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说话间,雪天里飞来一只雪鹰,落在城墙上啾啾直叫,季墨眼中浮现一抹惊喜,“王爷来了!”
楚媚踮起脚尖向着山路张望,在雪鹰飞来好一会儿以后才看见有兵马的身影,当先一人就是拓跋谌,楚媚终于松了口气。
他带着四五万的军队而来,整个山路上都是军队的人影。
“绾绾,我回来了。”拓跋谌骑在骏马上,抬头看那城墙上的人儿,相望一眼,千言万语。
楚媚提起裙摆往下跑,城门大开,那个英俊冷傲的男人翻身下马,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在乱世之中,每一次分别,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都如苦熬,只为重逢这一刻。
洛九夜上前一步,“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拓跋谌攥起楚媚的手,转身望向黑压压的军队,“全军听令,在南川城吃过午膳,即刻启程。齐王军优之,逍遥王军次之,天璇军再次之,天枢军最末!”
“谨遵军令!”
发布军令之后,拓跋谌就攥着楚媚进城,一路到城主府,季墨等人早已经准备好接风宴。
“晋军一个时辰之后会到。”饭桌之上,拓跋谌和最亲近的家人属下坐了一桌。
季墨说道,“王爷放心,红衣大炮已经准备妥当,一百名死士在此断后。”
“上次送来南川城赈灾的物资已经全部充用军资,南川城百姓或撤离,或编入军队。”洛九夜说道,“再加上萧煜从萧家运来的物资,足够我们回到北宸州。”
萧煜也道,“萧家所有护卫,所有商铺,将会在沿路支持王爷。等王爷抵达北宸州,我们也将会一半撤入北宸州,另一半转为地下。”
因为萧家现在已经是北宸王的人,新晋王朝不会容忍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继续逍遥,就像之前白家身份败露了被追杀清剿一样,萧家也会有同样的遭遇,所以萧家才会内乱,好在萧煜以雷霆手段镇压,也得到萧老爷子认可,现在名正言顺的接手了萧家。
当然,就算老爷子不认可,萧煜还是会上位,不过那就闹的不好看了。
“本王谢过诸位。”拓跋谌端起酒杯,敬众人。
众人齐声,“敢不为我王效死命!”
萧煜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王爷信任,不料家中内乱,险些误了楚王妃,请王爷降罪。”
“萧六来的很及时,我没什么事。”楚媚立即说道。
拓跋谌将他扶起来,“计划是人定的,变数是天定的,再精密的计划也会出问题。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谢王爷宽恕,谢王妃宽恕。”萧煜谢过,在拓跋谌的搀扶下起来。
一桌人这才开始吃饭,这也是他们在南川城的最后一顿,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要启程去北宸州。
反正跟着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做什么,去哪,都好。
只要他们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军队陆续开始撤离。
一个时辰后,裴耀庭带着晋军来了,此时剩下三支军队也来了,一共二十万晋军,这还只是先头部队。
“放!”季墨大喝,红衣大炮轰然大响,进入山路的晋军顿时被埋在雪下。
一共六架红衣大炮,当初拓跋谌他们遇上都只能四处乱窜,如今守在入山的三个重要关口,打炮的都是自愿留下的死士,阻拦着所有敢进山的人。
在南川城里也能听见大炮响动,楚媚和拓跋谌遥望着雪山,在他们这个角度都能看见群峰因为雪崩不停震颤。
“王爷,王妃,到时间了,该启程了。”洛九夜提醒。
拓跋谌拿起旁边墨焰端着的酒杯,对着那一百个死士的方向,横倒下一杯酒,敬为他北宸王而浴血奋战的人。
“走!”
……
青州,白莲教内。
钟离澈坐在榻上,旁边的大夫正在为他替换伤口处的纱布。
“首领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陶笛说道。如今距离离州城破已过了半个月,那次当真是一次惨战,如果不是亲信誓死护送,钟离澈都已经回不来了。
为他挡了数刀的的离叔已经死在离州,连尸体都没办法带回来,当时撤退的实在狼狈,活人都护不住,何况是死人。
这是白莲教这么多年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也是钟离部这么多年最惨淡的一次。
他机关算尽,没想到反而砸了自己的脚。
玩火,烧着了手。
拓跋谌,可比他想象的难对付多了。
“白韵姑娘来了。”钟叔进来,“首领是见还是不见?”
钟离澈经过这半个月的调养,身体和情绪都恢复了正常,“见。”
“首领的伤好全了吗?”白韵浅笑着走进来,看起来温柔贤惠。
钟离澈依旧戴着乌羽面具,眼眸清澈,声音清越,“劳白韵姑娘挂心,好全了。”
“不知首领接下来有何打算?”这才是她过来的关键。
虽然钟离澈在离州损失惨淡,但比起被清剿一空的子桑部,比起东躲西藏的白家,比起四处溃散的其他皇族,也只有他,才能收拾如今这个残局。
钟离澈望着她,语气平静,“白莲教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钟离澈,你竟然也要学那些懦弱小人退出白莲教以求自保?”白韵不可思议道。
钟离澈淡淡一笑,“白莲教本来就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各自为政,每个皇族都有自己的打算,看起来人多钱多力量大,但是结果呢?一旦出事,大难临头各自飞。更重要的是教主对整个白莲教根本没有掌控的能力,不过是靠着我和子桑榆维持教内平衡,但是我们俩也不能互相命令彼此,更不可能命令白莲教其他皇族,白韵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但是当初白莲教就是以联合皇族后裔,共灭新晋为宗旨,各族皇族的首领在自己的国家都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屈之人下,所以就是教主也不可能命令他们做什么,只有长老会的决议等于大部分皇族都认同,才能命令大家做什么。”白韵说道。
钟离澈唇边勾起一抹讥笑,“都亡国之徒了,还当自己是一国之君,国已不国,哪里来的底气这么不要脸?”
白韵被噎的面红耳赤,这句话可是把包括他们白家在内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那你,有何打算?”白韵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钟离澈,比起当初在教内贤能的名声,此时的他才开始露出锋利的獠牙,竟然让她有一种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感觉。
钟离澈摆手,陶笛立即拿了一副地图过来,他随手一指,“如今新晋王朝正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北宸王回到北宸州,而如果北宸王顺利回到北宸州,新晋王朝也将会和他死战,后方薄弱,是我们趁势而起的好时机。白莲教已经失败一次了,我不想再失败第二次。不需要白莲教,我欲重建大梁国,以青州为据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摄夺更多的土地。”
“和白家的婚约照旧,以后你就是我大梁的皇后。”钟离澈望着白韵,一字一句,“当然了,如果白家想要毁约,我钟离澈也不会强人所难。自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韵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的野心第一次完全的展露。
钟离澈又道,“我有大部分白莲教徒的资料,会给他们加入大梁的机会。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父亲。”
存在于新晋王朝二十多年的白莲教,一朝覆灭。
而在新晋王朝的疆域西边,开始出现一个叫做大梁的国家。他们的皇帝,似乎对新晋王朝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城卫布防图,兵力多少武器优劣,每一次都能避开实力强劲的城池,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利益。
那些白莲教剩下的人也大多加入了大梁国,拒绝加入的钟离澈以避免泄密为名,全部处死。
在大梁的崛起之中死去的白莲教徒,比起之前洛阳城战和离州战的人都还要多。前两次打战死的只是士兵,而这一次死去的大多是线人、商人,以及他们的家族。
在如此血腥镇压之下,钟离澈很快收拢了白莲教残余势力,也借着自己在都察院任职的机会,窃取了无数州郡的情报。
同月,在新晋王朝疆域西南方,一个名为东羲的国家崛起,帝名皇甫陌钰。
他当初对拓跋谌承诺的,若是北宸王一日不反,他们也不反,若北宸王反,当反之,并没有违背。
比起大梁的血腥,东羲国用的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很多州郡的百姓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城主长官就开门投效。这些年,暗夜之隐都用各种方式威逼利诱控制了很多州郡,此时才露出端倪。
……
一个月后,北宸王抵达北宸州,自立北宸国。一时间,诸多百姓和流民拖家带口涌入北宸国,北宸州附近的州郡纷纷举州投效。北宸王大军所到之处,知州开门迎接,百姓夹道欢迎,奔走相告,爆竹相庆。
民心若何,可见一斑。
未费一兵一卒,北宸王得新晋王朝大片疆域。虽然自立的时间比大梁和东羲都晚了一个月,但却是除新晋国以外,拓展最快疆域最大的国家。
北宸王对新晋王朝这些年的出生入死,皇帝不领情,百姓们却知道,他才是他们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