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戏台下,华府的人神色复杂。
“父亲,肃王身后的就是四妹。”华清菡拉了下身旁中年男人的袖子,向不远处极其显眼的三人看去。一身红衣的俊美男人,一个紫眸少女,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清俊侍卫。这样的组合在夜里就像是一道光,让人不知不觉的被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华尉民看了眼红衣男子,这才向其身后的少女投去锐利视线。
触及那倾城面貌,华尉民眯起了眼睛。
“长得真像她母亲。”
华老夫人走到华尉民身旁,小声嘀咕:“赶紧把那丫头从肃王身边弄走,今天在府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样下去,万一肃王对她……”
华尉民冷哼一声:“她算什么东西,肃王怎么可能看上她。”
那可不一定,二皇子可不就是被她迷了心窍!
华老夫人催促华尉民:“不管如何,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那双眼睛太显眼了!”
“自然要去,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场合,穿成那样简直丢尽我的脸面!”华尉民面色愠怒,幽幽走向三人。今天的事情华尉民已经听说,他也就比他们早过来一会儿,之前一直在处理事情,哪里知道短短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琐事。
站在二人身后的华清菡温婉脸蛋露出一丝不悦,她自然听得出华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什么眼睛显眼,分明是在说那个丫头长得太漂亮,将她们的风头尽数抢走!
华清菡回到座位,葱白小手轻抚小脸,陷入沉思。
她从小到大便是万众宠爱,无论到哪里,皆是惊艳的目光。当她从小女孩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美名远扬,都说她是大邑第一美人,是华府之光,就是长得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也不如她出尘。华蝶的出现让她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忽视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衬托红花的绿叶,让人羞愤难忍!天底下怎么能有比她漂亮的女人?她才是大邑的第一美人啊!
想到这里,少女纤手缓缓收紧,黑润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
宴会的席位布置在花园中央,不同于这些普通的席位,湖边有个八角凉亭,吊上了轻纱,一看就是给上宾准备的。朦胧洁白的纱布随风飘摆,优雅美丽,透过轻纱,依稀看见几个人影,安坐着,也不怎么交流。
“殿下,这边。”云霆为连无洛引路。
华蝶看了眼凉亭,依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若是连无洛过去,那她呢?不光是凌奕轩在那里,还有方才为难她的凌千胤。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来,在连无洛面前振袖作揖行礼。
“方才府内有事要处理,肃王前来未能亲自迎接,现在让我为您引路。”说罢,中年男人佯装随意的对连无洛身后的华蝶道:“你退下,去厨房帮忙。”
华蝶看男人的态度和模样,猜到他就是华尉民。
让她去厨房帮忙,就好像在说她是个侍女似的。华蝶自然知道华尉民想将自己从连无洛身边支开。
华蝶还想和连无洛继续谈谈方才的计划,不过眼前硬是留下来会显得奇怪,因此决定顺着华尉民的话离开。反正以连无洛的身份,能查到她人在华府,自然也能够想到办法联系她。
华蝶点了点头,这便离开。脚下踏出一步,忽闻男人冰冻三尺的声音:“华府很缺人?”
华尉民一愣,尴尬道:“不是……”
“那便得了,本王需要个倒酒的下人。”连无洛漠然道,修长双手轻敲白玉扇,迈开长腿向六角凉亭走去。
云霆握了握腰间的佩剑,扫华尉民一眼,随即跟上连无洛的脚步。那眼神就好像在告诉华尉民,我乃是带刀近侍,不负责端茶倒酒。“跟上。”云霆的声音传来。华蝶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副恭顺的样子快步追了上去。
他们身后,华尉民尴尬的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握成一个青筋突起的拳头。
纱幔翩飞,六角凉亭内烛光璀璨,一身月白色长衣的少年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带起的风将蜡烛拂灭,亭子瞬间暗了些。安坐在一侧的一个身着粉红色纱裙的少女啧了声,侍女慌慌张张的将烛台点上。
“二哥走这么急难道是为了那个女的?看他眼睛都直了。”少女轻哼。
重新点燃的烛光照在少女娇俏小脸,这是个肤白貌美的娇贵少女,一身粉色纱裙轻柔飘逸,好似仙女的羽衣。
坐在少女身侧的是一身黑色华府的凌千胤,冷峻的面孔淡淡扫过亭外:“那是丞相的庶女,身上流着蛮荒人的血,生有一双紫色的眼睛,长得和清菡、月菲旗鼓相当。”
“咦?丞相还藏着这么个奇异的庶女啊?不过……那个女的不是侍女吗?瞧着一身磕碜,还跟在肃王后面!”
“肃王以为她是侍女。”
闻言,少女扑哧一笑:“我就说那个肃王怎么会和丞相的庶女如此亲近!”说罢,少女冷哼,眸子闪过一丝厌恶:“听说二哥最近常往这里跑,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庶女。”
“一个风流的男人能为了什么。”凌千胤冷笑。
“哈哈哈!也是啊!”少女一边笑一边同意的点头,笑意盈盈的视线转向另一侧的空位,顿时有些惋惜的道:“三哥又不舒服了,这才刚到就得回去,好戏还没开场呢。”
“什么戏?”凌千胤颇有兴致的问她。
少女伸手一指前方的戏台:“不是说这次宴会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吗?”
“是吗,孤还以为……”凌千胤若有所指。
“兄长,这可不是我说的哦。”少女耸肩,纤手从桌子的果盘里拈了个蜜饯扔进嘴里,优雅咀嚼:“你说什么时候才会上菜啊?本公主都饿了。”
“快了吧。”
粉衣少女一言一行透着傲气,就是在外人恐之不及的大邑太子面前亦不低头。
在光亮的烛光下,坐在一起的少女看起来和凌千胤有些相似,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这也难怪,因为粉衣少女乃大邑四公主凌飞瑶,是凌千胤的同胞妹妹,母亲是大邑国的熹后。从小在皇家呵护下成长,锦衣玉食,和华月菲的飞扬跋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子路上,连无洛和云霆一主一仆突然停下,跟在后面的华蝶险些撞了上去,好在及时发现刹住了脚步。探头一看,只见二人面前挡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月色下少年一身白色长衣,腰带镶嵌着金镶玉,侧边垂下一块蛟龙玉佩,挂着明黄色的流苏。一头乌黑长发束在脑后,额际一侧垂下一缕垂发,随风微微飘动。
少年脸庞如玉,剑眉黑眸,此时站在亭子前拧眉看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任谁看都知道少年有话要说,然而连无洛视若无睹,从他身边擦过。
“肃王!”凌奕轩连忙喊住连无洛。
连无洛侧目看他一眼:“何事。”
“她……”说着,凌奕轩将视线投向华蝶。
华蝶正静观其变,恰好和凌奕轩四目相对,心中纳闷,这个二皇子又想做什么?
“嗯?”前方,连无洛哼了声,隐约透着一丝不耐烦。
凌奕轩咬牙,伸手一指华蝶:“我可否带走她?”
“呵。”连无洛冷笑:“二皇子这是何意思?丞相府里多的是下人,你却要和我抢一个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奕轩连忙道:“我现在要去办点事,刚好看见这个侍女,所以想让她给我带路!”
“不给。”
冷冷扔下一句,红衣美男掀开亭子的纱幔走入。
凌奕轩尴尬的留在原地,云霆走过的时候向他微微颔首行礼,华蝶跟在后面,便也低头行礼。正要过去的时候,凌奕轩拉住华蝶,小声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你跟着肃王千万小心。若是惹怒他,没人救得了你。”
“他很可怕?”华蝶疑惑问道。
凌奕轩摇了摇头,然而看起来并不是否认的表情,抓在华蝶手臂的手不着痕迹的放开,好像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似的。
“我本想带走你,可肃王不愿放人,我又谎称去办事,这下只能走开一会,你尽量不要惹事。”
白色华服少年甩袖而去,扔下若有所思的华蝶。
前面云霆进了亭子,华蝶连忙跟上。穿过纱幔,只见亭子里坐着见过一面的凌千胤,还有一个陌生的粉色纱裙少女。粉裙少女不知怎的似乎不喜欢她,尖锐的视线扫过她后又刻薄的哼了声。华蝶看少女坐在凌千胤身边,身份至少是个公主。仅看了眼少女,华蝶低头站到连无洛身后,云霆在左她在右。
亭子里一阵沉默,各自玩自己的。连无洛是王爵而凌千胤他们是皇族,按理说王爵看见皇族要低头,可是连无洛无动于衷,完全不将丞相和皇子放在眼里。
华蝶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事迹都表明他们在忌惮连无洛。
凌奕轩和她说的最露骨,若是惹着了肃王,没人救得了他。这证明连无洛的权势在大邑是绝对,就是皇族都无法左右。
连无洛的姓氏和连,而皇族的姓氏是凌,这代表连无洛的肃王之位是册封的,能够受封则证明他曾立下影响巨大的功绩。从古自今功高震主,多少功臣下场凄惨。连无洛目中无人,大邑国的皇族能忍到什么时候?华蝶还真是替连无洛捏一把冷汗,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连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