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平心而论,林小和真的算得上是个悟性很好的学生,记忆力好、有恒心、任何东西都能很快上手。
虽然每次瑞克都敲着她的脑袋大喊,怎么这么笨,你这么笨还不努力,以后是想当无业游民吃国家贫困救助吗?然后小和会幽怨的看他一眼,更努力地出拳,一下又一下,带着她这个年龄很难具备的坚韧与决心。
然而,学习这回事一旦开始,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只是学拳,后来华叔说小和的耐力不行,于是两个小孩被迫跟着他练习长跑。每天的定额是二十公里,还没有亮就必须从被窝里挣扎而出!
再后来,因为要给瑞克整理书籍,而那些书籍又是全英文的,每次都会放错地方。
在被瑞克骂了第十二次的时候,瑞克丢了一本字典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地说:从今天开始,好好给我学英语。
于是乎,不论早中文,林家阿婆的小院里时不时都能听到中文加英文的半生不熟的对话——“小瑞,APPLE你吃不吃?”诸如此类。
甚至于连钢琴这样昂贵的乐器,小和都有幸和它亲密接触了。
不得不说瑞克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孩子,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复杂的东西在他手里都变得简单。
那么厚的全外文书本,他可以轻轻松松读下来。如果要以外国人都认识外国字这个原因来解释那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他第一次接触小和的必杀技——埙,他鼓搞了几下居然能吹出有模有样的简单曲子。
要知道那是小和唯一会的一种乐器,还是小和爷爷在世时教她的。小和爷爷是一辈子就爱好这个,她也算是家学渊源好不好,她都是摸了两个月才会吹的,他怎么一摸就会?
在小和极端不甘的眼神中,瑞克满不在意地说,这就是高智商的好处,你这个单细胞生物有怎么可能理解?这话一出立马让小和产生了吐一口唾沫淹死他的冲动。
而最后,眼神交战打得胜负难分的两个人做了一个交易——那就是你教我钢琴,我教你吹埙,皆大欢喜。
于是,七里弄的某一个小院里,除了每天霍霍哈嘿的声音、唧唧歪歪的外语、还有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钢琴声。
很快,暑假就过去了一半多。小和每天都按着严格的时间规划表生活,除了每天去医院给阿婆擦身、给她喂一点米汤、陪着她说话,其他的时间她几乎都和瑞克在一起。两个原本是两个世界的孩子,因为一些特别的机遇,竟成了对于彼此都很重要的玩伴。
“下雨了。”
小和站在屋檐下看阴沉沉的天色,她的手里提着保温盒,里面是她给阿婆准备营养餐。她把雨衣雨鞋穿好,准备出发去医院。
“吱呀”,西厢的门打开了,少年的身形挺拔,才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我的功课都做完了。”小和所说的功课指的是她的英语钢琴还有拳法。
少年挑了挑眉,手里的咖啡格子伞“哗”地撑开。
“我也去医院看林阿婆,顺便看看那个小不点。”
小不点?小和疑惑地眨眨眼,看着瑞克手里装着婴儿衣服和奶粉的大袋子忽然明白过来,“啊,你说的是那个我们在医院厕所捡到的弃婴。”
“走了,啰嗦。”少年毫不客气地把大袋子往她怀里一塞,没等小和抗议他的手就一插裤兜,潇洒地撑着雨伞走开。
“你怎么这样。”小和气结,但也只是小小抱怨了一句。
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她低头扫了一下。
哇,进口的婴儿奶粉还有纯棉的漂亮的小衣服,难怪前两天他叫住华叔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原来是托他去市里买这些东西。想着瑞克那张眉毛微挑下巴微扬的脸,小和不禁撇了撇嘴,“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虽然别扭,但很善良,她心里悄悄地补充了一句。
医院一号楼第四层。
“叔叔我可以摸摸她吗?”小和一脸期盼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大褂。
“当然可以。”医生笑了一笑,显然和小和很熟。
这些天她天天都往医院跑,几乎大半的医生和护士都认识这个胖胖的林家小妹。
“小家伙现在很强壮,不用太久就可以离开保温箱转去普通病房了。”
医生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小和肉肉的脸颊,看得瑞克双眉一皱。
“不过你们摸她之前要先洗手哦,”医生指指不远处的水槽,“我去查房了,不许吵醒她哦。”他拍拍小和的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瑞克冷眼瞅着乐颠颠跑去洗手又乐颠颠跑出来的林小和。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保温箱的推拉门,谨慎又小心地向熟睡中的小娃娃伸出手,指尖要碰到婴儿的小肚皮时那手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瑞克疑惑地看向她,她呵呵傻笑一声,竟是伸出手一把揪住瑞克温热的手搓了几下。
“干什么!”瑞克被她的举动惊吓地魂不附体,这是抽风吗?!要知道他很讨厌和别人身体上的碰触。
“嘘!小声一点!”小和指指透明保温箱里被惊了一跳的小娃娃。
“SHIT!你搞什么!”瑞克压低了声音,狠狠地甩掉了她的手。
小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洗了手,手有点凉,怕……”
原来她是怕自己的手凉到那个孩子。瑞克原本僵硬愠怒的脸缓和了一下,转过头去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到自己衣服上搓,摩擦生热!”
“哦。”小和悻悻地应了一句,专心地去数小娃娃匀称的呼吸。
“以后不要乱抓男人的手。”瑞克的声音传来。
小和随口应了一句好,反应过来之后狐疑地看了看瑞克,男人?小瑞?她一定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