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憋在小院里也有些闷,便带着红枣三五日去城中溜达一圈。穆禾自是不愿,不过却不能奈我何,只一条,不许我再去乐蒽的酒楼寻乐蒽。
我点头应下,穆禾便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人还真将我当小孩儿了,我却是极不乐意的将头扭了过去。不许我去酒楼寻乐蒽,还不许乐蒽来寻我麽?
固然穆禾的厨艺好,但乐蒽的肘子却是独有风味儿,心里想的慌。自打再次入城乐蒽便巧合的与我相遇,他邀我去他的酒楼,我寻思着穆禾的话没答应他,他便又拿肘子来诱我,我掐着手指想了半日硬是没吭声。
“小溪儿,可是吾家的肘子不合味儿?”
“是我应了别人不再入你的酒楼”
“不如吾的酒楼那便去吾的香榭居,此处亦可饱汝口舌。”
“果真?”
“果真!”
如是,我便拎着红枣跟着乐蒽走了。乐蒽的香榭居着实的大,他带着我俩入了门便唤来一辆马车,由着马车悠悠晃晃了一炷香时间,到了一片湖泊边。
“乐蒽可是好雅致啊。”一望无际的湖泊一旁种满睡莲,占了湖泊一角,其中还有一间小亭子,不难看出他平日有多闲散。
“过奖。”
穆禾唤来了酒食,我们仨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只红枣爱美物,见那莲花便想摘,穆禾便让人为她准备了一艘小舟,红枣便欢欢喜喜的在那莲花里畅游。我啃着肘子也未过关注周遭,不会儿湖中便传来红枣的惊呼声。
红枣的小舟被掀翻在众莲中,她不会水,便在水中挣扎,我手指一挥便将她拉了起来,不过水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又将红枣给拉了下去,红枣挣扎的愈发厉害了。
“看来,乐蒽这湖里,住了不少东西啊。”
“过奖。”
“且让你家怪物放了我的徒儿。”
“此物并非吾家怪物,掀翻汝家徒儿的小舟,或许只是贪玩了些。”
“贪玩儿但别误了红枣的命。”
“小溪儿说的对。凌空,住手。”乐蒽出声制止,可水里那物并不听乐蒽的话,乐蒽一挥手,一道白光朝那湖中袭去,霎时掀翻一池风浪。水中那物亦被掀了起来,和着红枣一起重重摔在岸上。
“看来乐蒽深藏不露,亦会法术啊。”
“汝不也是?”
“你不是一早便知麽?”
我扶了红枣起来,见那凌空一身白衣,却难以掩盖他那圆润的肚子,我忍不住上前踹了他肚子两脚,肚子没漏气,却将他那身白衣染污了。“你!”凌空瞪着我,稚嫩的脸上处处是火。
“怎样?”我又踹了他一脚,凌空痛呼一声,红枣见了亦是上前踹了两脚。
“乐蒽,如此我便告辞了。”我对着远处的乐蒽望了一眼便领着红枣走了。
出了乐蒽的香榭居,我俩在城中晃哒了两圈便回了小屋。到了小屋,穆禾已备好饭菜,不免又是饱餐一顿。途中我想起乐蒽那肘子的滋味儿,便仰着脑袋问穆禾“你何时才能将乐蒽的肘子秘方窃来啊?”
我脑袋里想着那肘子,没注意穆禾愈发见暗的脸色,见他久久不应声我便朝他那方看去,哪知屋里早已没了他的人影,这人真是毛病。
隔日一早,我一睁眼便看见一只青色的纸鹤停在窗台上,青鹤周身写着字,从后方的署名一看便是乐蒽所为,为那日之事想对我当面致歉,后方还用酱肘子之事来诱我。
我念想着昨日是乐蒽的过错,却不是那肘子的错,可以不理会乐蒽邀请,可不能漠视那肘子,我仿佛看见那小妖精在朝我招手,盛情难却啊。
“你且回去告诉他,明日我便去香榭居。”小纸鹤悠悠飞走,正巧,穆禾端着一碗粥进了房门。
“穆禾,明日随我进城一遭,让你见识见识那酱肘子。”我拿过他手中的碗,他一把捏住,我没拿过来,瞧着他脸色有些暗沉,这人一大早的与我置气,真真是有毛病。
“去找乐蒽?”穆禾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
“去找酱肘子!”我又拉了拉他手中的碗,这回他倒是松了手,只是脸色仍旧不好看。
“吾的手艺还留不住汝?”
“那味儿你做不出来。”
“不去不成?”
“可那酱肘子诚心的等着我呀!”尝了一口粥,味儿不错。
静默片刻,穆禾沉声道:“也罢,明日便随汝去。”
我喝完粥将空碗递给他,他接过便出了门。
翌日一早,我俩双双出了门,临到香榭小居甚早,乐蒽独自站在门口,显然是早早地便候着了。见了我默然一笑,全然忽视我一旁的穆禾。
乐蒽领着我进府,穆禾拽住我的手腕,身形半分未动,乐蒽往后一瞧,这才假意注意穆禾,雅然一笑,朝穆禾行了个礼“兄台,别来无恙。”穆禾却扭着傲娇的小脖子不理他。乐蒽却也是大度的,了然一笑,下一刻便领着我俩进了门。
又是那方亭子,除了酱肘子,还多了一人,便是那日戏弄红枣的凌空。凌空一直瞪着我,我便也鼓足眼珠子朝他登回去。凌空似乎被我瞪的恼了拍案而起,对我大喝道:“瞪什么瞪!”
“凌空不得无礼。”
“大哥!”凌空一脸不服气,乐蒽冷眼瞅他,他便噤了声,只是那眼珠子没管住,不时地朝我瞪来。
“小公子为何还频频往此处瞧,难不成她脸上长了花儿?”穆禾看着凌空,脸上说不出的闲适,说的这话亦像是不经意中的玩笑,可听在凌空耳中却变了味儿。
“凌空,汝且下去!”
“大哥!为何让吾下去!”
“还不下去!”乐蒽语气中带着怒色,我瞧他脸上亦连满怒气,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的。凌空虽是不服,可仍是不甘不愿的走了,临走前深深的剜了我一眼,眼珠子溜溜圆,我还真想挖出来玩玩儿。
期间,乐蒽陪了礼,道了歉,自言凌空是他家的小兄弟,自小被父母惯坏了,故此略有些小脾气,唤来厨子,多添了几道菜。三目鱼丸,翡翠乌鸡骨,四青冬竹可真真都是我喜欢的。见了吃的,我也无力去考量方才的小意外,搓巴搓巴手,来翻我爱菜的牌子咯。
酒足饭饱,穆禾打算带着我遁走,乐蒽却用晚膳来留我。我心想,穆禾今日亦尝了这鲜,再做出这味儿定是不难,至于晚膳在哪儿亦不差,索性便想随着穆禾回去。
“小溪儿可真要走?今夜这晚膳可是玉清山方猎回来的野猪。”
“当真?”
“吾何曾骗过汝。”
“那好,我们便留膳吧。”
“今日该学的法术汝还未授予吾,此时若是不回,那该晚了。”穆禾低头在我耳旁轻语,暖暖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痒痒的。
“我听城中人称方圆几千里之内,恐玉清山的野味儿最美,而玉清山的野味儿中,佼佼之首便是那野猪,那是一块灵气宝地,此处草木多承天地精华,却也多为那野猪所食,所以那肉比之其他的野猪,多了一抹仙味儿,尝在嘴里可是会飘飘欲仙的。我倒是想试试那野味儿有多鲜。”想着想着,我恍似瞧见那细致的野猪肉由清蒸,到红烧,再至爆炒一一罗列在我跟前。
“果真如此?不若午后吾便为汝猎一只回来。”穆禾撩开我耳际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耳朵,我一把将他的手拍了下来,对他摇摇头“玉清山多的是妖魔,凭你目前的修为,怕是会一命呜呼。”
听我一言,穆禾未再多言,眉间微挑,跟着我留了下来,从他那轻挑的眉目中,我猜他多半是不屑玉清山中的妖物。
晚膳如期而至,亭子里除了浓浓的野味儿,凌空亦置身其中,不过那肉味儿太鲜,我一直不怎注意过他,只在桌上最后一块肉被我放入口中时不经意间瞧见他吃惊的模样。
他侧头问问乐蒽:“她是饿死鬼投胎麽?”
凌空的声音不大,却恰巧能让亭子里的人听个清楚。穆禾用帕子替我擦了擦嘴:“汝这般好生养,吃多了亦不会胖,城南的拿家王胖子若是能如汝一般拥有这样的体质,那他亦不会被他人嘲弄肚大似要生娃娃了。”
听穆禾的话我瞬间想起那王胖子,起初见他时肚子并不大,但似乎是他家赚了钱,富了,接着肚子亦日日大了起来,堪堪比拟七月孕妇。
“汝这话是何意!”对面的凌空站了起来,指着穆禾怒吼,我瞧了瞧他白衣下的圆润肚子,比王胖子小一些。
“不准看!”凌空又朝着我咆哮,乐蒽一把将他拉住,死死的按下坐住,可那嘴却喋喋不休“小爷吾只是还未成年,故人形中留有大肚,不似王胖子那般!”
远远的,我瞧见他怒吼中喷落的唾沫掉进盘子里,在油水中形成小珠,幸得那些野味儿吃完了,不若我定会心痛死。
“吾未曾明言小公子什么,为何小公子这般大的气,看来是小公子不欢迎咱两,如此,吾与溪儿还是告辞罢。”穆禾一脸委婉,我却觉得他委婉的脸皮下掩盖着一层笑意。
穆禾拉着我的手起身,乐蒽拦住我俩,拉着凌空让他朝我俩赔礼道歉,那厮却一脸不情愿,僵持中未语半句,穆禾淡然一笑,嘴里说着不在意,却一刻不停的出了香榭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