,那衣服是麻质的,针线很粗。但他十分感激,在失去灵力的此时,他才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关怀是那样温情。这种情感是他万世间都从未体会过的,原来平凡真好!
这一夜清灵都没合眼,那位大伯倒是睡得鼾声如雷。大娘与漾悠在另一间屋。直到天麻麻亮时,他还睁着眼看着窗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和悦,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