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恢复的很好,能渐渐下地走路了,不过骨头软了许久,还未曾得力,在木屋里来回走两三个回合便已支撑不住。
后来穆禾又带我去后山的热泉泡了几回,只不过他再未脱我的衣服,而是直接将我扔进热泉中,湿腻腻的,很难受。我有些气愤,用了法术拿石头砸他,他不想与我多说,直接躲在洞外不出来,我也没法捉弄他。
出了热泉,浑身湿漉漉的,山风一吹,倒显得格外的冷,我愤恨着穆禾,一直瞪着他,他却不拿正眼看我,我恨的牙痒痒。我不好过,他也休想好过!
于是我将他推进了热泉中,他来不及反应,在水中扑腾,连呛了几口水,我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站在热泉上哈哈大笑。穆禾弯嘴一笑,我觉得他会干坏事儿,挪着步子向后跑,不过方迈出步子,脚踝已然被穆禾抓住了。
穆禾往后一扯,我落入了热泉,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在水中扑腾,狼狈不堪。这回,轮到穆禾哈哈大笑了。
穆禾极少笑的,眼角弯弯,我觉得很好看,但我报复心重,掠过他迷人的笑,抡着拳头朝他砸去。他捏着我的手,我不得力,便用脚去踹他,他迅速用脚将我的双腿缠住,瞬间我便动弹不得。
我气呼呼的瞪着他,恨自己没有复原的身子,若是我能有健全的身子,定揍得他哇哇大叫。我暗地里认为,健全的我,无人可挡!
手脚被禁锢,可是我还有嘴,我便仰着脑袋去咬他的下巴,他没躲闪开,被我咬中,痛呼声从他口中溢出,他不得不放开我的手,捏住我的脸颊,放开他的下巴。
“母亲不是顿顿给汝肉吃麽?怎还会每日咬人,猪投身的麽!”
“穆禾,我不吃了你,我誓不为人!”
“或许汝本就不是人呢?”
“穆禾,我抡死你!”
“用力。”我抡着拳头砸他身上,他倒是享受,只是苦了我的手,软绵绵的,碰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痛的是我。
“不打了?”
“哼!”我将脑袋扭向一边,并不看他。他凑近我,唇贴着我的耳畔轻声说:“白溪,汝方才说要吃吾,如何将吾吃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嘴中的热气有些烫,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有何奇怪我亦说不出来,只是瞪着他。
不过,他没再用冷眼看我,他眼中有着柔和,我觉得我看花眼了,闭眼,睁开,他眼中的柔和却还未散开,我反复闭眼睁开几次,对上的仍是那双柔和的眸子。
穆禾柔柔的笑了笑,一只大掌突然袭上我的左胸,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的话却更让我惊诧“汝可知,吾为何救汝?”
我只是去扒他的手,并未回他。他自顾自的说着“因为,汝根本没有心跳。”
我听了,愣了愣,左手从他的大掌贴着我左胸的地方钻进去,果然,我未曾感受到任何跳动。
“我为何没有心跳,难不成,我……我死了?”说着,我的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若我死了,那我便会离开念婶婶,离开穆柏柏,离开穆禾这个让我气得跳脚的人。我在穆禾家,感受到家的感觉,那似乎是我今生鲜少拥有的东西,它的温暖,是我所盼的东西。若我死了,我将会一无所有,我不想死,不想失去这一切……
穆禾抹去我的泪珠,“汝还活着,并未死。”
我还没死!“我真没死?”
“未曾。”
“你如何断定我没死?”穆禾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左胸“只因,汝的心,是暖的。人心暖,即人魂还在,若是冷的,便是有心跳,那亦是行尸走肉。”
“我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我头一次主动靠近穆禾,将他紧紧抱住,我不想离开他们即使是时常捉弄我的穆禾,我亦不舍得离开,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啊。
只是穆禾一把将我推开,不留情面,我看着他一脸的冷淡,不明白方才还柔情的他,为何会变的如此之快。死而复生的我还未平定下心中的余悸,他却未曾给我任何安慰。委屈之下心中的怒火,在此刻燃起,我用力打他,许是掌中无意残留着法术,他竟被我生生推开好几尺远。
我不看他,出了热泉,快速走出山洞,即使脚步虚软,可我还是加快脚步。山风一吹,隔着湿透的衣裳,我只觉得冷的刺骨,若是这衣裳是干的,那该多好。
如此一想,我的衣服下一刻便干了,我新奇的摸了摸周身的衣裳,竟没有一处是湿的。我猜想,是我的法力在帮我,若是如此,我何不用法力回去。
我闭着眼,一溜串的符文在我脑中浮现,我默默的念着,脚下轻空,我竟飞了起来,感觉有些神奇,却不显得陌生。升入高空,视野开阔,我一眼便看见了山脚下的屋子,再不多想,有些熟稔的朝那小屋飞去。
念婶婶见我独自回去有些奇怪,随后有些气愤“那小子让汝独自回来的?”
我点点头,只想念婶婶待会儿收拾那小子。念婶婶气不打一处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又查看了我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便将一只包着荷叶的鸡放桌上“溪儿先垫着肚子,婶婶先去做饭了。”
“婶婶去吧。”白念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便去做饭了。晚膳片刻便好了,穆禾却还未回来,念婶婶招呼着我坐下吃饭,不管穆禾,没了穆禾,我胃口大增,桌子上的菜肴全进了我的肚子,连口汤都不留。
明月高上,直至我入睡前,穆禾亦不曾回来,我并不担心,只期望他能摔断一只腿,也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夜里,我睡得无比安心,只是清晨时,我感觉周朝有些不对劲,空气里透着凉意,感觉被人盯着,快将我冻住。我受不了那寒意,一个劲儿的收着被子,可仍抵挡不住寒意,只好睁眼。
床边的一个黑影却将我吓了一跳,我忙去看那人的脸,竟是穆禾,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睡。
“你想干什么!”我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穆禾不说话,只是欺身靠近我“汝究竟是谁!”他的语气冰冷,我从未见过。
“我怎知我是谁!”
“哼,平民若是习得法术,会惹来杀生之祸,汝可是来害方灵山的人的?”
“穆禾,你别平白污蔑我!”
“好,既然汝说吾在污蔑汝,那汝离开方灵山,离开吾的家人便好!”
“休想!”
“那便别怪吾不客气了!”穆禾上前抓住我的手,力气大的让我动弹不得,我狠狠咬住他的胳膊,他却不松手,将我的手合在一起只用一只手固定,另一只手使劲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使劲的踢他,他却不放开我,泪水不争气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放开我,放开我……”窒息的感觉很难受,我隐隐约约看见眼前有着白光,似乎,我离死亡不远了,我绝望的闭上眼,穆禾却在此时松了手。
“明日辰时,汝便离开,汝永世不得回方灵山,不得对外说汝认识方灵山的人!”穆禾说罢便匆匆离开,我揪着被子一个劲儿的哭。我觉着我很没用,竟被人欺负的流泪,莫名的念头涌现,若是从前,只是我打的别人流泪,我何曾受过此等委屈。
从前!我止住了泪水,我从前是何等人物?我暗自觉得,我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至少,不会怕穆禾。
穆禾的话,让我陷入沉思,会法术的平民,会惹来杀身之祸,念婶婶待我如此之好,我不忍心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至少,我如今在没能力保护念婶婶之前,我必须离得念婶婶远远的。
早膳我并未用,待到午膳后,我才慢腾腾的去用膳。念婶婶见了我大声惊呼,摸了摸我的脖子“溪儿,怎会有条红痕,是谁掐的。”
“穆禾掐的。”我看着桌子前的穆禾,想临走前再看他受一次苦,至少,我心底亦好受些。
果然,念婶婶拿着木板子,打了穆禾,他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的,不解释。我不再因穆禾挨打觉得高兴,反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也许是今后再也见不到穆禾挨打了吧。
夜里,我收拾了包袱,走到窗户边,终于见着窗户外的景物,蜿蜒的河流旁有一片大草地,草地上一闪一闪亮动着许多萤火虫。窗下的景物,即使在夜里,却显得如此美丽。
夜半时分,方灵山寂静极了,念婶婶与穆柏柏早已入睡,我拎着包袱,站在院子前看了许久,眼角划过一行泪水,我恨自己不争气,抹干泪水,走出了小院。
我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久,又轮到夜幕的来临,我便靠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休息。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火光,火光旁有个人影,极为熟悉。
睁眼一瞧,我鼻子一酸,一颗泪便落了下来,我讨厌自己多愁善感,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人影。那人却注意到了我“醒了便来吃点东西。”
我扭头去看他,他却并不看我,我觉得他虚伪极了。明明用我的生死来威胁我让我走,我走后却给我烤肉吃,对于他,我真真的看不懂“你为何在这儿!”
“吾是大夫,没半途落下病患不管的恶习。”
“谁要你好心!”
“不吃算了!”,穆禾拿着一只兔腿往自己嘴里塞,我急急忙忙抢过,“谁说我不吃!你回去吧,我会害你惹上杀生之祸!”我的语调极为阴阳怪气,穆禾脸色未变,架着火堆将剩下的兔子一并烤了。
“待汝身子复原了,吾自会离开。”
“你不怕念婶婶担心?”
“父亲说吾到了出山试炼之时,也该出去走走。”
“那你不怕我身子好后杀了你?”穆禾只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眸子说明了一切,料定我不会对他下手。我不再看他,专心的啃着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