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丽钦裟和余嬷嬷都注意到了,偏偏华蝶跟没注意到似的,面无表情的将歪倒的石凳扶起。当那两人彻底消失,余嬷嬷连忙将门关上,然后放上门栓。
余嬷嬷腿脚发软,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若不是二皇子拦着三小姐,我们……”
“那种事不会发生。”华蝶收拾着院子,淡然道。
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竟是比一个活了近四十年的嬷嬷还镇定。丘丽钦裟长出一口气,感谢的看了眼小火灵狼:“有团子在,那种事确实不会发生。不过,二皇子他是怎么想的……”
“对,三小姐说二皇子对小姐有那种意思,难道是真的吗?”余嬷嬷有些激动。小姐在华府过着的都是什么日子,若是二皇子喜欢小姐,将小姐娶回去,以后岂不是能享荣华,再也不用吃华府的冷菜冷饭。
华蝶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拿了扫帚扫地。
丘丽钦裟见状,便也帮忙收拾,结果华蝶将她扶到一边,按到石凳上:“这种事女儿来做,娘就坐这儿。”
余嬷嬷想帮忙,只见华蝶摇了摇头,将她推到丘丽钦裟身后。
余嬷嬷心里感动,丘丽钦裟和华蝶都是极好的人,她们在华府受苦,自己比谁都难受。
“夫人,若是三小姐说的是真的,二皇子也是痴情,好好的本家不去,非要来我们北苑,为的就是小姐啊。”余嬷嬷继续道:“小姐也快十八了,迟早要找个人嫁了,总不能在华府过一辈子,不如……二皇子那边……”
丘丽钦裟低着头,没说话,心里也在思考这事儿。
“不行。”华蝶耳尖,面无表情打断余嬷嬷:“我不认为二皇子是个痴情的人。再说了,三姐和二皇子已经有婚约,我不可能接近二皇子。”
“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子……”余嬷嬷唏嘘道。与其嫁给一般人,面对一屋子妯娌,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如嫁一个皇子,那样还有个让人无法小瞧的身份。更何况二皇子中意小姐,说不定日后能够压住三小姐的风头,成为二皇子最宠的妾室。
“我不可能做妾室。”华蝶摇头。作为新时代女性,她就没想过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最重要的一点,女人不是生来伺候男人的。
余嬷嬷家中贫穷,受到的教育也是封建思想,卑微萦绕在身,华蝶知道她没有恶意。嫁人一事华蝶还没有想过,被余嬷嬷一提,心中有了想法。如果在这个世界没有尊重她、深爱她的男人,她宁可孤独终生。
余嬷嬷惊异捂嘴:“小姐……难道你想要正室之位……”
华蝶哭笑不得:“自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而且,三姐方才来闹腾,你没看她容不得二皇子纳妾,若是二皇子有那意思,三姐肯定闹腾得比现在厉害。我是没有兴趣掺和那种麻烦事,现在我天天出去,找了些赚钱的法子,会有办法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再等等。”
闻言,丘丽钦裟和余嬷嬷相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这个失踪过一段时间的少女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做的事,她们有目共睹。华蝶说出的话,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们可能会认为是痴人说梦,可这个人是华蝶,心中产生了她能做到的想法。
收拾了好一会儿,院子终于恢复了平整,被鞭子撕裂的泥地已经踩下去,碎石一类的统统扔到了院子的死角。
华蝶连着喝了三杯水,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她坐在院子的树下,旁边的邱丘丽钦裟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喊住,而她的手,在石桌轻轻点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丘丽钦裟怕她心里因华月菲胡闹一事不高兴,便去屋里抱了小白出来,轻轻递给华蝶。
“小白似乎不害怕团子了。”
闻言,华蝶回神,抱过毛绒绒的小白兔,小火灵狼过来闻了闻小白兔。小白兔没有像平时那样吓得晕过去,只是红红的鼻头轻轻颤动,看起来已经适应了小火灵狼这个大家伙。
“真的呢。”华蝶轻抚小白的后背,触感柔软。
不知不觉将这个小家伙捡回来有段时间了,现在大了好一圈,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小不点了。
华府,曲折的回廊下,橘衣少女揽着白衣少年的手臂穿过厚重的朱红柱子,少女长得十分俏丽,眉眼弯弯,面露满足之色。而少年俊逸高贵,气质淡然,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幅画。
走了段路,两人来到一个分叉点,少年从少女怀里抽出手,冷淡道:“我该走了。”
“为什么?我们才刚见面啊!”
“有事。”
简短二字没给少女说话的时间,少年便走远了。
看着少年那抹白色的身影,华月菲紧咬下唇。尽管想留着他,但是心里明白他不会留下。
“有事?呵,如果我没有去北苑,你怕是会待到晚上才离开吧!”华月菲咬牙切齿的低骂。华蝶是个威胁,如果不除,凌奕轩的心始终在她身上。上次分明是个除掉华蝶的好机会,怎么这个丫头这么好命,竟然自己跑了回来!要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消失。可是故技重施,华月菲总觉得华蝶不会上当,经过上次的事她似乎变聪明不少,也不似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坐在栏杆上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好办法,华月菲心里懊恼。她不怕自己的手沾上血液,碾死区区蝼蚁罢了,担心的是华蝶不会上当,也担心北苑里那只奇怪的“狗”会阻止自己,甚至于反噬自己!
想到那只狗赤红的眼睛,华月菲一阵激灵,连忙打消这个主意。
从朱红栏杆跳下,华月菲眼一眯,气势汹汹冲向书房。门板紧闭,华月菲一把推开,只见层层书架内,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少女正侧躺在长椅看书,少女的脸蛋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只是更柔和一些。
华月菲瞪了眼蓝衣少女身旁的侍女,那个侍女会意,连忙退了下去。
门板轻轻掩上,书房一阵寂静,蓝衣少女淡然看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华月菲纳闷的走到华清菡面前,伸手去夺书:“姐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事?”华清菡幽幽避开华月菲的手,拧眉,双眸从书中抬起。
“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华月菲的手落了个空,纳闷收回。她左右张望一番,找不到地儿坐,干脆直接将华清菡往长椅里面推,然后在边缘一屁股坐下,破口大骂:“二皇子今天又去了北苑,还拉着那个贱人的手!气死我了!”
“你想怎么样?”华清菡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她将书收起,穿上鞋子,走到书柜前将书推入。
“让她再也没办法抢我的男人!”华月菲狠戾道。
华清菡默了默,回头,一向温柔的眸子突的变凌厉起来:“你想杀了她。月菲,上次的事情是你好运,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上次的事?”华月菲愣了下,和华清菡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诧异的问:“你知道?”
“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我们从一个娘胎出来,你想什么,我总是多少能察觉。”那日华月菲从后门出去很晚才回来,也没带侍女侍卫,晚上二皇子那边就来了消息说华蝶不见了,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猜到。华清菡在华月菲的脑袋敲了下,责怪道:“你做事应该更谨慎些,若是二皇子知道这件事闹到皇上那边,怕是爹爹都保不住你。光武帝一直被肃王牵制,最是厌恶有人弄权,爹爹要保你,那是挑战皇族的权威。不保你,祖母肯定会闹,若是保你,你连累的就是我们一族。”
闻言,华月菲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辜:“我不就是弄死个庶女,二皇子可能会生气,但是以他的性子不过一段时间就忘了。二皇子紧张就算了,光武帝为何如此紧张……”
“你啊。”华清菡无奈的摇了摇头。华月菲是习武天才,可她脑子简单根本不知道暗流汹涌。
杀死一个庶女,华清菡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连累华府,她就没法装作视而不见了。那日华月菲溜出去的事情没有暴露,是她将后门的侍卫灭口,没有人说出去自然就没有人发现。
替华月菲擦屁股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她没闲心擦两次。
“以后想做什么先来问我。”华清菡在华月菲旁边坐下,轻轻靠到她耳边:“要灭一个人,不一定要用自己的手。”
“什么意思?”
华清菡在华月菲耳边又一阵轻语,华月菲眼前一亮,连连颔首。
夜色将京都笼罩,灯火熄灭,陷入沉眠。华府,一个少女提着灯笼悄然走在小道,她东张西望一番,突然将灯笼吹灭,然后翻墙进入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有三间房,中间的主屋最大,两侧则是小房子。
少女顿了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向右侧的小房子。她贴在门板探听,里面安静得很,房子的主人似乎睡得很香。
此时,屋里,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睁开,昏暗中依稀可见锐利的獠牙,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赤红眸子瞪着门口,静悄悄挪动身子接近。
“嘘。回来。”屋里突然传出嘘声,赤红眸子一顿,只得灰溜溜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