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安明的电话,我躺在床上休息,感觉真是身心俱疲。
这时电话又响了,是莫少云打来的,说可别忘了晚上给他送饭。我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我送什么他就吃什么。
我忽然想起和安明约了见面的事,说晚些时候我不一定有空,如果方便,你先让别人先给你送一餐吧,明天我再给你送。
为了给莫少云送饭而耽误和安明见面,这样的事我当然不会干。莫少云虽然帮过我,但他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有安明重要,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莫少云这一次说得倒也很直接:“你是不是去找安明了?不是说过了让你在短时间内不要主动找他的吗,你不让他体会一下失去的感觉,他是不可能会懂得珍惜你的,我这不是要挑拨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希望你能更幸福。”
我是理解的,我知道他真的没有恶意,他不是那种用心机来伤害别人感情的小人。再说了,我粟小暖也不是那种容易受别人挑拨的人。
我说我明白的,只是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和他沟通,我会处理好的,谢谢你的关心。
莫少云说是我多事了,真是对不住,我只是不想让安明欺负你,他现在这么嚣张,动不动就动手打人,那肯定是心情不好,要是心情好,他不会随意就去动手打人的。心情不好,说什么事都容易上火,这个时候最不好沟通,容易吵架。所以我才让你们都冷静一下。
我说你是一番好意,我是明白的,谢谢你了,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我猜想他或许还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他也是好意,我虽然嘴上说领情,但事实上我的行动却是和他反着干。
朋友虽然重要,但老公更为重要,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去了附近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来,大多还是土豆了,希望能做一餐以土豆为主要材料的菜等安明回来。希望我们能在一个良好的氛围内沟通,然后把所有的事都解释清楚。我相信只要我们平心静气地沟通,所有的误会都是能解释得清楚的。
但菜做好后,安明也没有回来。
正要打电话给他,我的电话却先响了,竟然是老妈打来的。
一接通电话,老妈就在电话里大叫:“小暖,我看到安明了,我看到他了!”
我说他又不是美国总统,也不是联合国秘书长,你看到他有什么稀奇的?
“不是啊,我看到这个臭小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呢,你还说你身上的伤不是他打的,他现在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还不是他打的,我绝对不相信!”
我心里一惊,说你在哪里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不要激动,慢慢说,还有,最重要的是你可不许冲上去骂他,这件事你不要管。
“我倒是想冲上去呢,可人家开车,我双脚哪里追得上?哎哟,真是天下男人都靠不住,安明平时不是挺好的嘛。竟然也是这样的货色。真是气死人了。”那妈在那边破口大骂。
“妈,你不要这么说,安明应酬多,有时会和女的一起出现,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不要小题大做,这样不好。”
老妈那边叹了口气,“看来你对安明这小子真是上了心了,放心吧,我不会搞破坏的,我再老糊涂,也不会去破坏我女儿的幸福。”
我说我都嫁给他了,还能不上心么?没事的,我会处理好。
老妈说那行,回头什么情况报告给我,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去骂他。
我心想就你这态度,要真是有什么情况,我也不敢报告您了,没听说过女儿的婚姻有丈母娘可以去骂回来的。通常情况下,只有越骂越糟的。
我说行,有情况我会及时报告的,您放心,安明不是那种渣男,我对他有信心。
挂了电话,心里却又像塞进了一团绵花。堵得我心里难受。看着做的那一桌菜,忽然想把桌子给掀了,但毕竟是自己那么辛苦做出来的,肯定不舍得掀翻。
我再次打了安明的电话,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面对这件事。不管安明现在和谁在一起,我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依然蠢蠢地认为安明不会干背叛我的事,我不相信那个对我关怀备至的安明会在结婚几天后就开始出轨。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人生也真是太失败了。
我于是再次打了安明的电话,我问他在哪,他说还在忙呢,一会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说我做了饭等你回来吃,他说好,先忙了,又把电话挂了。
听他的意思,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我想着之前答应过给莫少云送饭,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送些过去,反正他现在不能吃太复杂的东西,就是买碗粥送过去而已。
于是我拿上保温饭盒,又到粥铺买了粥,打车到了医院门口,却正遇上莫少云的司机陈兵从医院里出来。他手里也拿着饭盒,看样子也是给莫少云送饭来的。而且莫少云应该是已经吃过了。
“粟小姐,您是来给莫总送饭的吗?”
我说是啊,要知道你先送来了,那我就不送了。我这就回去。
“既然来了,您就进去一下吧,或许莫总更喜欢你送的饭呢。”陈兵笑着说。
“我也没送什么了,早上给他送了皮蛋瘦肉粥,担心他吃腻了,晚上换成了莲子粥,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说。
陈兵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您说您中午给他买了皮蛋瘦肉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不太懂,是不是胃病不能喝那种粥?”我说。
“那倒不是,只是,只是……”陈兵只是了半天,也没没说个所以然来。
“只是什么呀,你倒是说。”我急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您进去和莫总聊聊吧。”陈兵要走。
我拦住了他,“只是什么,你到是说清楚再走,不然我告莫总,说你欺负我。”
“粟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您是莫总的好朋友,红颜知己,我哪敢欺负您呀,您别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好吧?”陈兵也急了。
“那你就赶紧说,只是什么?”
“好吧,您可别告诉莫总说是我讲的啊,莫总平生最讨厌两种食物,一种是紫菜汤,一种就是皮蛋瘦肉粥,因为他怕腥,在别人看起来是鲜的东西,他都认为是腥,最是忌讳这种食物,集团总部的食堂是从来也不会做这两种食物的,或者说但凡是莫总有可能参加的聚餐场合,也不可能有这两种食物,可你却偏偏送了他最讨厌的食物给他吃,他又在病中,我真想像不到他是如何吃下去的?是不是一边吃一边吐?”陈兵笑着说。
“真的?他就那么讨厌皮蛋瘦肉粥?”我有些不相信。
“讨厌之极。简直就跟他有仇似的。他说闻到就想吐。”陈兵说。
陈兵是莫少云的心腹,当然对莫少云的生活习惯最为了解,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心想这事儿被我闹的,要是安明真是那么讨厌喝皮蛋粥,那他当时喝下去得有多痛苦。
“可是当时他说不错啊,莫总也太能忍了吧?面对自己不喜欢的食物,竟然说不错,我也是服了。我得向他道个歉才行。”
“也就是你粟小姐送来的东西他不好推辞,就说不错了,要是别人送来的,那他肯定马上让倒了。粟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让我们莫总喝下皮蛋瘦肉粥,这要是传入莫总的的朋友圈,他的那些朋友们要对粟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哈哈哈。”陈兵大笑起来。
“你快别笑了,这事儿可不许说出去啊。你知我知就行了。”
陈兵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放心吧粟小姐,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哈哈。”
我拎着保温饭盒进了病房,莫少云正站在窗前,并没有躺下。从后面看他,真的非常的瘦,而且头发中竟然还有几根白丝。
转过身见是我,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我说生气了,不肯给我送饭了呢。
我说怎么可能,你那也是对我好,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了。
“那你给我送什么好吃的了?”莫少云说。
我想了一下,“中午你说皮蛋瘦肉粥不错,既然你喜欢,我就又去给你买了一碗。”
说话的时候我盯着莫少云的脸看,想看看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结果我看到他的嘴角抖了一下,倒也没什么特别为难的表情。
“先放下吧,陈兵刚给我送过饭,你有没有遇到他?”莫少云淡淡地说。
“遇到了,原来他是给你送饭的啊。早知道你吃过我就不送了。”
“其实也没吃得怎么饱,回头我自己再吃一些,当宵夜了。”莫少云说。
“这粥可要趁热喝,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要不你现在就喝吧?”我说。
莫少云的眉头稍皱了一下,但迅速恢复平常的样子,“好啊,那就喝吧。”
我以为他会找千种理由推辞,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他这样答应了,我反而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了。
“行了莫总,你也真是的,不喜欢喝皮蛋瘦肉粥就直说嘛,还要强喝下去,你这是虐待自己啊。”
莫少云竟然露出难得的笑容,“是陈兵告诉你的?”
“他说的是真话吧?”我笑着说。
莫少云是真乐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别说,平时不太笑的人,笑起来真是惊艳。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些红晕。
“是真话,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东西,一种就是皮蛋瘦肉粥,另一种是紫菜汤。以前我碰到这两样东西是掉头就要跑的,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喝完了一整碗,这也是一种挑战自我嘛,说明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我得谢谢你才是。”
这当然是宽慰我的话,其实也就是我把饭送到了,为了不辜负我的好意,所以自虐性地喝下了自己最讨厌喝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应该不就应为这样的行为而感动,但我之前确实是从来也没遇到过这种人。
“放心吧,我今天晚上送来的是莲子银耳粥,不是皮蛋瘦肉粥,你可以放心喝了。现在也不逼着你喝,回头你饿了,再喝就是。”
莫少云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粟小姐也唬人啊。吓得我以为真的又要喝皮蛋粥了。”
“你也真是的,你讨厌喝那就不喝呗,一碗粥也值不了多少钱,干嘛要这样为难自己啊。”我笑着说。
“你大老远的跑去买来的,我要是说倒掉不喝,那得多扫兴啊,再说了,那粥我只是不喜欢喝,但喝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嘛,所以就喝喽。事实上我喝下去也没怎么的。说不定我以后就可以慢慢接受了呢。”莫少云说。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安明电话打过来了。
“小暖,你还在家里吗?”安明说。
我心想我得说我在,不然一会他又不回来了,就回答说我在呢,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那行,我一会就回来。
挂了电话,我说我得先走了。安明回来了。
莫少云说那好吧,我之前说让你先别理安明的话那都是胡扯,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真心希望你们夫妻和睦,幸福永远。
我说没事,我也再次代替安明对他的鲁莽道歉。还有就是替我强灌了你一碗你最不喜欢的粥道歉。
他笑着挥手,“快走吧,一会你老公等急了。”
我退出病房,心想这人真是个君子。原来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么渣,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君子的。
为了节约时间,我就不坐公车了,直接打车回到了租房子的地方。安明还没有到,我把做好的菜又热了一下,让安明一回来就能吃到热菜热饭。
过了一会,安明回来了。
他胡须很长,应该是一直没有剃过,头发也有些油,看起来很憔悴。我心里难过,扑上去抱住了他,哭了起来。
“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安明搂着我说。
我哭得更厉害,那委屈一直憋着呢,现在突然地爆发出来,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安明也没说话,就抱着我先让我哭了个够。说先让我去洗澡,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只好放他去洗澡,心想老妈是不是看花眼了,安明真要去泡妞,那至少也得吹下头发剃下胡子什么的吧。他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会去泡妞。
安明洗完澡剃了胡子出来,又恢复了他以前帅帅的样子。
“哇,都是我爱吃的土豆啊,真是不错,这得喝点酒才行啊。”安明说。
“没酒哦,那我下楼去买?”我说。
“我去吧,跑腿的事儿,哪能让媳妇干呢。”
安明下了楼,一会就提着两瓶二锅头回来了。很低端的那种二锅头,十几块钱一瓶的烈酒。
要换作以前,这种酒安明别说是喝了,恐怕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现在境况不好了,他也只能喝这种酒了。我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种酒你能喝吗?度数很高的。”我说。
“有一部老电视叫北京人在纽约,你看过吗?里面的男主跟老外说,别人以为茅台是华夏最好的酒,其实二锅头才是,因为这是爷们喝的酒,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跟外国的同学说,华夏最好的酒就是二锅头,只有真正像男人的男人,才能吞下去。所以今天为了证明我是是男人中的男人,我就得喝二锅头。”安明说。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没钱了所以买便宜的酒,还是真的想豪气一下证明自己是男人。总之他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一仰头就喝下大半杯,然后吼了一声:“爽!”
我说那我也要来点儿,他不干,说这是男人喝的酒,你个女人家瞎掺合什么?
我说现在不都是男女平等吗,你这人怎么还有这种歧视女人的观念,这不像是你安明的作风。
他说我这可不是歧视妇女,我这是保护妇女呢,这酒太烈,酒一入口,流到哪就辣到哪,你行吗?我说你都不让我试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
他嘿嘿一笑,说我媳妇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那行,就给你来点儿。说着给我倒了小半杯,还叮嘱着我说这酒烈,一定要慢慢喝,不然几下就倒了。
我把酒杯端到嘴边,还没喝呢,那酒味就刺鼻而来,我闭着眼睛吞下一口,哎哟,那可真是辣得不行。白酒我也喝过不少,很烈的酒一般都会兑点红茶什么的,像这么直接硬吞,我还真是很少尝试。
安明看着我痛苦的样子,笑着说怎么样,我就说让你不要喝,你偏要逞强,还说我歧视妇女,现在我不歧视你了,感觉如何。
我说还行啊,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安明说你能喝那就好,有美人陪着喝烈酒,那真是人生一件惬意的事。
我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举起酒杯,“安明,咱们走一个,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安明赶紧拿住我的手,“粟小暖你疯了么,这一杯要是干下去了,那你就直接抱马桶吐去了,没得玩了,你不许喝这么多,不然我不让你喝了。”
“那好吧,慢慢喝,只是有些话需要情绪才能说出口,而有些情绪需要酒才能撵出来,所以我得多喝几口,然后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把杯子放下。
安明举过杯子和我碰了一下,“只是不让你喝得太急,但喝还是会让你喝的,慢慢喝。情绪会上来的。”
我就这样和他对饮,要说这酒真是厉害,慢慢地我头就开始晕了。情绪也真的就上来了。
“安明,你实话告诉我,你娶我有什么目的?”我弯着脑袋问。
安明看着我,“粟小暖你这就醉了?我娶你有什么目的,为了和你一起过日子呗,还能有什么目的?你实在要说我我有什么目的,那就是为了好好爱你,好好疼你,肉麻到你没有?”
我哈哈大笑,带着醉意摆手,“肉麻到了,不许说这么腻的话,听了比吃肥肉还要难受。”
“那就没什么目的了,实在要说的话,就是要和你生一群像我这么帅的小小安明。哈哈……”安明也笑。
我摆手,“你说的这些都不太靠谱,我说的目的,是想问你,为什么你回到温城之后,不直接来告诉我,你就是我在生日会上送礼物给你的那个少年。你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的事接近我,为什么要玩心计。”
安明放下了酒杯,看着我,眼神也有些迷离,“你终于想起来了?你记得你送过音乐盒给我了?你知道吗,那是我最珍贵的礼物,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拿出来看看。每当失意的时候,我看看那音乐盒,就感觉自己有了力量。你那时真的好漂亮啊,像一个公主。可惜当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他这么说,也就算是承认他就是继父口中说的那个少年了,当然也就间接地证明安永烈就是冯泰了。
我不忍心说其时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给他那个音乐盒,不过是因为出于礼貌,不想让他太过尴尬而已。但这种话真的不能说,太过伤人。
“后来的火灾,听说你和你爸都……没了,那你们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呢,而且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烧伤痕迹,这又是为什么?”我问。
安明看着我,嘴色的笑意慢慢淡去,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既然你想起了你送我音乐盒的事,那你回忆一下,当时听说我和我爸都被烧死了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哭过?”安明问。
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我压根就不记得有过这回事。要不是继父提醒,我根本就想不起他这个人。但我不能直接这样说,我得想委婉一些说才行,但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安明笑着低下了头,“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答案了,你压根就不知道我死了的事,那时你是公主,那么多人围着你转,又怎么可能记得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我有些不忍心,但我又不想骗他,“我确实不记得了,后来厂里发生大火,有人在火中丧生这事,我爸妈也没有告诉过我,毕竟那时还小,他们应该是不想让我因为那种事受到影响,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
“别说了。”安明突然打断了我。
“小暖,我们不说这些,你不记得我不要紧,但这些年来我一直记得你,你一直都在我的记忆里,你穿着白裙子的样子,就像天使一样。那时我被我爸抽了一耳光,所有的人都讥笑我,其实我没有要拿走那个音乐盒的意思,是因为它从桌上掉下来了,我把它捡起来而已。但我爸直接就打我,让人以为我要偷走那个音乐似的,可你却笑着对大家说,那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说我和你是好朋友,要让我分享你生日的快乐。”
安明的眼睛竟然湿润了,不明显的泪光在闪。似乎又回了那段往事之中。
“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好感动,你当时就是天使,从那以后,我一直都在说,长大后我一定要娶你。这么多年,不管我在哪里,我都记得粟小暖这三个字。我终于还是做到了,我终于把你娶到你了,我以后可以一辈子守着你了。”
听着安明说这些,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我感觉自己是他的一个梦想,也是一个目标,现在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把我变成了他的老婆。可是我要的不是成为他的目标,我要是成为他的爱人。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安明,对不起,让你牵挂我这么多年,但我却一直不记得你,真是抱歉。但你可以联系我啊,可以告诉我们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啊。为什么要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完成这些事呢?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这不是更好?”
其实这个问题最后触及的核心依然还是为什么他和安永烈回到温城,又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如果只是因为爱情,那他完全可以用更浪漫的方式与我接触,而不是这样一步一步引我入局。
这个也不是今天才提出来,一直以来我都想问他,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回答清楚。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的为难。他说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没弄清楚,所以不便回答。
因为我一直相信他是爱我的,后来也就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他只要爱我疼我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我才在事情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嫁给了他。但就算嫁了他,我和他之间的这个话题,依然是绕不过去的。
“小暖,我恋你多年,但当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已为人妻。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办?直接去跟你说,我爱你多年,你要跟我走?如果我那样突然地出现在你的面前跟你说这些,你一定会骂我神经病,是不是?”安明反问我。
这话倒也确实有理,我那时是一个有夫之妇,他如果冒然接近,我不但不会接受她,相反我肯定会烦他。
见我不说话,他又举杯,“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吧。有些事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本来想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和莫少云凌晨时分出现在他家门口,但安明不提起那件事,我暂时也不想提,因为我实在不舍得破坏难得的好气氛。
在喝完一瓶白酒之后,安明准备开第二瓶,被我制止。我说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要醉了。他说那好吧,不喝了,咱们省着点喝。
我的头也晕得厉害,将碗收到厨房,安明也帮着收拾,我正要刷碗,他说好了,明天我来收拾算了,今天就不收拾了。人生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一时之间也是做不完的,又何必那么赶。
我洗漱出来,安明正躺下在小沙发上抽烟,然后眼睛盯着我看。
“小暖,你还爱着我吗?不对,我应该问,你爱过我吗?”
安明以前从来也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他不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男人。现在忽然问出来,我倒有些惊愕。
“很难回答吗?”安明又问。他确实是喝了不少,那酒太烈,他的眼神迷离而复杂,里面有太多的内容。
“并不难回答,我一直都爱着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我都嫁给你了,难道你还要怀疑我不爱你吗?”我说。
“都说相恋容易相处难,是不是嫁给我了之后,就觉得我原本没有那么好,很后悔?”安明说。
“没有,你一直都很好,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安明伸手示意我过去,我只好走了过去,他手臂一用力,就将我压在了小沙发上,压了上来。
这出租屋的沙发当然是很便宜的,面积小不说,质量也不好,两个人的重量同时聚集在一个点,沙发顿时感觉要散架的感觉。
我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堵住了我的嘴。
这好像是我们结婚后的第一次亲热,琐事太多,让大家都心神俱疲,要不是酒精的作用,恐怕也还没心情做这件事。
安明的吻比平时还要狠,我的嘴唇都被弄得生疼,因为沙发太小,实在不方便,他光着身子站了起来,抱着同样不着寸缕的我进了小卧室,将我扔在床上之后,他就强势侵入。
床的质量也不好,在安明的猛烈冲击之下,发出不堪重压的委屈的吱呀声。我微睁着眼睛,看着安明将我送上云端。
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微弱的灯光照进来,安明躺在我旁边,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我被弄得很疲惫,也只是依偎着他,没有说话。
“昨晚我不该动手打莫少云,真是对不起。”安明终于开口说,经这过一翻剧烈运动,他的酒好像清醒了许多。
“我已经代你向他道过歉了,他不会介意的,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安明忽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闪着冷光,“道歉?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我说对不起,那是因为我不该当着你的面动手,让你为难,我说对不起是对你说的,不是对他说的,我想你是搞错了。”
安明的态度变化很快,房间里温存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同,他就忽然变脸。和莫少云说的一样,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容易动怒的。再理智再聪明的人,也难免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影响。
“安明,我们不要吵架,我们才结婚几天而已,如果现在就开始吵架,我们以后如何一起走过几十的光阴?”我无奈地说。
“可是小暖,我看到你和莫少云在一起,我真的很难受。我就算是一无所有,我都觉得无所谓,可我看到你护着莫少云,我杀人的心都有。”安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说。
我搂住他的脖子,“那是一场误会。我被人算计了,有人打电话说有绵绵的消息,把我骗到了龙城宾馆,结果我被他们打晕后绑在里面,后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结果被莫少云所救,后来他送我去医院,我回来后你不在,我只好在小区门口等你……”
我差不多是说了三遍,才把昨天的事情给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真是对不起。有人发照片给我,说你和莫少云在一起,你还为他宽衣解带,我一看到那照片就要疯了。但我是不相信的,结果对方又说,你会跟着莫少云回家,而且还把莫少云家的地址给了我,我就在门口一直候着,当我真的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是快要崩溃了。”
安明的声音在黑暗里颤抖,我能感受得到他的痛苦。
“是有人故意坑我,我怀疑是罗怡做的,因为那两个人说,他们的老板姓罗。”
“照片不是她给我看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昨天有一个同学从沪城过来,我们一起聚了聚,罗怡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表现,我觉得这事不一定是她做的。”安明说。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你这是在护着罗怡吗?明明就是她,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可是我们得讲证据,现在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罗怡做的,那两个人不是被抓了吗,他们有没有招供是罗怡指使的?”安明说。
“他们没有承认,肯定是早就说过了,如果事情败露,那就不能说出去。这样的情况下,那两个人当然不能说出去。他们也担心会被报复。”
“小暖,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样,越是表面就能看出来的真相,往往都是假的。因为所有做坏事的人,都知道用假象来迷惑人。”安明说。
这话我是认可的,但我觉得那件事就是罗怡做的,安明这样的护着罗怡,我心里的确是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于是我不说话。
“就像你今天又去了莫少云家,而且还去了很久,如果只是从表面来看,你是不是和莫少云的关系也没那么简单?”安明又说。
这一下我也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你也说过啊。”安明说。
“肯定是罗怡那个贱人找人跟着我,然后把我的事扭曲后告诉你。我和莫少云什么事都没有,他是一个君子。”
“我是一个小人?”安明的声音有些冷。
“安明,你这是无理取闹,我说别人好,不代表就是在说你不好,难道我说桃花好看,梨花就不好看了?这世上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难道说其中一个好,就是在贬损其他的不好吗?”我也提高了声音。
这一段时间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说真的大家都烦,心情都很不好。在这种心情之下,要想好好沟通真的是很困难,有时一句无心之言,也会让对方感觉到恶意。
“你拿着他的钥匙开了他家的门,在里面长期逗留,这样的事换作其他任何人,也会乱想的,我是你丈夫,你认为我会怎么想?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想?”
我发现我和他之间的争执完全都是在自说自话,我说的是是罗怡在害我,他说的是我和莫少云之间的事。他认为他是有理的,我也认为我没错。
在这种情况下,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伤了大家的心。我索性闭嘴,扯过被子装睡。
安明见我不说话了,他也没再说话,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然后我听到他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在抽烟。
他是极少抽烟的人,可见他的心情也是烦躁到了极点。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样的条件下的人,也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不顺心不如意。又想起了那句话,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言不过二三。
或许我和安明都有错,也或许我们都没错。也或许所有的争执,不过是因为太在意对方,所以容不得对方对其他异性有任何的偏袒,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爱情的排他性本身就容不得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有其他可疑的异性。这或许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而对于身陷困局的我和安明来说,残酷的现实一下子很难改变,于是这些感情的纠纷就格外让人心烦,任何一丁点的细节都能让我们暴躁不安。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和安明也不能幸免这样的诅咒。虽然我们信心在没有钱的情况下也能相爱相守,可是毕竟欠下的千万巨债,终究是要还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那件事,但终究还是得面对。
安明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次崛起,还清债务,夺回他一手创办的公司。但短时间内他肯定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自然心烦意乱。而我的女儿失踪,也是一筹莫展,当两个人的都被垃圾情绪所包围,要想有理性的沟通,着实是太难了。
过了一会,我听到安明开门的声音,他出去了。他应该也是不想与我争吵,所以干脆避干。
我闭上眼睛,听到了自己心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