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衙门方向走,路上的难民就越是井然有序,大街上用帆布搭上了简易的帐篷,偶尔还能见到一两顶军用帐篷,可见这位梁知县为了难民之事,的确是呕心沥血,想尽办法;黄化羽找到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书生,拱手道:“在下黄化羽,今日路过宝方,有感百姓困苦,朝不保夕,又兼盛暑将至,唯恐会引发瘟疫,特此进献一副防治疫病的药方,烦劳大人代为通报贵县知县大人。”
师爷见黄化羽仪表不凡,又听他说是来进献药方的,顿生好感,和蔼一笑,回礼道:“公子忧心国事,孙某在此先行谢过,只是知县大人早已料到此事,故而预先已备置好良药了。”黄化羽笑道:“并非黄某夸口,在下所开的药方与一般药方有所不同,在下所开之药,只须服用一剂便可确保不染疫病,而不像其他的药物那般需要长期服用,故才大胆献拙。”
“哦?”孙师爷眼睛一亮,假如黄化羽所言属实的话,那可确实是为柳县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毕竟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柳县本地以及周边的药材大部分都已经运去了前线,剩下的药材根本使用不了多久,其他州县的大致情况也是如此,梁知县官职太小,要想从外地调进药材须要官府层层审批,莫说上面不一定能够批准,就算真的批准下来,这么长的时间,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只是黄化羽实在太过年轻了,并不像是有多么高明的医术,孙师爷迟疑了一阵,试探着回道:“目前知县大人不在此处,公子不妨将药方交与在下,待我前去通禀如何?”黄化羽会心一笑,他当然知道孙师爷是不太相信他的医术,想先找懂行的人验看一下他的药方是否真有奇效,也不点破,微微颔首以致谢意。
孙师爷大喜过望,他在官场混迹已经多年,单看黄化羽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用意,却仍然放心让自己去检验,这就说明他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顾不得多说,孙师爷从黄化羽手中接过药方,撒腿就跑,黄化羽一边与徐、李二女交谈,一边留意四周布局。
衙门正前方是几个本地大户的府邸,左方是市场,右方便是民居,隐隐可见远处城墙上的垛口和角楼,黄化羽似乎抓住了什么,但一时又说不清。
没有等多久,孙师爷便带着一个面色腊黄的中年汉子一路小跑了回来,只见那汉子衣衫褴褛,两肩上尽是破洞,干瘦的脸颊上满是焦虑。
二人快到走到黄化羽面前,中年汉子拱手道:“公子有礼了,鄙人梁任穷,正是本地知县。”黄化羽闻言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跟乞丐差不多的人竟然就是这里的父母官,看他那粗糙的双手以及眼中的血丝,显然并非是他为了彰显自己的德政而刻意打扮的。
徐若云和李飞雪二人更是吃惊,她们自小生于官宦世家,朝庭官员自是见过不少,但是如同梁任穷这般的父母官倒是头一次见到,看来他倒是没有辜负‘任穷’这个名字。
黄化羽感动之余,满满的全是敬佩,急忙回礼道:“不敢,黄某一介山野村夫,今日有幸路过贵方,何期有幸,竟得知县大人亲自接见!”
梁知县憨厚一笑,恭敬回道:“公子太过谦了,此番柳县适逢大灾,万幸天降公子于此,广施仁善,传下奇方,解我柳县百姓倒悬之苦,本县实在是感恩不尽!”
黄化羽急忙摆手道:“相比知县为国为民,在下所做之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不知贵县粮食供给之事可有解决之法?”
梁知县黯然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也是我梁某人有负本县百姓,前此日子朝庭拨发的一万石稻米没有撑过半月便已消耗一空,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我想朝庭是不会再向我们发放粮食的。”黄化羽三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万石稻米竟然撑不过半个月,这里到底有多少难民?
孙师爷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问,解释道:“除了县城的难民外,还有柳县辖下的一些乡镇,加起来共有三十多万难民,这一万石粮食能够撑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大伙儿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
黄化羽喟然一叹,这其实也不能责怪朝庭无情,毕竟在如此特殊的时期,无论是粮食还是药材亦或是银两,事事都要以供应边防为上,倘若边关丢了,就算给难民们提供再多的粮食,恐怕他们还吃不上嘴就没命了,再说这次大战还不知道到底要打多久时间,单单是一个柳县就有这么多的难民,要是全国的难民总数加起来,那将是会一个天文数字,这么多的难民要供养,就算国库再充盈,也绝对经不起消耗。
念及至此,黄化羽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忍不住抬头向远方看去,只见远方角楼上的旗帜就像发了蔫的茄子一样无力的耸搭着。
就在这时,先前那种一闪而逝的灵光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黄化羽没有再让它逃掉,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忍不住展颜一笑;李飞雪在一旁看得大惑不解,徐若云却是明白了黄化羽的心思,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声向李飞雪解释道:“黄大哥肯定是想到了解决这里的粮食问题的办法了。”
黄化羽耳力超群,尽管徐若云说的很小声,他还是听见了,赞赏的冲她点了点头,回头对梁知县问道:“敢问梁大人,此地驻守军队不知有多少兵力?”
孙师爷作为柳县的执掌,自然是对本地的兵力情况最清楚的人,接口回道:“柳县地处边防重地,因此本县虽然地方不大,却也有五千兵士驻守,只是如今边防大战,大部驻守官兵都已经调往庆州去参战了,留下的三百士卒全都是些老弱残兵,但不知公子何以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