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就给六月做两件衣服的,可到了布店便看上了那新进的红色料子,这样一来就顺便拿了卷白色的给默璞,免得他饶舌跟,整日念叨着对他不公平。布店老板是会做生意,但白色布料却是这四卷料子中最便宜的,老板多送了些,少不了他多少钱,买个人气,做下次的生意。
“还有一件呢,是给谁的?”他问。
“当然是默璞的。”她脱口而出,忘记了卫苍生还不知道他。
“为夫还以为另一件是给夫人思慕的人呢,其余两件只是顺带做的。原来是为夫的多想了。”他不以为意地说,看来也已经调查过默璞。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该为锦叶做件衣裳了。
车内有些闷,她将脸上的面纱扯下,讪讪道:“卫丞相不是心系天下,每日忙得百姓苍生。原来也就是一凡人,想些繁琐之事。”
在他面前,她不管什么衣着形象。反正他也知道她的模样,她也不需要给他留好印象。他们眼中的彼此早就已经是破败不堪。
坐近了些,缓缓道:“夫人的事,从来都不是闲事。家事,国事,要先将家事处理好,才能将国事处理好。如果连夫人都算是闲事的话,那还怎么心系百信,怎么让春城太平?”
“不就是件衣服的事嘛,怎么就说上国家太平了。卫苍生,跟你谈话可真累啊!”往角落挪了挪,靠着马车便闭上眼,休息去了。
卫苍生瞧着她微微一笑,突然脸一白,连忙捂着嘴,咳得厉害。
由于马车的空间小,他的咳嗽声便格外清楚响亮,听得刺耳。
她立即挣开眼,靠近他,左手顺手抚着他的背。
“卫苍生,你这什么病,整日咳得那么厉害?”第一次抚着除默璞外的男人的背,隔着淡薄的衣服,可以触碰到他清晰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地突出,没有肉实感。
“咳咳……”扶着车壁,咳了一阵后,抬起异常苍白的脸,扯着笑,“夫人这是在关心为夫?”
右手刚搭上他的脉,想看看他的病情,脉象还没感应到,却听到这话。想着他们两还有气没解,遇上今天的意外才忘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竟靠他那么近,立即放开他。
连忙往旁移了移,嗓子干干道:“谁,谁关心你了?只是看你咳得厉害,我再怎么自私,可还是有良心的。旁人见了都不会不管不顾的吧,何况还有可能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缓了一会儿,他道:“夫人放心,为夫答应的事情定会办好,所以三日后,夫人必定会成为卫府的女主。我一定会是你的丈夫,而不是可能。”
她一愣,一下不解卫苍生为何说这话,后来,她想到卫苍生答应了要将母亲的名字写在莫家族谱上。这是卫苍生对他们这段婚姻的承诺。
“还有三天,卫丞相努力了,我拭目以待。”他们之间只有这些协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彼此什么都不图,挺好的。
缩回车角,闭上眼,反省自己刚才的举动。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卫苍生深沉的眸子凝望着她很久。
接下来的几天,莫缓归都很少看到卫苍生。唯一能见到的时间,就是晚上的戌时,每夜戌时结束前他都会出现在客厅,和她吃夜宵。
春城的王派人送来了嫁衣,卫苍生看了一眼便进了阁楼。
她瞟了一眼点头一应。
侍从在一旁愣了愣,小莲立即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少爷夫人甚是满意这衣服,不需要改什么了。”
府里的人忙上忙下,忙着布置卫府,幸好卫府不大,卫苍生也不计较什么排场,她更是不在乎什么喜庆。所以就两天的时间,卫府该挂的地方挂了红灯笼,该贴的地方贴了红喜字,该有的地方有了红绸子,人人看了,整个就是一结婚的场景。
莫缓归这两天也是夜夜赶工,放下了所有的琴和花术,整日就在做六月的衣裳。虽然她的手艺没六月好,可是速度却比六月的快,而且做的也是可以的。
拜堂的最后一日,她便开始做默璞的衣服了。她只想在六月和默璞回来的时候,能够穿上新衣服。其他人的衣服,就再说吧,反正他们也不急着穿。
当晚,卫苍生很早就回来了,和她一起吃晚饭。
“睡前来一趟阁楼,有事要谈谈。吃过饭后,我会一直在那里。”他讲得很认真,而且没有用那个可怕的称呼。
她应声,低头偷笑着。
肯定是不能对莫顺怎么样,没有让母亲的名字出现在莫家族谱上。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皇命不可违,他这是要违背誓言了。
等一下,可要好好地数落他一番,解解之前受的那些闷气。
晚饭后,她便回了房,做衣服去。
做默璞的衣服很简单,不像六月的需要绣花装饰,几块布料缝缝就行了。将已经完成大半的衣服做好了,她就早早洗了澡,心急着去找卫苍生。怕做得太显眼,就将头发也散了。卫苍生让她睡前来,她这幅模样就是要睡的样子。
戌时过一半,她就去了阁楼,敲门前,盯着阁楼看了一会儿,和第一次进府的感觉一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敲门进了屋,卫苍生低头忙着,她走近了些,他便将文案收了,抬起眼来。
此时她正身着白色里衣,披散着半干半湿的长发,毫无装饰的脸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
春城虽是男女平等,女子性子也是开朗的,可是还没哪一家的姑娘敢穿着里衣之身进男子的房间。即使明日便要成亲。
卫苍生微愣片刻,见她毫无拘谨,自己倒是先失了神,便微笑道:“夫人今日睡得可真早啊。”
“卫丞相有事要谈,自然要睡得早些。”不客气地坐下,正经道,“卫丞相有何话要谈?”
“看夫人这准备好的架势,为夫的怕是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将笔架在笔架上,走到了莫缓归旁,坐了下来。
“和卫丞相说话,确要有一颗强悍的心,要不可是受不起的。”自行倒了水,喝了一口。
“夫人真会说笑。”眼睑微动。
“确是在说笑。确是在说笑。”好心地也给卫苍生倒了一杯。她可是心急着要听他讲述自己的失败。就不跟他耍嘴皮子了。
拿起她倒的水,淡淡道:“不过今日夫人是该早些休息,明日可是有的忙的。”
“此话怎说?”放下茶壶。
“夫人忘记了吗,明日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这般重要的日子,夫人可是要记住的。”微微一笑,喝着杯中的水。
难道他将母亲的名字写在了莫家族谱上?
脸顿时僵硬。
“怎么可能!那件事你办好了?”手一颤,杯中的水溅了一桌。
“今日去了趟莫府,莫将军甚是明事理,只是说了一句,他便在莫家族谱上提了笔。明日我便要成为莫家的女婿,这族谱也就是自家的东西了,所以就跟将军借了一借,让夫人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