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用善人则国治,用恶人则国乱。
又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自古以来,一幕幕英雄的悲剧不停地演。随着刽子手的一声断喝,血染春秋,白骨忠魂,在历史的天空郁积流散,重压在一代代善良人的心间。
灯火辉煌,扑火的蛾子乒乓作响、往来如织,炫赫出一派甚嚣尘飞的市景图象。这图景不停地变幻组合,经久不息,冲着名利场的宝座使尽了伎俩。它们贬斥鲜艳的蝴蝶,高唱着乌合之歌,翻搅起天地瘴气,令人难辨庐山真面目。
传说中,蝴蝶是凝结天地精华之灵气所化,她精灵似的一闪,惊倒俗物无数。它不融于凡俗,飘飘忽忽地去了,躲进神秘谷去作空灵的美梦。她天真地以为,美能烛照人间,真诚、博大和爱能涤荡一切龌龊卑琐,却万万没有料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上帝衰老得两眼昏花,他老人家喜欢听盈盈颂歌,对于民间疾苦已经懒得管、也不愿管了,随他们怎么闹去。庸才和奴才簇拥着他,杨柳扶风的美人儿借丘比特之箭,藏在汪洋姿肆的秋波中,把上帝的心淹烂了。
带剑的侠客转业到了滨海,一手经营旅游度假村、赌城、妓院、赛马场,一手指挥着毒枭走卒攻破海关壁垒,大摇大摆,将敌人的装甲指向趾高气扬的美利坚。
世事沧桑,岁月倥偬,那个屠夫的后代学哥伦布,驾着帆板远航,被一股龙卷风挟持到了星星岛上。他趁机偷了当地土著的图腾作为镀金的佐证,参加市长竞选,抛洒尽了祖宗几代兵戈利刃血淋淋的害命钱,捐了个七品知县,也算是荣宗耀祖、改换门庭、福禄不浅。
一天,屠夫八世灵机一动,别出心裁大笔一挥,扶贫款挪去建了文庙,重修丰都鬼城,招兵买马高薪招聘研究生。可自己白丁不利于竞争,于是挪用教师工资换来奔驰去拜访了几次,果然就名正言顺地升起了一颗耀眼的经济名星。自古英雄爱美人,他也要去蝴蝶谷风雅一番。报了个名,投靠于孟得斯鸠门下,拜师学艺三年,又谁知那蝴蝶鬼使神差,明艳的眸子秋波闪闪,把小时候随爷爷拽猪尾巴的那双手牵到了风流绝顶。
是日狂风大作,人仰马翻,几百里山崖下,布满一片猪马牛羊的冤魂腥风。远远的,老牧人看见有鹰犬奔忙、蚁群喋血……
虫与龙
随着改革开放的铿锵步伐迈进新世纪的门槛,泱泱大国的国际威望日益高涨,中国人在全球决策中越来越显示出大国风范。世界各地华人的骄人成就,各类体育赛事中震撼全球的勇猛精神,令世界刮目。
可是,有人赞成柏杨先生的意见,楞不愿意以此为荣,反倒总看见阴影里面的东西,无限夸大所谓的“民族劣根性”“酱缸文化”等等。说中国人一个人的时候,是条龙,一群的时候是条虫。证据是,凡是海外侨胞,成功率比在本土的高得多得多。人出去了,没有别的念想,远离故土,举目无亲,不使上吃奶的力气没法儿生存,只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结果就出息了。您看,那“海归”就比“土鳖”含金量高。要不,人们打破了脑袋去“世界大串联”呢!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精英出国热,曾一度令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唏嘘叹惋。
当然,出去的毕竟是少数。我们本土过于广袤,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那脐带永远连着母体。这种联系越是紧密,她养育出来的生命胎记越明显。幅员大了,难免有良田沃野,也有贫瘠的盐碱滩,她提供给生命的给养大不相同。但不管怎么说,生命与土地总有割不断的血肉牵连。唇亡齿寒,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他们互动着,又互相制约着,在五千年文明的国度里辛辛苦苦、忙忙碌碌。每个生命细胞,通过土地这个最大的血库来汲取营养,而土地上的有害物质,又可能造成群体伤害。
比如,僧多粥少会引发各种激烈竞争,由此生出不尽的厮杀格斗,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围魏救赵的故事,也有许许多多假道伐虢的故事。
俗语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说明人性都差不多,都有争强好胜的愿望和占有欲。从春秋五霸到拿破仑远征,从日本侵华到小布什进军伊拉克,人类在不停地争斗厮杀中,保持着世界的动态平衡。
“中国人出去了是条龙”,此话不假,任何人都能举出许多例子,证明这个论断的正确性。李政道、邓稼先、贝聿明……都是中华龙,腾飞在世界科学之巅。有人说,中国人在国内是条虫,同样有太多的例子,证其颠扑不灭的正确性。适者生存,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那么,为了某种适应,可能会丢掉一些非常珍贵的东西。
随着人口的增长,资源越来越匮乏,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有时候一块蛋糕总也分不均匀,谁都想多咬一口,哪怕小半口,谁都要显示自己的尊严与不凡,谁都想坐第一把交椅。于是,世界就不太平了,各种现代化武器乃至原子弹早就造出来了。这些东西是顶尖科学家智慧的结晶,却用来对付人类自身。他们就是要在破坏旧有秩序中取得新的平衡。用强权政治来摧毁良善,控制世界。
狗·奴才与车夫
狗对主子的忠勇,其情可嘉,其心可佩。然而,忠之太过,不计其余,未免失之偏颇。有些恶狗为了讨得主子欢心,或邀功、表忠、献宠,创造性地发挥起来,该咬的不该咬的,一律冲着人家狂吠起来,使雅客、路人避之犹恐不及,岂不坏了主人大事?当主人不知时,尚还赏它一根骨头啃着,久而久之,客不登门,主人难免生疑、发怒、吼将起来,它却夹着尾巴嗷嗷地躲一边去了。
奴才有的是做出了很高水平的。大的若太监,出入宫闱,左右皇室,号令天下,睥睨苍生。自古就有宦官弄权之说。一个“弄”字,道尽沧桑,足见他们其实并不光明磊落,更不得人心。然而,虽为心腹之患,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却要时时地投鼠忌器,要除之却大不易。
从人性伦常考之,他从小受宫刑之苦,及长,阴声女气,正常人不屑与之为伍,人性心理受到至深的压抑伤害,心灵扭曲,生出种种怨恨,却泄在了为人处事上,又有与最高权势周旋之便,怎个不能“堤内损失堤外补”呢?他们虽无子嗣,却喜欢搜罗万贯家产,虽无功力,却也豢养名义上的妻妾儿女,原是为着心理上的平衡耳。
中产阶层的经理、账房、车夫,上接权贵,下连百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一些人惯于狐假虎威,秃子借了月光,亮晃晃地招摇过市,到处去炫耀自个儿光亮无比的脑壳儿,习惯成自然,恶习难改。还以为自身可以生电而光亮,将主人与众人阻隔开来。或如晏婴的车夫,坐上车辕,在主人的前方趾高气扬,忘乎所以,忘了自己车夫的身份,凌驾于主子之上,欺上压下,创造性地发挥着害人的损招儿,压榨得底下人难以喘息,那人家不群起而打才是怪事呢。
最末一等的,如贩夫走卒,门人阍者。本来卑微低贱的身份,使之受尽了轻侮凌辱,他也十二分地不甘,咽不下这口气。奈何又难跻身上流,只好收起满身鳞甲,低眉顺眼,垂手恭立,端茶递水,解带宽衣,时时刻刻盯着主子的眼神,躬听驱遣。
他虽为奴才,也有妻儿老小,他也要立身于世。丈夫气与心血性使然,他也要顺一顺脾气,张扬一回个性,见到比他更穷、更低贱的乞儿,偶尔露一回峥嵘,平衡一下久遭蹂躏、卑屈难伸的个性。因此,也就有了“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或“只重衣冠不重人”的闹剧。一旦主子发起怒来,令他本来并不怎么样的地位更加尴尬。
倘若奴才与狗们联起手来,主人们的命运可就大不妙了!远若一道道刀光剑影、政治谋杀,小到引狼入室、杀人越货,他要亡命一回。世界上有多少震撼人心的事情是从奴才手中坏起的!家贼难防,奴才要坏起来,正是心腹之患,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聪明线
人说,脸上的皱纹是智慧和聪明的印迹,脸上皱纹多的人就是聪明的智者。
当然,这里面没有遗传学与基因工程的考据,如有人说独眼者为“一目了然”,头发稀疏的人是“聪明绝顶”一样。可是,小猪生下来就有横三竖二的深深皱纹,它一旦聪明起来,或许也会爬树、登楼,会哼呀歌唱,踮起穿着尖头欧版小皮靴的玲珑小脚跳芭蕾?
有一种人脸,如木刻刀雕出来的版画,色彩浓重、沟壑深深,从来不笑,或笑起来不收,一成不变,一副饱经沧桑、看透世事、宠辱不惊的样子。他的表情一旦印出就成了木刻或者版画,历经了大苦难,再不为世俗花哨的事物动容。他那每一根神经也被刻进深沟浅纹里面,任泰山崩裂绝不惊惧,纵然你这儿急得火上了房顶,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所以然来。
这是一张思索的脸,劳碌者的脸,含辛茹苦耕耘日月星辰的脸。这脸上没有粉面桃腮、动人的酒窝,更没有随气候变幻而调节温度的政治功能,只是一个存在的华表而已。无论是看人还是人看,都这副模样。是不是太古板,太缺少变化又不讨人喜欢?
人们还有一个生动贴切的比喻,叫某种脸为“政治脸”或曰“风向标”。其实,也多亏了众多脸谱的存在,世界才生动多彩起来,令人迷恋。大概上帝也是个老顽童,挖空心思搞恶作剧,造出这么多不同的面相来,相互欣赏又相互憎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