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窗外,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随即将轻微颤抖的手指掩藏在解领带的动作背后。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白敏便没放在心上,对司机说:“走吧。”
掖城的世纪婚礼在掖城首屈一指的世纪酒店举行。
一大早,无数华贵名车就将马路团团堵住。
傅氏与裴氏保镖做治安维护,宾客们络绎不绝,顷刻刹那之间就将世纪酒店填满了。
记者媒体们更是盛装出席,不停地捕捉着一切可以用的新闻。
放眼望过去,华丽富贵到令人咂舌,宛若置身宫殿之中,一派奢华迷乱。
休息室里,乔染一袭简单的白纱,头发高高挽起,精致的面容下掩盖不住的忧虑。
房门响了,她下意识的站起身,回头看见裴靖林,一袭纯白西装,理正的头发衬的面容俊美如月。
“郁淮……来了吗?”乔染忐忑的开口问,手指紧张的扭在一起。
裴靖林摇头:“还没有。”他走去乔染身前,低声问:“害怕吗?”
乔染扯出一抹苦笑:“我只担心郁淮,担心他会冲动做事。”
“傅郁淮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傅郁淮了。他会理解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轻轻安抚着她,牵起她的手,道:“染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激动,记得你是怀孕的人,为了宝宝,为了我们大家,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真的很担心她,段凌煜说过,怀孕初期是很危险的,需要处处小心。他们现在这样腹背受敌,一个不小心,裴靖林真的害怕乔染跟孩子会出事。
乔染微笑着摸了摸还未隆起来的肚子,低声道:“我会很小心的,这个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是郁淮的骨肉,我会保护好他。”
她伸手重新拉住裴靖林:“可是靖林,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裴靖林点了点头,伸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外面似是有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裴靖林狐疑的看了一眼乔染,两个人随即打开门出去。
无数媒体聚焦的地方,闪光灯一直在不停闪烁的地方。
傅郁淮跟白敏静静站在那里。傅郁淮一身灰色西装配黑色衬衫,面色苍白无力,而他身侧站着的,尽管容貌已经大不如从前,甚至已经称得上是被毁容的人,赫然就是从前掖城首屈一指的明星,白敏。
媒体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个女人不是早已经因为绑架而抓起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曾经光彩美丽的脸怎么又会被毁成这个样子。
聚光灯不停的闪烁着,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声音让白敏一下子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她还是掖城的超级巨星的时候,那些闪光灯都是因为她而存在,无数赞美声都是因为她的美丽。
这让她心慌,甚至是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想起自己的监狱里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
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白敏猛地朝着乔染冲上去,疯狂的大喊着:
“乔染,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身体里疯癫的因子一瞬间迸射出来,人便狰狞的朝着乔染奔过去。
裴靖林眼疾手快的将乔染护在怀里,一把推开白敏。疯狂的人被推得一个踉跄,在要上前,傅郁淮伸手拽住她,阴冷着眸子。
白敏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骤然睁大,冷笑道:“你担心了?害怕了?”
她像是阴谋得逞了一样,亮着一双眼睛想要从傅郁淮的脸上搜寻出担忧的神情。
可是男人却连乔染的脸都没看一眼,只是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冷声道:“你要在所有媒体面前颜面扫地,我可还要点皮面,白敏,别再让我恶心你!”
他说完便谁也不理的径直去了宴客厅里,徒留下白敏一个人面对着所有激烈的灯光,相机。
恐惧瞬间攫住了白敏的神经,她错愕着倒退着脚步,那些人惊讶,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捅的她鲜血淋漓。她定在那里,只能狠狠咬住唇,转身跟上傅郁淮。
裴靖林护着乔染,直到白敏离开了,他才担忧的看着乔染。
“染染,吓到没有?”
乔染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望着傅郁淮的背影喃喃道:“他不对劲,靖林,郁淮不对劲。”
裴靖林以为她说的是方才傅郁淮没有看她一眼就径自离开。
“他是因为白敏所以才没有看到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乔染惊恐着眸子,仰头看着裴靖林,一字一句道:“毒瘾!他又染了毒!靖林,不会错的,郁淮又染了毒!”
裴靖林愕然的看着她,心底一阵惊讶,忍不住怀疑道:“染染,你怎么确定?”
“不会错的,我知道他那个样子!”乔染心底痛成一片。
她曾经见过傅郁淮毒瘾发作的样子,后来漫长的恢复期,她始终都关注着傅郁淮的状况,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清楚傅郁淮的样子。
方才他都不敢看她,可那只右手还是不自然的抖了抖,甚至他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尽管很细微,很浅显,但乔染就是知道,傅郁淮又染了毒!
她不可遏制的哭出来:“他会怕的!靖林,郁淮会怕的!”
曾经那些日夜,傅郁淮曾经不止一次紧紧抱着他,乔染知道他是怕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那几乎要了他命的毒瘾,带着地狱一般的毁灭性,几乎要压垮他的心智。
如果那段时间乔染没有在他身边,她都不能想象傅郁淮是不是可以挺过去。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乔染拉着裴靖林,低声的肯求着:“我要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哪怕说上一句话,我要见见他,靖林,你帮我好不好!”
她开始慌了,完全没有想象到郁淮会再次染上毒瘾。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除了她,不会有人能够解决。
裴靖林也觉得事情异常棘手,乔染几乎要站不住了,他脑中空白一片,只能低声应着她:
“好,染染,我帮你,你不要激动!”
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一间休息室里的人也到了。
谢月菱一袭抹胸婚纱衬着曼妙的身材,面容上都是神采奕奕,乔柏仁一身黑色西装,尽管年近六十岁,但周身还是散发着儒雅温润的气息。
谢云琛跟在谢月菱身侧,他是故意来的早了一些。这宴会厅里都是岳擎风的手下,见到他都异常恭敬,像是他才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
谢云琛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做好一些事情。
安顿好谢月菱跟乔柏仁,谢云琛离开休息室,试图去找裴靖林。
却没想到裴靖林早已等候着他,看见他身影的那一刻,急急将他拽到一边。
“傅郁淮染上了毒瘾,染染需要见他一面。”
他言简意赅,谢云琛却也听懂了,心下一惊,面容不觉冷厉下来。
裴靖林以为他同意了,回身就要去找乔染,谢云琛却制止他道:“不行,乔染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裴靖林表情一愕,屏息道:“为什么。”
谢云琛示意他侧身看看这四周的守卫。
“在叔叔没有来之前,我不能保证这些人是否真的听命于我,白敏现在已经接近疯狂,如果阿郁一旦情绪失控,你我都控制不了这个局面。”
他恢复到了程沣时候的沉稳,反倒衬的裴靖林前所未有的慌张,他因为他一句话稳下神来,低声道:
“好,我回去劝染染,我们见机行事。”
裴靖林要离开,程沣突然又拽住他,偷偷递给他一把枪,冷声道:“抛弃你的底线,必要时候,记得开枪。”
他讳莫如深,故意留了半句之后转身离开了。
裴靖林再要问,四周的保镖开始注意到他,他只得作罢,将枪藏好转身回了休息室。
岳擎风直到婚礼即将开始之前才到宴会厅。
秃鹰去请谢云琛,他跟着他一路出了厅,守在车前,伸出一只手递给岳擎风。
男人不动声响的拉住,随即迈着矫健的步伐下车。
他一直拉着他的手,走过长长的厅前红毯,今日岳擎风穿的异常隆重,黑色西装上绣着暗金纹,脖颈上配一条暗紫色的领巾,头发又短了几分,配上他精瘦的身材,透着满满的精明戾气。
宴会厅里的记者们在岳擎风带着谢云琛进门的那一刻全都屏息注视着。
不是因为最近的风言风语都与岳擎风和谢云琛有关,而是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一个周身布满戾气,眼眸里隐含着精光,无端让人害怕。
一个分明是男人,却举手投足间比女人还要娇媚,那精致的面容像极了一只封在盒子里的陶瓷娃娃。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样亲密的站在一起,给人感觉。
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这感觉在记者们的心里一层层的炸开,空气便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