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天我与你在这南山上执手授剑,到时候便成亲罢。”
漫天飞舞的梨花雨中,男子淡淡笑着,暖如春风,那样清浅,却已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就连眉间那永远都抹不去的淡淡哀伤也几乎消失了一般。
赫连嫣然倏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双臂正直愣愣地伸着,像是要拥抱什么。
两把巨大的三股叉穿透琵琶骨将她牢牢钉在冰冷的墙上,锥心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她能听见身体里的血从伤口流出的声音。
赫连嫣然不知第几次握住钢叉,奋力向外拔,换来的依旧是几乎令她晕厥的痛楚,饶是她也不禁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放弃。”阴柔的男声从角落里传来,满是惋惜,“纵使你已努力至此,却仍是无法离开这里,甚至无法摆脱身体的禁锢,你究竟要失败多少次才肯认清事实?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又在哪儿呢?他为什么还不来救你?
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地想着你念着你了,你乖些便少受些苦,知道了吗?”
赫连嫣然并不理会,深吸一口气后再次使力去拔钢叉,徒惹又一阵疼痛。
“你怎么就这么倔?”男子缓缓从角落里步出,一袭白裘,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停住,注视着她的容颜,笑容邪魅,“那些男人有什么好?他们的样子比我好看?他们能像我一样保护你?他们会像我一样永远陪着你?恩?你到底看上他们什么?”
赫连嫣然淡淡看他一眼,只一眼,便移开视线,仿佛多一瞬都是浪费,却依旧不肯开口。
她的举动成功激怒了对方,男子忽的上前,猛地握住钢叉,痛得赫连嫣然额上冷汗连连。
“死不悔改!”男子美艳无匹又苍白至极的脸上因愤怒生出一丝红润,“那些人都是废物,为什么你喜欢了一个又一个?他们能给你什么?若不是他们,你又何必受这‘断情杵’之苦?滋味如何?
情根越深便会越痛,执迷越重便会越锋利,看看你自己,你的‘断情杵’竟然是这样巨大的两把三股叉!这就是你深爱的两个男人带给你的!”
他顿了顿,握着钢叉的手暗暗使了力。
赫连嫣然顿觉剧痛山呼海啸般袭来,仿佛不谙水性的人落入波涛汹涌的海中,避无可避,亦无从抗拒,只能任由海潮肆虐,任由冰冷的海水从眼耳口鼻不停地灌进来,一点点被夺走生机,直至身体再不听使唤,最终缓缓沉入海底。
就在赫连嫣然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是我狠心要折磨你,而是在帮你清醒。
痛极方可断情,待你流够了血,便能断了这荒谬的情愫,方可回到我身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赫连嫣然哈哈大笑起来,似是听到了十分可笑的事:“痛极?你以为这便是痛极?‘断情杵’的确很痛,但即使再同上十倍、百倍、千倍,也绝痛不过当年失去他……纵是当年那样的痛,也无法斩断我与他之间的情分,你,更加不能。”
男子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把钢叉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天意,你这两段情注定了会是相同的结局,当年那个死了,如今这个也逃不脱!
你我都有的是时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与这两个废物之间少得可怜的回忆能支撑你到几时!”说罢,拂袖而去。
男子走后,赫连嫣然再强撑不住,整个人脱力地倚在墙上。这世上,能伤她的已寥寥无几,这断情杵,绝对算得一样。
只要这两把钢叉还刺在她身上,她就半点也反抗不得。
她不知道自己已被困了多少个日夜,也不知已是第几次拒绝那男子的条件,她只知道自己能做的最大反抗也不过是用言语激怒他。
她不怕,她的情不是那么轻易能断了的,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
只是她不曾想到,在那样的深情之后,她还会爱上别人。此刻,她只担忧那人会不顾一切想方设法地来救她。与他的相处,她自以为警醒着,却未料到,仍是弥足深陷了进去。
“阿伤……”她轻声念着,像是怕惊扰了谁,又像是怕被谁抢了去,“阿伤,答应你的事怕是做不到了,真不甘心啊……”说完,渐渐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