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凌雅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漫无目的的走着,刚刚痛得麻木的心,渐渐恢复了知觉。
痛,前所未有的痛。
她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他这样伤害她,不就是因为她喜欢他吗!
酸楚,从心底漫上眼眶,无声无息,滚滚而落。
郁结的闷痛憋在心口,呜咽抽泣中,怨恨,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伤心。
她还能遇到像他那样的人么?沉稳,英武,玩世不恭,却答应过会好好守护她。他中意的那个人,会比她待他更好么?她所做的一切,其实不过是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好,希望自己能抚慰他万年的孤苦。可是,她的心,他不肯要。
一腔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捂着嘴,痛哭出声。
今后,再也不想见他了!
迎着冷风又走了许久,人间的灯火,愈发清晰。
“你自从降生就住在临溪阁,所识男子屈指可数”,冰冷的声调,无情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娥眉微蹙,双拳紧握,凌雅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话中的意思,是说她根本不知何谓真爱,何谓真心。红尘紫陌,人间繁华。或许,她真的该去体验一番。
身为神界战神的女儿,却并未给世间凡人做过任何事情,也属实惭愧。再者,她现在真的不想回家,不仅仅是无颜面对父亲,更是不想待在那个处处有他影子的家。
最重要的,七情六欲,本就源自人间,他既然说她不懂,她就亲自去看看。
只不过,自己私留凡间,爹爹必然不会应允,她的行踪,怎么才能瞒得过爹爹的法眼?
灵光一闪,想起小时候修习过的“遁隐决”。
这术法颇为神奇,可以将修为化为屏障,任何神力、神物,都无法探知施法之人的位置,除非是天劫来临,无法躲避;否则,便如隐遁了一般。
只是,一旦施展这门舒法,修为百年之内都无法恢复。一百年,如同凡人一样,却又与凡人不同,容颜不老。
咬咬牙,运转所有修为,周身的光晕越发耀眼。
灵光中,凤凰真身若隐若现。
屏气凝神,目光决然。
她一定要去人间,一定要弄清何谓真心!
她不想让他再看到她!
旬月光景,本不该如此漫长,时间,怎么就如同凝固了一般。这一日,霖烨晚归,好长时间都不能再去临溪阁了,只能漫无目的四处游历,权当散心。
未等进门,远远就看到屋中亮起了柔和的烛光,暖暖的,让人望之安心。
心头一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稍稍有些失落。
“玲怡,怎么是你。”
“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来看你”,青色的背影缓缓转身,玲怡一脸无奈,“原本还有一个,可惜被你气走了。”
她随紫胤今日去临溪阁,没见到雅儿,只当她还在人间游玩,如雅儿那日所求,帮她隐瞒掩藏;没想到,凌翊的未婚妻梦雯居然绷不住,一直落泪,凌翊兄长也是方寸大乱。大惊之下,听闻了真相。不曾想,区区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都知道了?”霖烨语气微叹,斟了杯茶递过去,“战神殿下,想必很生气吧,临溪阁……”,顿了一顿,“可有什么异样?”
“战神他倒是不生气”,玲怡故意悠悠慢慢,“就是有些焦急。”
“出什么事了?”对着自己的妹妹,没必要掩藏躲闪,关切,一览无余。
“雅儿不见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看着霖烨焦急的样子,玲怡摇了摇头,“兄长,对着我,你总能说实话了吧。其实,你心里还是有那小凤凰的,对吧。”
“我对她,只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她一个小孩子家,一时兴起,胡闹几日也就不了了之了。”
“胡闹?”玲怡轻轻一笑,“只是胡闹,她会千里迢迢的来照顾你饮食起居?会特地跑来求我诓骗她的父亲?只是胡闹,会放得下平时的高傲,在你面前示弱、在你面前坦诚心意?只是胡闹,会不惜用了遁隐决,有家不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她用了遁隐决!”霖烨大惊,霍然起身,“那她现在岂不是与凡人无异!”
“兄长,我真是看不懂你的心思”,玲怡蹙着眉,连连摇头,“跟我说了,你对雅儿百般冷漠”,嗤笑一声,颇有些嘲讽之意,“我不用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歪着头,一脸玩味的盯着霖烨,“现在听说人家出事了,又是这坐立不安的模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深深一叹,霖烨重新坐到椅子上,“她年纪还小,一时心绪不宁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不能,也不想陪她胡闹,唯有让她彻底绝了这份心思;可是,我不想让她出事!”
“是不是胡闹,兄长不妨自己去看看”,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胤缓缓走进来,“她现在不过是个平凡的年轻女子,举目无亲,不谙世事险恶,莫非你真的不担心。”
“怎么样了?”玲怡连忙走了过来。
紫胤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似乎有什么秘密。
霖烨并未回答紫胤的话,只是抿了一口安神茶。
味道不错,只是,那小凤凰的医术也不过泛泛,他喝得再多,也还是夜夜难眠。
“勉强自己坐视不理,以后定会后悔。”紫胤不急不躁,只是缓缓说着,仿佛自言自语,“当局者迷,兄长这般,倒真是像极了战神殿下如今。”
“于道义上,人家因为你散尽修为,你好歹要找到人家,保护周全吧。”玲怡会意,故意不看霖烨,一番话,对着紫胤娓娓道来,“只不过,茫茫人海,芸芸众生,终究是力所不能及,怎么找得到呢!”
“她走的时候是向西北而去,以她现如今的凡人之力,走不远,耗些时日,谁说我找不到!”霖烨脸色冷硬,目光却甚了是坚决。
紫胤和玲怡相视一笑,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耗些时日倒是不必了”,紫胤从怀中取出一方晶莹通透的玉佩,“这一对‘玲珑扣’有相互感应之力,另外一枚,是我们送给雅儿的生辰贺礼,她一直戴着。本以为依依会是个男儿,没想到,这块玉佩,她是用不到了。”
“……”霖烨接过玉佩,有些迟疑的看着两人。
“想要向你证明真心,真是比逃过天劫还难!”玲怡苦笑着,她这兄长可真够矛盾纠结的,不过,情劫嘛,哪有轻松而过的道理,受些磨难,于日后也是有好处的,“人家说的做的你都不信,那就自己去看,只是,看到了可信的,别再硬撑着为难自己了!”慧黠一笑,“顺便,也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玉佩握在掌中,居然暗暗闪着荧光。
无心细看,衣抉一摆,霖烨箭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