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深知东乡之地不利于大军展开行动,为此特地在大军之前安排了五百人做先锋,一路伐木扩道,因此太平军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孙铁头和鲍连升考虑到周家团曾经伏击过太平军,此次太平军必定小心谨慎。周年信的安排又是让他们攻击太平军的尾巴,所以他们虽然早早到达小岭、鹤岭、高岭、黄柏岭一带,却将所有人都埋伏在离大道较远的密林深处。太平军伐木的先头部队并没有发现这一带有周家团的埋伏。他们遵照李秀成的将令,在大道两侧各伐木五尺。后续的人马,按照李秀成的部署每一千人组成一个阵队,每个阵队相隔二十丈,以便在前军遇到攻击的时候,后军可以及时救援。
孙铁头和鲍连升躲在暗处,将太平军的部署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商量过后,决定阻击最后两个阵队。太平军的推进速度缓慢,周家团众人也极有耐心,差不多是白荡湖大火熄灭的时间,孙铁头才招呼大家悄悄接近官道,因为直到这时候太平军除了先头部队,才过完五个方阵。据周家团派出负责打探消息的人回报,此次从陆路入侵的长毛是七千人,前方太平军第五阵队已经转过弯道,正是袭击的好时候。孙铁头安排五百人监视五个阵队的背影,防止他们突然掉头,另外一千人迅速迂回到道路两侧张弓以待。鲍连升则率领其余五百人,将太平军砍倒的树木都移到道路中央,横着堆积起来作为路障。一大早,他就和鲍连升商量好,要趁对方不备,自己力气足的时候,在此处截杀两千长毛。一千多人匆匆忙忙将附近的断树都横过来,堆积成了三尺多高的路障。
路障设置好了以后,东乡众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后面的太平军跟上来。鲍连升感到事情有蹊跷,赶紧派人去前路打探。派出的人朝枞阳镇方向跑了有两三里远,还是不见有人,回来告诉孙铁头和鲍连升。孙铁头说:“说好的有七千人,怎么只有五千?”
鲍连升说:“不清楚。李秀成诡计多端,要么只带了五千人来,要么就是派另两千人走了山间小道。反正隔了这么长时间,这条道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孙铁头说:“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睡大觉啊。就当是我们完成了伏击任务,按照年信的要求,跟着长毛的屁股追到小王庄去。到了小王庄,肯定有架打。”
于是召集大家伙商量下来,决定再派十几个人往枞阳镇方向打探消息,同时留下五百人在鹤岭和高岭,监视安庆枞阳方向的动静,其余一千多人,立即赶往小王庄,跟王小雀子夹击长毛。刚刚商量好,白荡湖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周年芳宋魁久用大火将三千长毛困在了水中,烧死、呛死、淹死的不知有多少,反正是一个也没有登上东岸。这会儿只留了一千人在岸边继续砍柴,防止再有长毛的增援部队过湖。其余三千人已经在赶往鹤岭和高岭的路上,除此之外,周炳坤带领的一千人也正朝这边赶。
孙铁头一拍大腿道:“想不到这一架让大老宋抢了头功。老鲍啊,我们可是一个长毛还没有杀呢。”
鲍连升说:“那还说什么废话?都跟我走,去小王庄!”说着就起身往小王庄赶。众人见他带头,都跟在他身后。连一开始说留下的五百人,全跟着往小王庄去,不一会儿,东乡的第一道防线就走得一个人都不剩。
周炳坤和宋魁久带领着两批人前脚后脚赶到这里,除了看到两三处几尺高的路障,既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发现一具尸体。不禁傻了眼。周年芳向周炳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周炳坤叹了一口气说:“年芳,你赶紧去告诉年信他们,就说鹤岭和高岭这里没有我们的伏兵,入侵东乡的长毛,已经全数通过,叫他们自己小心。”
宋魁久骂道:“****的孙铁头,****的鲍连升。竟然一箭不发,就躲起来了。等这一战下来,老子要是不死,一定找这两个****的算账!”
周炳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长毛势大,躲起来原本也没有什么错,毕竟性命要紧。只是前番答应,临时反悔,埋伏在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压力就大了。”
周年芳提高声音说:“大家听我说,愿意打长毛的,跟着我去小王庄,不愿意去的绝不勉强。想躲的,现在就可以躲到山上去,也绝不会怪你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也没有人走开。
周炳坤说:“既然大家都愿意跟长毛干一场,我们这就去小王庄。几个脚力好的人先抄近道,把这里的事分别跟周年信和章观鳌说一下,叫他们提早做好准备。”宋魁久安排几个人先去了。
周炳坤和宋魁久等人商量下来,觉得鹤岭和高岭还是要留一部分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据说天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用兵如神,前不久还大败湘军曾大帅,难保他得到白荡湖水路兵败的消息,不会想到派人前来接应。大家伙觉得有理,决定由周炳坤带着一千人在此监视,其余三千人由宋魁久跟周年芳带领,急速增援小王庄。周炳坤摇摇头说:“眼见天黑了,你们在白荡湖砍了半天的柴也累了。我看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生火做饭。休息好了,明天早上早点起身。小王庄那边晚上打不起来。”
话音刚落,从官道上跑过一个人来,周年芳认得他是孙铁头的属下,就拦住他问:“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来啊?”那人就说是孙铁头派他打探消息的,
宋魁久说:“你说是孙铁头派你去打听消息的,那孙铁头自己人呢?怎么没有这这里伏击长毛贼?”那人就将他们准备伏击后头两千人,左等右等等不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魁久一听说:“原来是老子冤枉孙铁头跟老鲍了。你是说李秀成只带了五千人来,那还有几千人呢?打听清楚了没有?”
那人说:“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李秀成从安庆带出来的长毛确实是一万。不过望龙庵里原来没有五千长毛,只有一千五。说一千五,实际上可能一千还不到。李秀成原来手下总共就一千五百人,又分到沿江各处驻守。望龙庵里,估计只有几百人。他是虚张声势。不过这一回,李秀成确实是留下了两千人做预备队。现在那两千人已经出了枞阳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