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时程学启这一声吼,全楼的人都会逃的精光。这一帮子人在苏州城里都是有家有当,谁也不敢得罪驻地的将军。毕竟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住千军万马,何况这个程学启还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仅会审时度势,武功也不可小觑。可是今天情况有些不同,首先是人多,中国人有个习惯,只要人一多,就有些抹不开面子,而且还总以为法不责众,人多的时候闹点事什么的,只要当时不吃亏,事后基本上都没有人追究。这第二是都喝了不少酒,酒精让人兴奋,酒后做事容易让人忘乎所以不计后果。所以这程学启扯着嗓子一声大吼说话,大家静是静下来了,却没有一个要走的意思,都拿着眼睛斜看着他。
程学启自以为武艺高强,又仗着是驻地的将军,平时虽然不轻易得罪这些武林中人,但毕竟是飞扬跋扈惯了。先前在楼下喝了一肚子的风,这会儿又见大家都斜着眼看自己,顿时就化作满腔怒火:“老子叫你们都滚,没有听见么?是要造反还是怎么的?老子喊三声,再不滚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当作张格尔的余党,格杀勿论!”
周年信先前虽然见过有人这么嚣张,那是在太极武馆,见到的是总兵大人。在这之前还有之后,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官兵,在东乡周年信是知名的“教师”,官府当差的几乎都认识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这会儿见四五个官兵冲上酒楼,他可没有想到是参将大人亲临,只以为是当差的兵勇,再加上喝到这会儿也实在喝了不少。听到程学启骂骂咧咧,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谁呀?我们在此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说抓说杀的,喝酒还犯王法了?各位,别理他,我们再喝。”周年信为人本来并不鲁莽,但是这回是跟着周炳坤一同出门,在他的心里,周炳坤就是周家下一任的族长,有周炳坤在,他什么事也不用操心。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喝多了。周年信这不是第一次见程学启了,程学启到东乡他虽然没有见到,上回在太极武馆却跟他面对面不短时间,只是关天培挺在前头,注意力就没怎么放在他身上,而且也没有人介绍,自然不知道他是谁。
程学启听到有人顶撞,不由得火冒三丈,“咣铛”一声抽出佩剑走向周年信,一边走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跟老子讲王法?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堂堂的参将军程学启。在这苏州城,老子就是王法。哦,原来是你这个小子,老子认得你!上回在太极武馆,就是你跟总兵关大人大吼大叫,没错吧?好小子,告诉你,总兵大人不跟你计较,老子可没总兵大人那么好说话。今天你要不给老子磕三个响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一剑宰了你?”
众人一看动了剑,全都站了起来。虽然在座的都是练武的人,也有些胆小的,酒又喝得不是太多,发觉不对劲便想往外跑。却不料此时外面的兵勇已经堵住了门口,只得又退回来,胆颤心惊的站到拐角的地方。周年信一听到面前之人就是程学启,先有了三分醉意,此刻又添了三分恨意,便起来要与他动手。却被周炳坤一把拉住。
隔着一张饭桌,周炳坤慢慢站起身来,眼睛盯着程学启道:“程学启?程将军,你还认识我吗?”
程学启道:“你算哪根葱?老子怎么会认识你?”
周炳坤呵呵一笑道:“程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周炳坤,桐城东乡人。程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正好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程学启道:“你就是东乡来的拳师?那好,老子正好也有话问你。”程学启原本在桐城宴请过周炳坤,只不过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思管别人,所以一见面竟然没有认出周炳坤来。至于周年信,他都没有想过周年信也是来自东乡。
周炳坤冷笑道:“程将军,还是先让在下问你几个问题吧。”周炳坤见过程学启和章启勋比武,这些天他在和苏州武林各方面的人交手,又没有输过,所以并没有将程学启放在眼里。
程学启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先宰了你。”话音未落,一剑照着周炳坤的前胸就刺了过去。这一剑刺的是又狠又快。好在他和周炳坤中间隔着一张饭桌,剑到周炳坤胸前已是强弩之末。
周炳坤不急不忙,左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往前一探,夹住了刺向自己的剑身。几乎就在同时,他右手端起一杯酒,以飞镖手法打出,口中说道:“将军吹了寒风,那就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程学启右手长剑被周炳坤的筷子夹住,身体又随着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向前倾了少许,这时候距离周炳坤不到三尺,周炳坤出手极快,还没等程学启又任何反应,那酒杯已经不偏不倚击中了程学启左边眉骨部位,好在是杯身撞上去,饶是如此,程学启的眉骨处也立马肿了起来,一杯酒更是浇了他满脸都是。周炳坤见一击凑效,松开筷子同时抽身后推,在后退的过程中,一脚踹在饭桌的侧面。饭桌受周炳坤这一踹之力向前,在程学启的腹部重重撞了一下,这一下把程学启撞翻在地,那菜、汤酒水泼得他满身都是,连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在一边。
程学启在苏州城飞扬跋扈多年,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真敢对自己动手,不免气急败坏,仰面倒在地上大声吼道:“反了,反了。来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兵勇们听到他这一声令下,顿时有几十个冲上了酒楼,其余的人则把这整座楼围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周炳坤一个纵步踏在桌子上面,再一伸腿站到程学启身边,右脚踩在程学启的胸脯上面,左手拾起长剑,大喝一声:“谁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