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发自上次和罗东富闹了那么一场后,总觉着窝火生气。虽然矿井每天进二、三万元,但心情一直抑郁,见到罗东富就烦,气不打一处来。时间久了,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酒一喝就吐。家人非常着急,催他去大医院看看,妻子什么也不顾了陪着他去济南省立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把夫妻吓坏了,许孟发患食道癌中晚期,需马上住院治疗。
许孟发住院后,矿井的工作交给他弟弟许孟达管理。许孟达根本不靠盘,一有空就出去寻花问柳,在新远市和别人争小姐下身被人捅了一刀,差一点把人给废了,住进了宁州市人民医院。兄弟俩都住院,这矿区可就六神无主乱套了。过去矿石升井后卖给谁卖多少钱都是许孟发说了算,大都卖给了自己推金磨的七大姑八大姨级亲戚朋友。现在没人说了算,矿石一升井谁都想要,谁得手谁往家里拉。过去矿上为了防备坏人捣乱就雇了会功夫的陈大顺护矿,许家兄弟住院后陈大顺把大权揽在手里,矿石卖给谁收多少钱他说了算,有时把卖矿石的钱装进自己的腰包,有时把成车的矿石送人,别人是敢怒不敢言。许孟发有个亲戚不服气多说了几句,被陈大顺打的鼻青脸肿。消息传到济南,许孟发心急如焚,他想立马回去,医生不同意他出院,妻子也说什么不让他回宁州市,并把话讲绝了,我们宁可不要矿也不能不要命。情急之下许孟发想到了他的铁哥们东郭公安分局局长国振平,他立刻打电话给国振平让他派人去矿上赶走陈大顺,并委托国振平全权主持矿上工作。
国振平带领四个民警到许孟发的矿上,宣布分局全面接管矿井,负责矿井管理,并让陈大顺马上离开矿井。陈大顺这段时间也捞了不少好处,占了很大便宜,他也不想跟公安对着干,再继续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也就顺坡下驴转脸下台知趣地走了。国振平接手矿井,亲朋好友都上了门,有些是慕名而来,有些是接国振平电话闻风而动,国振平也给足了他们面子,反正矿井不是自己的,收入多少与他毫不相干,何不趁机送足人情。他的亲朋好友也都很知趣的投桃送李,得到实惠马上给予他回敬,下回便会得到更大的好处。市局的领导听说东郭公安分局接管金矿认为不妥,便找到了国振平了解情况,国振平解释说是许孟发危难之中所托,不然矿上乱了套会发生大事,仅仅是帮助管理一段时间,等秩序正常了再交回去。既然是维护秩序稳定治安又能增加一部分经费收入,市局领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强调不能耽搁其他工作,并重点嘱咐国振平不要插手金钱,否则会拔不出腿来。
这段时间里国振平对亲戚朋友都是有求必应,对于他认为自己的挚友同事,他也主动打电话联系,送给对方矿石让对方找地方自己加工。虽然他牢记领导的嘱咐不插手金钱,但是矿石卖给谁他是全权说了算,有些矿石分文不收他就让车拉走,他借机送出多少人情,对方心里有杆秤,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时间过了一个多月,矿石出了不少,可矿井收入实在不多,除去各项费用所剩无几。开始家里人都瞒着许孟发,怕他生气上火加重病情,可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的姑表弟史明光到济南探望他,趁旁边没人许孟发问表弟:“明光啊!最近矿怎么样,收入了多少钱。”史明光本想不告诉他,可总觉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瞒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何况矿井有自己的股份,再瞒下去损失更大,对谁都不利。
“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无奈之下史明光就一五一十的把实情告诉了许孟发。许孟发听后两眼瞪的老大,目光直直的像要喷出火来,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多年的铁哥们怎么能这样做事,真是赶走了恶虎招来了群狼。”
送走了史明光,许孟发是真呆不下去了。什么金兰契友?全是鬼话,他彻底的认清了国振平的真面目。俗话说酒肉朋友不是朋友,金钱朋友不长久。他不顾家人的劝阻,更不听医生的意见执意要求出院。妻子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这次不让他回去是不行了,也同意回去处理完马上回来,又让医生开了一些药带回家吃。许孟发出院回到老家。
晚上,许孟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国振平家。这几天国振平在家养伤,遥控指挥着局里及矿上的工作,见许孟发突然进来顿时“嘎登”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缓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招呼许孟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体痊愈了吧”
“好了好了,这不刚回来就来看看你。你的腿怎么了?”看到国振平的胳膊绑着绷带,两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许孟发假装不知道明知故问。
“没什么,前天晚上从矿山回来,开车时被灯光照的看不见路,加上路太窄撞到树上,腿和胳膊受了点小伤,没伤到骨头,不碍事,住几天就好了。”
“今后开车可得注意安全啊。”许孟发故作关心。白天他去分局找过国振平,民警小赵见许孟发是局长的铁哥们也没隐瞒实情,告诉他国局前天晚上带着他去矿上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跑着一只野兔,就加大油门追赶,眼见就要追上,野兔突然改变方向奔向左边的小树林,国局下意识跟着向左打了方向,吉普车撞到了路边树上……此时许孟发见国振平对自己不说实话,心里更凉了,也不想多待:“我这病也好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你看你这腿脚也不方便,明天你们就不用到矿上去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许孟发就离开回家了。
许孟发带病接手了矿上的工作,狠狠的教训了许孟达。孟达也吃尽了苦头,差点丢了性命,决心痛改前非,改邪归正,一心靠在矿上让哥哥安心回去养病。许孟发又安排处事稳当的史明光协助许孟达管理矿井,一切安排就绪。就在许孟发准备去济南治病的时候,国振平却派人找上门来。原来那天晚上许孟发走后,国振平是越想越生气,你许孟发把我当什么人了,用我时你让我接管矿区,不用我了你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这也太便宜了吧!经过几天思考他理了一下头绪,精心制定了一个方案,胳膊上的绷带一揭他就迈着一瘸一拐的腿来到分局。刚上班他就让民警小赵把许孟发叫到他的办公室。许孟发和妻子正准备去济南继续治疗,分局的小赵说国局请他到局里去趟,许孟发就让送他的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分局,让妻子在车上等一会儿。
来到国振平的办公室,两人先是客套了几句话,国振平就直入话题了:“许大哥,你也回来几天了,矿井也不用我们管了,本来这种事我们也不愿意管,局里也不让我们管。要不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也不想插这个手。可反过来讲你找到我让我管理,看在我们交往多年的份上,我也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再进一步讲如果不是我去管,你的矿可就乱大发了,弄不好可能出人命,整个矿在危难之中我受你许哥委托管理,不能说拨乱反正但也是护矿有功吧,现在你也接手干用不着你这个弟弟了,这件事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今天有些事情我们哥俩说道说道,对上对下我也得有个交代。”
听完国振平的话,许孟发真是火冒三丈,他真想和国振平理论一番,你国振平接手矿井将近两个月,矿石大都让你送了人情,矿上的收入甚微。可他很快理智下来,强压怒火,他想看看国振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国局长有什么打算和要求,哥哥我安排安排。”许孟发试着问道。
“许哥真是明事理的人,这事绝不是咱们俩的私事。当初我向局里汇报时就说分局办案经费不足,事后让你赞助点经费。再说了分局的人没白没黑的靠着,怎么也得给他们点生活补助,给点辛苦费吧。我就更不用讲了,虽然伤了胳膊、伤了腿,得罪了些人,可谁叫我干这一行呢,帮助你解决问题为你分忧解难兄弟我也心甘情愿,换了别人我才不给他卖命呢。”
听了国振平慷慨激昂、高谈阔论,许孟发彻底明白了国振平是啃到骨头不嫌腥,接受经营五十多天矿石大都被他送人了,回头别人再打他情,钱都装进他的腰包,到头来还不满足,还想趁机再捞一把。“国局,这两个月矿石没少出,可进钱不多,回来后我看了账本除去各项费用仅剩五万元钱。”许孟发想让国振平心里明白他接手经营期间矿井的收入状况,预防他狮子大开口提过高的要求。
“收入多少是你们的事,我可没摸过你一分钱,钱都是你的会计收的,你总不能让我们干警白忙活两个月吧。”
“干警吃饭都是矿上付的钱,我回来后饭店才结账九千多元,加油站结算油钱两万多,你还要什么钱。”许孟发真没想到自己结交多年的好朋友,从来不让他吃亏,可今天是这么不仁不义,真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那就亲兄弟明算账吧。”国振平见许孟发不接茬不买账,就直接把提前算好的账讲给许孟发。“分局每天安排两个民警四个联防队员到矿上,他们骑摩托车需加油,分局统一买的大衣,工资加费用分局花了五万多元,没白没黑地为你服务二个月你总得赞助个十万八万的吧,我个人为你的矿负过伤留过血到现在走路还困难,将来弄不好留下后遗症,你总不能过河拆桥让你兄弟落个上下不是人吧。”
许孟发万万没想到自己交往多年的好友竟然是个卑鄙小人,当初交往时有人就劝他不要和有权的交往,有权执法的翻脸不认人。人是自己交往的,这次平息矿上的事也是自己找的他,人家是分局局长,手中握有大权得罪不起,得罪了他说不定黑夜早上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矿封了。再说自己需要去济南治病,没有精力再和他辩证了。权衡再三许孟发满心一万个不愿意,可为了矿井的生存,忍痛拿钱,答应了国振平的条件拿出二十万元钱,十万作为赞助费分局出收据,另外十万元国振平安排分局民警福利及自己受伤补偿。许孟发赌气从车上拿下准备去济南治病的钱交给国振平,告诉妻子过两天再去济南。
连续十几天的操劳上火,再加上没有系统的治疗,许孟发的病情加重了。济南的医生检查完告诉他妻子,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癌细胞扩散了,还是回家治疗吧。许孟发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长了,也不想再花太多的钱,听从医院的安排回家治疗,半个月以后许孟发带着遗憾去世了。
就在许孟发发重病的几天里,国振平家晚上被人扔进炸药,把正坐在院里纳凉的国振平炸死了。市局组织精兵干将并邀请外地的专家,结果也没有破案,现场一点可疑痕迹也没有发现。有人猜测是许孟发雇了外地人干的,但许孟发已经去世;也有人说国振平得罪人太多,招来杀身之祸。后经上报,上级批准国振平死在警察岗位上,算是以身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