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南州武林
天下很乱。二三十年前就有隐患,十三年前先帝驾崩,众皇子争夺帝位,地下的混水涌上了人间;数月后,二皇子登基为大魏新帝,各地动乱仍未就此停歇,反而在十三年中愈演愈烈。
乱世因武而乱,便须用武而宁。尚武的氛围由世家到平民之间蔓延。南州下辖数十县,村镇更是多不胜数;练武的人多了,衍生出来的门派、流派自然杂了。不过在众多派系里,还是有一些公认的正宗:首屈一指的当是乌山纵横派,除此之外还有天马寺、雪流门、银江书院、千鸟门、飞花派、烈阳堡等等门流。这些也多是纵横派此次小试剑将要邀请的对象。
三月上旬,乌山镇的酒家、住店的掌柜们皆发觉了一件事情:乌山镇里的外来生人正在悄悄地增加。这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情,来往的人多了,生意自会跟着红火;元宵才过了没多久,或者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开春大吉?
也有不好的。很多外来人随身都有带着一个布囊,吃饭时就搁在桌上;伙计上菜时,有些人就会故意地抖一抖桌上的布囊,露出里头包裹着的兵刃,似是在向这些乡下人炫耀;有时伙计吓了一跳,汤菜洒了一地,那些人看着便得意地大笑。
瞧见这样的场面,许多人禁不住摇头叹气。这些人究竟从何处而来,如此粗鲁。
懂得内情的人亦不少。做成酒楼、客栈规模的也有三五家,那些掌柜暗中瞧了瞧自家的客人,又扭头看了看六里外的乌山;他们坐在台后,手上算着账目,心里则在祈祷这帮武人可不要在镇上耍起野蛮性子。纵横剑侠那座山头毕竟隔着六里远,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定是不及赶来的,遭殃的还是自己这些镇民。
……
也并不是所有的外来人都如这般。
……
一家饭馆又发生了武人恐吓店家之事;偏桌,八名身上披挂着坏色袈裟的僧人见到店内有人生祸,当即起身,朝事发的桌位走了过去。
领头是一位身量高大的中年武僧,眉眼威严,生得熊罴一般的雄壮。他先朝桌上的几人单手作礼,而后以沉厚的声音说道:“几位檀越,你我都是武道中人,有武功在同道面前展示便好;扰了寻常人家,不好。若是技痒,你我出店找一偏静处,探讨一番武艺,如何?”
直视面前这些光净的脑袋,那几人登时色变;听到问询,那几人连连作否,站起说道:“不劳烦天马寺的各位大师了,是我等不是,我等这便离去。”
领头武僧又叹了一声,说道:“把饭钱留下吧,虽说你们未食,但也不能让店家白忙活了这么久吧。”
那几人连连称是,留下几吊钱,之后迅速起身离开了。迈过门槛,却有人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这些秃驴怎么来得这么早,纵横派的小试剑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始么?”
“嘘,小点声,才多远,小心让他们听了去。”
“嗨,他们还不是仗着人多罢了,真要单对单,谁站着谁躺着还说不准呢。”
“倒霉,以后吃饭前可要看好了,别再碰上这种多管闲事的东西。”
这些嘀咕很小声,但落在那几名僧人耳中却是一清二楚。
有名年轻的僧人听着很是生气,拔足便要去追那几个离开的武人,可是被一只手掌按住了。
年轻僧人回首皱眉瞪视,用眼神询问原因。领头武僧瞧了他一眼,说道:“这种事上,不必与那些人置气。”
年轻僧人叫道:“他们侮辱天马寺,我去争个正名,有何不可?”
领头武僧说道:“佛陀与世无争,他们逞个口舌罢了,出家人不应在此计较。”刚说完,看着年轻僧人又要争辩,领头武僧眉头一锁,额间显出生气的皱纹。
“本寺此行带队的是我,那你此行就应当听从我的安排。这么不听话,你是想回寺以后被你师父关禁闭吗?”
听了领头武僧这话,年轻僧人立时蔫了,垂下头乖乖地跟在前者身后去了。
……
一间客栈的饭馆中,几个武者打扮的大汉装模作样地解开了自己的布包,大剌剌地炫耀着自己携带的兵器;还有两人吃着饭时,瞧着对方的兵刃造制奇特,谈上两三句话后,拿起家伙就要在室内操练。饭馆内一阵恐慌,食客避走,伙计、店家躲开远远的;众人大声斥责,那几人不以为意,反倒大声叫道:“要什么紧!”拿着兵器又在挥舞。
两道寒芒。
两道破风声。
两个挥舞着兵器的身影静止了。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片飞刀擦着两人脸颊飞过,只差数分便教两人命丧黄泉。
那几个武人刚要发怒,又猛然间看清了飞刀上刻画的图纹,瞬间知晓出手的人是属于何方,冷汗立马就流下来了。
“把飞刀捡上来,然后滚。”
饭馆楼上传下一道漠然的话声。那几人俯首称同,低腰拾起短刃,恭恭敬敬地送上楼去,下楼后匆忙走了。
还有一些武林中人亦在馆内用饭,看看这样的情景,再互相对视一眼,几人都读懂了他人眼中的意思:想不到飞花派这时候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