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火山蚕丝是什么东西?又是如何织成绸带的?莫凌雪一概不知,但想以自己此时真气之雄浑、气力之无限尚且挣不断这小小的绸带,火山蚕丝应该也是一件非凡之物。
他见这女郎板着一张冷脸,冷冰冰的尤如一块冰山,更想逗她除却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或嗔或笑,或喜或怒都好。嘻嘻一笑:“原来姑奶奶专门找来这挣不断的绸带来捆我,我莫凌雪可真是三生有幸。你这绸带捆过别人没有?”
那女郎微微冷笑:“你这人奇怪了,捆过别人又怎么样?”
莫凌雪认认真真地道:“要是只捆过我,那我虽然双手双腿酸痛难受,但心里还是开心的,要是捆过别人那就不怎么开心。说不得这绸带上还残留了别人的口水毛发,想想就让本大少爷大感恶心反胃。”
那女郎双眉一扬,嗤的一笑:“死到临头竟还有心情花言巧语,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不过你放心好啦!若是别人还用不着我这绸带,你确实是天底下第一个。”
莫凌雪哈哈一笑:“那莫某深感荣幸。”他面朝女郎左足,说了会话,大口喘气,气息拂着女郎足趾。那女郎双足本藏在裙下,此时打坐自然露了出来。此时余夏炎热未退,她在屋子中也不曾穿着薄袜。查觉脚趾痒痒的、热热的,低头一瞧,颊上生红,侧过身去。
莫凌雪道:“姑奶奶,你不肯帮我解开绸带,那给我个火折子吧?”
那女郎大感好笑,斜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帮你解开绸带你还指望我给你火折子?再者这火山蚕多生于火山口,蚕丝不惧火焚刀砍,给了你火折子也没用。”
莫凌雪闻言只有苦笑,低下了头,心中苦思脱身之术。
那女郎见他好久不说话,低头一瞧,他蠕动着身躯往屋里板床滚去。那女郎蹙眉道:“你滚到哪儿做什么?”
莫凌雪嘻嘻一笑:“找个地方躺着,总不能躺在地上睡觉吧?”
那女郎忽然想到那天在西荒深山里孔洞中两人相处的情景,以及后来他对自己做的事,不禁脸色一沉,喝道:“你想干什么?”
莫凌雪道:“我说我疲惫不堪,想找张床躺一躺,怎么?连床也不肯让我躺一会吗?”
那女郎沉着脸道:“那是我的床,不许你上去玷污了。”
莫凌雪道:“我只是躺一会,又怎么算得上玷污了?别说我不曾对你动手动脚,就是碰一下也没有,这也算得上玷污么?”他这一句问发自内心深处,心中兀自迷茫不解。但传到那女郎耳中却成了嘲讽卑鄙之语,她想起那日孔洞中莫凌雪对自己施使的妖术,气得一张粉脸通红,双肩不止的颤抖,开口便欲大骂,却不知该怎么骂。
莫凌雪大感奇怪,却也无空多想,双足用力,跃到床上去,舒舒服服往里一躺。那女郎怒不可遏,大声道:“你……你……你无耻下流……”快步向床边走去,刷的一声,从墙角拉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剑光映得莫凌雪脸上生寒。
莫凌雪一惊:“她真要杀我?”口上却不肯示弱:“我怎么就无耻下流了?我问你,我可曾碰过你一下?我可曾在你面前脱过衣服?”
那女郎口中回转着“你……我……”这几个字,气得握剑的手不断颤抖。忽然右手用力,长剑向莫凌雪砍下。
莫凌雪骇异不已,往斜侧一滚。剑光闪烁,登时满床的白色雪片。原来那女郎怒极挥剑,宝剑砍破鹅毛软被,鹅毛为剑气所激,登时飞得四处都是。
莫凌雪大叫:“你来真的?”说话声中连打了两个滚,躲过了那女郎迅捷至极的两剑。那女郎怒道:“你别躲!让我砍你两下出气。”
莫凌雪叫道:“再让你砍两下还不倒地身亡?你叫我别躲就不躲的吗?”那女郎怒道:“你还要命就给我乖乖砍两剑!”话声中又飞快刺出两剑。
莫凌雪扭身向右侧一滚,摔到床下,头抵墙壁,左肩仍被长剑划了一道细长的伤口。那女郎跃到床上,挥剑又向他劈来。他又惊又怒,叫道:“你想杀我还要我不动。”腰间使力,猛地向女郎撞去。
那女郎一惊,挥剑便想向他头顶劈落。但转念一想:“这一剑把他劈死了吗?若是就这样劈死了他也未免太不解气了吧?”
她心中闪过这个想法,手臂力气微收,长剑迟了一步,莫凌雪已扑到她怀里,正巧不巧的撞上巨阙穴。那女郎重穴被制,“啊”的一声,真气溃散,软趴趴地倒在床上。长剑当的一声,落到地上,弹了一弹。所幸莫凌雪慌乱中乱撞乱顶,认穴不太准,否则按莫凌雪这一撞之力,这女郎巨阙穴受到重创,非死即伤。
莫凌雪躺在床上喘了会气,抬头见那女郎趴在板床中,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中一讶,稍微一想,便知自己误打误撞地制住了她的穴道。用力站了起来,朝板床一侧跃去,伸脚将长剑踢到床脚,用力压住,凑近前割手上的绸带。
那女郎冷冷道:“不用废力了,这蚕绸刀剑是割不断的。”莫凌雪试了一阵,搞得浑身大汗,满脸通红,手上的绸带也割不断。他躺到地上大口喘息,抬头正好看见那女郎侧过身子,正瞧着自己。此时桌上烛光渐斜,晃得床影拉长。
但见她一张白嫩的瓜子脸上无一点麻子,双眼如一泓清泉,的确是一个皎丽出尘的美人。此时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脸颊为烛光所衬,双颊红通通的,着实可爱得很。
莫凌雪忽然叹道:“要是能一直这样也好,我能一直和你相对。”他这句话发自内心,端是诚挚之至。
那女郎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忽然道:“等我把穴道解了,瞧你还怎么花言巧语!”莫凌雪吃了一惊,心想:“她说的也是,现在她恨我恨得很了,若她解了穴道,这第一件事多半就是捡起长剑在我身上刺上三四个大窟窿。我莫凌雪虽然气血旺盛,但要是身上多了几个窟窿,也绝计活不了。”念及如此,倚着墙角奋力站起,跃到左侧一扇窗口旁边。
此时日头坠落,天色已黑,西北角虽仍有明光,但窗外却黑暗不见五指。莫凌雪寻思:“我得赶快想法子解开这些绸带,如若不然遇上万一门弟子可就有死无生啦!”
朝那女郎瞧去,见她双眉蹙起,脸有薄怒。又想:“这女人倔强得紧,要是逼迫她帮我解开绸带多半是不可能的。哼!我就不会自己想法子吗?若是锟铻刀在,说不得能断得了这绸带。”背脊靠着墙壁,脸上神色变幻。
那女郎知道他想寻机逃跑,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运气冲穴,只是莫凌雪一撞之力甚大,一时半会间竟冲不开所制穴道。原本有个婢女侍候,但她擒到莫凌雪不想告之人知,因此早早叫退了婢女,此时解不开穴道,心烦意躁,竟后悔了起来。
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愈来愈向房间接近。此时房间中只有莫凌雪与这女郎,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想要解开绸带,一个想要解开穴道,无一人肯开口说话,因此对门外细微之声听得清楚。
门外忽站了一个身影,只听那身影道:“林小姐,你睡了吗?”
那女郎抬起头,脸上充满了讶异之色,却不开口。
又听那人说道:“林小姐,在下万一门陈谅,你睡了吗?”
那女郎寻思:“这陈谅是七师兄,他找我做什么?”见莫凌雪就在旁边,也不愿开口。
听得陈谅又道:“林小姐,陈某有一件事想见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
那女郎心下暗怒:“我是女子,你是男人,深更半夜要我开门见你,存着什么心?”
陈谅又道:“林小姐,你哥哥也算是我师弟,平日里我也对他不错,你开门让我进去,我有事跟你说。”
那女郎心想:“我哥哥的事跟我说什么?哼!”
见陈谅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唤了一会林小姐,终于从左走廊离开。
那女郎心中舒了口气,正欲闭目冲穴。忽听屋檐上传来衣带划风之声,似有人上了屋顶潜来。
窗口扑簌一下,窗门晃动,已有一人进了房间中。那人一进房间,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正落到那女郎脸上。那女郎忙闭眼假寐。
莫凌雪查觉有人进屋时,将身子缩到床底下,那人竟也没有发觉。
那人进了屋中,见着床上一人,微微一惊,举步不前,压低了声音问:“林小姐,你睡了吗?”
那女郎与莫凌雪一听到这个声音,都知道此人正是陈谅。却不知他怎么去而复返,又为什么从窗口穿进?
陈谅凝神望去,见那女郎侧身朝里,双眼闭着,似乎睡熟了。低声道:“林小姐,你哥哥也算我师弟,平日里剑法我都会指点一二,只要过个半年三个月,多半万一门的剑法都学会了。”说话间朝她走近。
陈谅又道:“林小姐,林家全靠你哥哥一人扛担,若没有你哥哥,哪有今日之地位?你哥哥来万一门学艺,我这位师兄能教的都尽心尽力教他,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那女郎心中一怒:“这贼子不安好心!”刚想开口训斥,后背一痛,气海、志室二穴已被人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