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西海,赌坊。
平时吵吵闹闹的赌坊里今天却一片寂静,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角落里的一个小赌桌上,大气都不敢出,老板和伙计也战战兢兢地端上来茶,就缩在一边偷看,小赌桌边,两个人面向而坐,一个是近来的常客,大家都叫他老白,虽然是个外地人,但是为人豪爽大气,善交朋友,大家也都乐于跟他打交道。
另一个人却是一个女子,身后还站着两位面带纱巾的侍女,至于坐着的那位女子,随着几个人认了出来,窃窃私语中大家更加不敢出声,这人就是西海城里说一不二的杨二姐,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撒野,自从她来了这西海城里,城里的黑道人物,那个不是看她的脸色过活。
杨二姐自从进来之后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旁若无人地修剪指甲,老白坐在对面,无视旁边人诧异的眼神,笑呵呵地看着她,似乎不把杨二姐的名声放在心上,过了一阵子,等杨二姐终于剪完指甲,老白才开口:“杨二姐,不知道找我什么事?”
杨二姐淡淡一笑,说道:“在您面前,小女子可不敢自称什么杨二姐,就是长老来了,也要敬您三分,您叫我小杨就可以。”
老白笑意不减,说道:“我都已经老啦,都是江湖上大家给几分面子,才勉强混得下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托个大,叫一声小杨,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杨二姐笑吟吟地说道:“这是赌坊,来这里自然就是想赌一把。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赏个脸。”
老白看了看她,说:“你想赌什么?”
杨二姐说道:“我想赌一个承诺。”
老白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想要我一个承诺?那就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杨二姐笑了笑,说道:“您也知道二长老这几日就要到了,如果他来了,那您和谢明的赌局恐怕就要被破坏,谢明那小子要我想办法跟您说一声,他一定会找到东西,但是希望您可以保证赌局进行下去。”
老白说道:“张乾是吗?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了解,也不知道他想怎么对付我,你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是你要先赢了我这一局。如果赢不了,那还是请回吧。”
杨二姐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是自然,来这里不赌一把怎么尽兴?”
傍晚,杨宅。
杨二姐,小鱼,谢明三人坐在花园的亭中吃饭,谢明边吃边喋喋不休:“杨姐姐真是厉害,竟然能说动白不醉帮我们,这样我就可以一展身手了。”
杨二姐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在这里说好听的了,赶紧琢磨那句宝刀配英雄是什么意思吧,张乾那个人深不见底,白不醉虽然答应帮我们,但是并不一定是张乾的对手,更别说他也未必是张乾的对手。”
谢明皱了皱眉,说道:“这也是真奇怪,宝刀配英雄,这小小西海城里,哪来的什么英雄,难道白不醉把宝刀放在自己身上了?”
小鱼说道:“你这几天不是就在白不醉周围吗?看出来什么没有?”
谢明说:“我乔装打扮跟着他几天了,看不出来呀,他根本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我也趁他出去的时候,看了他留在客栈的东西,甚至是他在赌场,酒肆里用过的东西,都看了。难道说,这个英雄指的不是白不醉吗?”
小鱼想了想,突然看了看杨二姐,若有所思地说道:“谢明,你或许可以看看杨姐姐身边的东西。”
谢明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查看了,杨姐姐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杨二姐眼睛一瞪,一拍桌子,说道:“臭小子,什么时候偷看我的东西了?”
谢明脖子一缩,赔笑说道:“杨姐姐,这不是看你每天都忙嘛,我就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叫小红她们几个带我在这宅子里找了找而已。”
杨二姐哼了一声,说道:“胆子不小,连我的地方也敢乱翻,我看你又是皮痒了。”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有笑意,看来杨二姐听到自己也是英雄之列,自然心中也是乐意的。
谢明连连讨饶,杨二姐也就嗔怒一下,便作罢了。
谢明眼睛一亮,又说道:“小鱼,你觉得会不会这个英雄另有解释?”
小鱼抬头看了看谢明,说道:“你有想法了?”
谢明笑了笑,说道:“明天我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杨二姐说道:“你最好尽快,我收到消息,张乾明天就到了,我要去拜见他,顺便可以帮你探探口风,不过张乾那个人,谁也说不准。对了,小鱼,你不是跟张乾认识吗?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鱼笑了笑,回答:“我就不去了,我也对那句宝刀配英雄有些想法,明天去印证一下。”
谢明说:“好,我们就来试试看,谁会先弄明白东西藏在哪里。”
杨二姐叹了口气,说道:“拿你们没办法,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二日,正是谢明和白不醉赌局的第四日。
小鱼站在一座雕像面前若有所思,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大汉,正在点头哈腰地赔笑问道:“江少侠,这就是王将军的雕像。”
小鱼点点头,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汉子,原来正是前些天的张大,说道:“你给我讲一讲这位王将军的事情吧。”
张大直起腰来,看了看王将军雕像,言语中那股子讨好不见了,反而有一些崇敬地说道:“王将军是前朝的事情了,我也是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那时候那些关外的野蛮人趁着中原内乱,就来我们西北烧杀抢掠,搞的是生灵涂炭。
朝廷当时正在跟反王打的如火如荼,当然顾不上我们这种边陲之地,那个时候的西北,真是惨绝人寰,多少人家破人亡,只有这位王尧将军,当时是驻守在这里的大将,朝廷没法子给后援,他就带着西北的老百姓,坚持和那些野人打了好几年。”
小鱼截住话头,疑惑地问道:“打了好几年?我听人说过那时候的内乱,不是只打了一年多吗?”
张大叹了口气,说道:“内乱只打了一年多不假,可是对我们西北来说,可就不是一年的事情了,朝廷打了仗,中原都是一片狼藉,哪里还有钱财帮我们,再加上,”张大突然把声音放低,接着说道:“据说当时皇帝要王将军带兵回去,但是王将军说不能把西北之地拱手送人,他既然是这里的守将,就要保一方平安。
之后他就拒绝了朝廷,等到朝廷打赢了,自然也对将军很是不满,又哪里会有支援来呢?直到最后,王将军打退了野蛮人,都是靠着自己手下的那些兵将和当地的老百姓。后来人们就为他造了雕像,不止是西海城,在西北,凡是大一些的城池,都会有王将军的雕像。”
说完张大看了看雕像,又开口说道:“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做个王将军这样的人呢?这才是真英雄啊。”
小鱼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还有这样的壮志,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希望我下次来西海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大人物了。”
张大哈哈笑了两声,抱拳说道:“借您吉言。”
小鱼问道:“西海城里还有跟这位王将军有关系的地方吗?”
张大想了想,说道:“地方是没有了,老百姓能造个雕像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城里的戏院里,有时候也会有前朝的一些故事演出,还有大概就是一些说书人罢。”
小鱼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今天还真是多亏你了。”
张大连连摆手,说道:“能帮到忙,小的就很高兴了,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便拱拱手离开了。
小鱼仔细地看了看雕像,又去了城中的戏院,询问得知最近的戏里没有讲王将军的故事,思来想去,白不醉心中的英雄到底是谁,西北之地本来就是偏荒之地,自己询问了张大,也就只有前朝的王将军算得上是英雄,如果在王将军这里找不到线索,那又能去哪里找?
“小鱼?你在想什么?”
小鱼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少女,嫩绿色的衣衫,巧笑嫣然,怀里还抱着一只慵懒的白猫,看到小鱼,小猫抬起头来“喵呜”的一声,又懒懒的趴在少女手臂上,闭目养神。
“婉儿,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很想念你。”西海湖边,小鱼和婉儿并肩而坐,小白猫在婉儿脚边懒洋洋地睡觉。
“我和小乖也很想念你。”婉儿低头,轻轻地说,又抱起白猫,把它放在小鱼腿上,小白猫睡觉被吵醒,不满地朝着小鱼叫了两声,也就在小鱼腿上趴下,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眯,继续睡觉了。
“哈哈,我倒是看不出来这小家伙想我,就怕它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真不知道,怎么能这么懒散。”小鱼看着白猫可爱,便伸手慢慢抚摸着小猫,又对婉儿笑着说,“对了,婉儿,你这些时候都去哪里了,我从没听过跟你有关的消息。”
婉儿笑了笑,说道:“我从清风山上离开之后,就回了圣山,直到前些时候酒仙上山,我才知道江湖里又发生了好多事,我师傅也要上山,我就赶紧偷跑下来了。”
小鱼听她说起在清风山的事情,急急说道:“婉儿,我不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婉儿又一气之下离去,一时之间只能住嘴不言。
婉儿反而笑语盈盈,说道:“我也想明白了,其实这些事情,缘分而已,不必强求,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那我现在跟你待在一起不就好了,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小鱼一听,也是笑了,说道:“原来是我拘泥了,你说得对,以后的事情哪里是现在就能预见的,倒不如这一刻的开心来的实在。”
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鱼,跟我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吧,我在山上呆的好无聊。”
“好,我来给你讲一讲,江湖大侠江小鱼的传奇事件。”
“真不害臊,哪有自己叫自己大侠的。”婉儿咯咯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小鱼的额头,“快说吧,江大侠,小女子等着听呢。”
“事情还要从你离开的时候开始讲起。。。。。。”
黄昏的西海湖碧波粼粼,夕阳影映,余晖散漫。秋日的余光似乎都浸润在这一片宁静的气氛中。少年人在絮絮低语,少女面带笑容,安静聆听。小白猫睡醒之后,不安分地在两人周围跑来跑去,时不时疑惑地抬头看一看笑容满面的两人,用爪子轻轻挠着痒。
“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看来那个初入江湖的江小鱼却是变成江大侠了呢。”婉儿笑着说。
“其实也没那么神奇,你知道的,我总是把事情说得大一些,显得自己厉害一点。”小鱼哈哈一笑。
有的人总是会带给别人快乐,就像慕婉儿,自从她出现在江小鱼的面前,就让小鱼感受到久违的轻松。一切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古灵精怪的少女和懵懂无知的少年。
“所以说,你是在找白不醉话里的英雄吗?”婉儿问道。
“没错,可是最近我们尝试了很多种解释,都不能明白他说的英雄到底是指什么。”小鱼叹了口气,又说道:“婉儿,我知道你一向聪明,你能帮我想想吗?”
婉儿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说聪明,不过,你们这些大侠,都有一个毛病。”
小鱼疑惑地问道:“什么毛病?”
婉儿轻笑出声,说道:“你觉得英雄,不是指杨二姐这种在西海城里呼风唤雨的人,就是当年的王将军那种领军打仗的人,你想到的是英雄不错,可只有这些大人物才能算英雄吗?”
小鱼说:“你的意思是?”
婉儿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的眼里只有这些人才能叫做英雄,可是在我这种小女子眼里,一个能为妻子儿女撑起一片天的就是一个大丈夫,一个能路见不平伸出援手的就是英雄。
我想这位神偷,早年间叱咤风云,游戏人间,如今上了年纪却整日里混迹在老百姓中,再也不和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打交道,那么在他的心里,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呢?”
小鱼眼睛一亮:“没错,白不醉这些人销声匿迹,想来是有了什么际遇,心里的想法变了,不过要是真的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出手拿走张乾的宝刀呢?”
婉儿笑着说道:“这可能就是破局的所在了,一个隐匿在江湖多年不出现的前辈,为什么要突然出来,还要对张乾动手呢?我想只要知道这个,应该就可以知道英雄在哪里了。”
“你真是我的贵人,有你在,事情总能解决的。”
“少说好话了,你倒是说说,怎么能弄清楚这个呢?张乾这个人很难下手,就连我师傅说起他都避讳莫深。”婉儿白了一眼小鱼,又开口说道。
“谢明说他有些想法要去印证一下,今天张乾也到了西海,杨二姐去拜见了,想必晚上事情都会有一些进展,现在急也急不来的。要不我们回去等他们?”小鱼想了想,说道。
“好呀,我也来试试能不能闯出个名头来。”婉儿轻轻一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回到杨宅的路上,两人一路慢慢地走着,婉儿脸上始终都挂着笑意,小鱼突然停下来,问道:“婉儿,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婉儿顿了一顿,摸了摸怀里的小白猫,开口说道:“因为小乖跟我讲,它想你了。”说完就低下头来,不再作声。
小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婉儿的一句话,就让小鱼的胸腔里充满了欣喜。把小乖接到怀里,狠狠地摸了摸它的头,惹得小乖不满地喵呜了几声,慢慢地开口:“我也很想它。”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夜晚,杨宅。
“婉儿,好久不见啦。我可是想你的紧呢。”谢明一边吃饭,一边笑嘻嘻地打趣。
“你这个滑头,嘴上说的倒是好听,我看是你师傅不在,才叫你无法无天。”婉儿也是个活泼性子,和谢明一见面,两人就互相打趣个不停。
“婉儿,我也只在你小时候见过你一次,没想到你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杨二姐难得也很高兴,跟着凑趣,“对了,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偷偷下山出来玩。”婉儿脸色一红,杨二姐看了看小鱼和婉儿,也是淡淡一笑,又开口说道:“今天你们去寻找线索,可有什么收获吗?”
“今天我去找了最近的几个和白不醉玩的来的几个人,跟他们聊了聊,打听了一些白不醉的情况,现在有一点眉目了。”谢明笑着说。
小鱼笑着回道:“你倒是想到我的前头去了,我今天去寻找了前朝的王尧将军雕像,跟人们打听了他的事迹,后来一无所获,多亏遇到了婉儿,她才一语点醒梦中人。”说着就将婉儿的分析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也是几天找不到眉目,昨天才想到,今天去探查了一番,得知了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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