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选秀,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妃三千?你是我的妻子,只有你就够了,何须三千人?”拓跋谌步步紧逼,反问。
楚媚笑靥如花,“那又如何,皇上喜欢楚媚,可你问过楚媚喜欢你吗?从以前到现在,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我最开始嫁给你是因为任务,是为了那本武侯兵法。后来继续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拿武侯兵法换了我的命。我的命是公子的,既然他要拿我去换一本书,我自然就变成了你的东西。但是,也仅此而已。”
拓跋谌的脚步僵住了,怔怔看着楚媚。是的,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有问过楚媚喜欢他吗?
因为他爱她,所以用自己的一切去宠爱她。要拿武侯兵法,面不改色。要找菩提叶,不顾生死。哪怕是此时全天下的人都阻止他跟她在一起,也一意孤行的举行封后大典。
因为在他心中,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唯此一人。天下的好东西都该给她。
然而楚媚本人,确实没有说过喜欢他,只是接受了一切,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之下,接受了一切。
“湮灭之蝶爆发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不愿看不到我。”拓跋谌盯着她,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之前的冷硬,深邃而黑白分明的墨瞳里带着一丝忐忑和害怕。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东西啊,原来,他也有不能镇定自若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可是,他在害怕和不安的却是,自己真的不喜欢他。
自己真的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真的要离开他。
他是那么强大的人,楚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一瞬间就心疼的无以复加,眼泪差点忍不住落下。
“是啊,生死关头,我自然不想死,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死了就看不到你,所以不愿看不到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想死。如果你理解错了,那很抱歉。”楚媚望着拓跋谌,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这大概就是一个特务的素质吧。
睁眼说瞎话,没有丝毫破绽。
见拓跋谌不说话,楚媚继续说道,“不知道宸帝现在找我做什么?我在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非常想念公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待在你的身边。反正你也可以再找别的女人陪你,而我只求放我一个人回家。”
拓跋谌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沙哑而磁性,“我不要别的女人。绾绾,别闹了,咱们回家吧。”
楚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决堤,咱们回家吧。
我也好想跟你回家,可是我回不去了。
我不能拖累你,我不能变成你的弱点,我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刀剑。
我不能让你失去民心,我不能让你变成昏君,我不能阻碍你报仇的脚步。
我爱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对不起,拓跋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宸帝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在你身边待不下去,一分一刻都待不下去。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难以忍受了,想到以后还要跟你度过岁岁年年,简直生不如死。”冷硬没有丝毫的感情,从女子的口中毫不留情的说出,犹如最锋利的剑,直抵心脏。
拓跋谌松开手,低下头满眼里不敢置信。从来没有想过,楚媚竟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她像个小猫一样乖巧温顺,像个狐狸一样狡猾精明,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冷漠的时候。
楚媚满眼泪水,但是眼神却冷血,盯着他道,“浮生不遇,人间不见。这就是我能够想到的,和你之间最好的结果。”
这一辈子都不相遇,只要还活着就不见面。
如此决绝。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难道你的喜欢就是把我禁锢在你身边,难道你的喜欢就是逼着我过生不如死的日子?难道你的喜欢,就不能放我走,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楚媚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拓跋谌只是久久盯着她,像是要把这模样刻进骨子里,也像要看穿这幅美貌皮囊之下,是否真的如此铁石心肠。
他们在一起的过去,他以为都是幸福的,但是在她看来,却生不如死吗?
他一直,在逼着她过不快活的日子吗?
拓跋谌攥住她的手,“绾绾,我不知道。”
楚媚挣了挣,手没挣开,只得被他这么握着,脸上的嘲笑依旧,“你当然不知道,你可是冷面阎王,谁敢对你说不喜欢跟你待在一起,那不是找罪受吗?你不是就曾经把我吊在寒池,卸掉我腕关节,让我的脚伤泡的溃烂。你不是就曾经把我赶出王府让我滚,凌厉的杀气割的肌肤遍体鳞伤。你不是就曾经血煞爆发,差点把我撕碎最后还留了个牙齿印,现在都还有印痕。你看你这么凶险的一个人,哪个女人愿意跟你过一辈子?”
我愿意。拓跋谌不仅仅是这样的。我愿意。
拓跋谌眼眸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对不起。”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对不起吧。反正是楚媚第一次听见这三个字,更让她心疼的说不出话。
她本来还想再说的恶毒一点,可是看见他眼中逐渐暗淡下来的神采,真的比杀了她还难受,她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这么伤害他,简直就是拿刀在挖她的肉,她只是看着他,就难过的不行,偏偏在他面前,还只能强撑着一脸嫌弃他的表情。
只有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源源不断落下来。
她的眼泪,却更让他误会,她是说起以前这些“悲惨历史”,悲从中来,才哭的这么惨。
掌心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来,就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在她冷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运功为她取暖。
很细微的小动作,让楚媚哭的更厉害了。
“我,不愿看不到你。”过了许久,拓跋谌艰难说道。
楚媚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不堪一击。
果然啊,她真的是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楚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那宸帝可以看画像。如婳的画好,栩栩如生。”
不等拓跋谌说话,楚媚继续说道,“至于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拓跋谌的脸色一瞬间苍白,毫无血色。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背转过身。果真如她说的那样,不让她看见他。
楚媚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已经默许了她的离开,并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下山。
她害怕自己多盯着他的身影看一会,就会忍不住抱住他,就会忍不住留下,就会忍不住害了他。
“噗!”一口心血。
拓跋谌捂着胸口,脸色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但是那琉璃一般的墨瞳已经没有丝毫色彩。心痛至极伤了心肺,因而吐血。
白色的雪地上,一滩鲜红格外刺目。
……
楚媚走回商队里面,很多人在挖土,韩羽林兄妹在帮着清理山路,此时被轰塌的地方已经挖开了大半。
刚刚还在山上的时候,明明手心里都是他给的温度,但是这一会儿,已经全部凉了下来。
湮灭之蝶存不下温暖。
而她的心也是。离开了他之后,再也不会暖了。
没有他,心也存不下温暖。
楚媚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冰冷的手心,五指渐渐合拢。
“咦?你怎么回来了?”韩羽林看着她,问道,“姑娘刚才说会放行,果然姑娘一走之后就开路了,难道这所谓偷了宸帝珍贵东西的人,还真是姑娘?”
楚媚随意道,“是啊,还给他了。”
把他们的感情,还给他了。
韩羽林不可置信,“不会吧,这样宸帝都还能留你一命,到底是宸帝仁慈,还是你运气好?”
“他仁慈。”楚媚想起那个冷面阎王,竟然也被人说成仁慈,不由低笑,可是只笑了一下,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只是想到他,都会心疼。
以前她没想过,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该怎么过。后来真的留在他身边了,也没想过有一天离开他该怎么过。
更没有想过,她走后,他会怎么过。
“主子。”青莲刚才一直在山下守着,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家主子下山之后,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回到商队。
楚媚说道,“青莲,拿两把铁锹来,我们也帮忙挖。”
“要我帮你挖吗?”一个熟悉而磁性的声音在楚媚身后响起。
楚媚一脸惊讶的回过头,竟然是拓跋谌。
不对,这情节有问题,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自己气的死心而走吗?
不等楚媚拒绝,拓跋谌直接攥起她的手,一路穿越众多商人百姓,走到那坍塌路口的最前面。
“那是谁?”韩羽影一脸惊讶。
韩羽林怔怔说道,“他佩戴的那个玉佩,是我们北宸国的图腾,北麟之龙。只有宸帝才有资格使用这个图腾的物件,否则就是逾越大不敬。虽然没穿龙袍,但是他就是……宸帝!”
宸帝?韩羽影瞪大了眼。兄妹俩跟那些凑热闹的百姓一样,挤到坍塌最前面的地方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