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上未来……将很有迷惑性,也沾染上了逻辑。”
“那……我去测他。”
“只要被预测到了,他就能规避。”
“那就不要被发现。”
赵南星同学不喜欢上学但他自愿上学。
巴士穿过一年内有半年常驻的雾霾,学校从雾霾里浮现,像是染满了尘灰。
这有什么办法,当百川东到海时,鲤鱼可以逆流而上成为龙种,水滴可不行。
但是作为万千学龄儿童中的一位,赵南星可以做到的是丝毫不掩饰对他人的抗拒。
是邻居也是同桌的跆拳道男孩,不理,不视,亦不同行。
是教师也是班主任的大龄更年期女青年,不理,不惧,亦不听令。
是小透明也是正被北方来的小孩霸凌的本地小斜眼,不视,不帮,亦无交集。
回家,吃饭,应付妈妈,回屋落锁,掏出录音机:
“……小星,曾经在白水湖的老家,爸爸走之前对我们态度偏激,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北方大量订购黑羊毛,牧场里又向来只有白羊……”
“……爸爸没有跟从大流去向李老先生购买黑羊配种,他要坚持草原千年的老规矩,不让外来的物种侵犯草原……”
“……不吃黑羊的狼群盯上了我们家的白绵羊,在饥饿的驱动和狼族骨头里狡猾的推动下,它们进行了一场漂亮的声东击西。狼群得以撑过那个冬天,我们家损失惨重,爸爸被迫参军……”
“……没了狼群,又没人领头规划畜牧量,还有人人都爱孔方兄,所以人人都尽可能地扩大牧群,监管难度增大,许多跳出栅栏的黑羊不断变成野羊,没有任何肉食者会捕食他们,他们繁衍壮大,草原面积渐渐缩小……”
“……黑羊毛的热度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北心市上学的这几年,每次看到漫天的沙尘,我感慨的都不是如果当初如何如何。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必然的结果。不论是向上一千年还是向下一千年……”
“……黑羊终将占领羊圈……”
“……”
赵南星又听完一次录音,同时在日记本上写划,然后关上,落锁。
不论如何,我都无法原谅父亲。
赵南星如此想。
不管他是孤独无依的固执英雄还是一个守旧窝囊的愚蠢懦夫。
我都无法原谅他。
生父尚且如此,还怎么敢期待他人?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据说北心市两百年前的前身苦坝镇,民风纯朴,善良好客如孔会所说的桃源中人。
因其盛名,人们不断涌入,不断涌入……
窗外一声巨大的枪响,紧接着是玻璃质的事物碎裂在地的声音和引擎发动的声音。
现在成为了全国罪犯比例最高的地方之一。
黑羊终将占领羊圈。
咩咩羊也是其中之一,是最面目不清的那位。
纠缠学生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学校是社会的羊圈么?
那么咩咩羊指的到底是黑羊,还是白羊呢?
在除了毛警官几乎无人相信存在的情况下,咩咩羊是会漏出破绽还是永远逍遥法外?
好难处理啊。
那个斜眼小光头的祖先有没有杀过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宴请北方来的小孩的先祖呢?
录音听完,赵南星胸口对亲哥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有些幽怨,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想念。
糟糕,居然记得了斜眼小光头的外貌特征,赶快忘掉。
好的,现在他叫难看的小白羊。
别和任何学校里的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这样麻烦事就不会找到你。
不对,好像上个周已经被麻烦事盯上了,怎么上课的时候从来没发现,那个叫吴晓禅的家伙。
这天上学没有雾霾,习惯在巴士上低头听歌的赵南星掐指一算还不到咩咩羊露面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看到晴空万里如洗,阳光纯白不染,天气好得不像样子,不由得心情舒畅。
赵南星之前想到了路理处里的一点儿往事,又因为好心情,所以他今天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处于开心眼儿相对活泼的状态。
上楼,不是一步一阶,一步两阶。
开门,不用把手,直接推。
赵南星吸气挺胸,缓一片刻:
“吴晓禅?”
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一个嘈杂的班级顿时鸦雀无声,四十多双眼镜齐刷刷地看向赵南星。
“在厕所……(渐低)”
“了解。”
赵南星转头出门。
“这小子,是我们班的?”
头发飘逸的少年问同桌的海带头遮脸少女。
“他声音这么洪亮,我不确定还是一个人……(渐低)”
“被上身了?”
“没……”
“你怎么知道知了在厕所?”塞向高戳了戳蓝望舒。
“……”
“神奇的魔法粉尘,能让阴郁的少年敞开心扉。呼~”
吴晓禅对着一捧白灰吹气,白灰成雾,雾中有幻化的流星。
“我还以为你依旧不想理我呢。”
吴晓禅拍拍手上残留的粉笔灰,抱起湿答答的手工粉笔木盒。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王络苏当时会出现在巴士旁边,而你和他很熟悉。”
赵南星双手插兜低头看向知了,像看小孩子。
“他并不在北心中学读书,所以你找了五天了愣是没找到他,然后你找我来了。”
吴晓禅空只手出来,食指在太阳穴画圈表示他在思考。
“他当时穿着北心中学的校服,还是女式的。说明虽然当时他穿错了,但他的目的是进入北心中学。”
“没错。我知道。”
“为了北心中学里的某个人,那个人,是我么?我也知道,你是个外表和思想完全不一致的人,和我一样。所以……”
赵南星偏头,目光阴冷。
吴晓禅偏头,眯眼,空气一下子凝滞而寒冷。
“什么呀?!”吴晓禅率先破功,皱眉笑笑摆手。
“你脑洞怎么这么大?我还在想怎么把纸张穿女装的事情糊弄过去呢,你的神仙脑回路就来直接把我炸穿啦!”
“那天本来路理处篮球赛开赛,纸张穿了他妹妹的校服准备混进来打球,鬼知道半路碰到个事件预警,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碰到了你。”
吴晓禅CPU处理系统过载,但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诶?”
一波推理落空,赵南星红了脸,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疑点。
“那毛警官怎么来得这么快?”
“毛妹公车私用送他啊。”
吴晓禅打个响指。
“大部分复杂的情况都有简单的解释,是这样的。”
“……”
赵南星沉思,脸红消退,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疑点。
“我道歉,我说了奇怪的话,告辞。”
赵南星拱手鞠躬。
“慢着。”
吴晓禅食指一挥,一张扑克软软打在赵南星眼前。
“我是迟到被罚洗粉笔盒子的,你确定你回去不会马上被发配回来陪我?”
“有道理。”
赵南星转回身来,也搭住栏杆,伸手抓大楼阴影外的阳光。
“如果我从小被恐怖分子盯上我也肯定会疑神疑鬼的,所以我不会给大家说喔。”
吴晓禅也伸手,搭上盒子的长度才刚刚碰到晦明分界线。
“我不在意他们。”
“你不在意别人,就不会跑上来找我唠嗑了。”
“那天,孙芜芜的能力串台的时候,哪个回忆是你的?”
“你猜。”
“哪个都不像。”
“行吧,为了话题不结束,我给你讲个故事。”
吴晓禅把粉笔盒子假作惊堂木,往栏杆上一拍:
“说久不久以前,有一个天才小男孩,他学啥会啥从没有过学业上的挫折。”
别“有一个天才小男孩”了,那就是你吧。赵南星在心里吐槽。
“他有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哥哥,对他有着超级过分的期望。而且父母因为未知原因缺席了小男孩的成长,所以哥哥被迫也兼具了母亲的唠叨和父亲的严厉,生生地提前了小男孩的叛逆期。”
沙哥……一直对我很好。赵南星在心里思念。
“一次大吵特吵之后,小男孩离家出走了。天上阴云拢聚,豆大的雨珠齐齐落下,千条万条线好看得紧。无处可去的小男孩没有避雨的心情,倒是很享受在暴雨里自由自在的感觉。于是小男孩走哇,走哇。天上虽然一片黑暗,却总有闪电将其撕裂,紧随沉闷的雷。雨滴声,雷声,还有小巷里传来的煞风景的嘈杂人声。小男孩朝着小巷走去,只见小巷里全是比自己高好几头的少年,背对着小男孩,手里握着各种街头武器,咋咋呼呼地围着巷子中心,却都怂包得不敢上前。正待小男孩想看仔细一点儿的时候,惊雷乍起,阴暗的小巷子一下子亮如白昼,问题少年们被闪电触角抛出……”
“然后你看到了王络苏?”
“不,我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儿……不是,你不是看到过我记忆的么?”
“是喔……等下!你承认是你自己了?”
“废话,这肯定是我啊!你非要挑明显得你情商很低诶。”
“……不好意思。”
两个男孩子陷入尴尬得沉默中,知了吹起了口哨,调子也像知了叫。
“她叫王晓诺,是纸张的妹妹,我的师妹。娘那方的基因很感人地压制了王家的祖传小眼睛……她的眼睛美丽如宝石,星光入内都自惭形愧。”吴晓禅仰头闭眼,食指指在赵南星身上,“以后这对cp锁了叫晓晓,不接受反驳。”
赵南星看着指甲点头,听着如此肉麻的自白,表情却有点认真。
“女孩手里的电光游动,由蓝变白,她那双美丽的眼眸被愤怒充溢,生气的小脸却让人如此心生怜爱。”
木头人赵南星还是被肉麻得打了个冷战。
“我当时上头了,冲动了,被美色诱惑了,我以为少儿跆拳道黑带含金量有多高。总之我大吼一声冲上去捶打想要站起来的社会少年。一时间我的气势压制了全场,她愣住了,瞳孔里的暴怒被疑惑掩埋……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为在场的所有人捡了一条命,这是后话了。”
赵南星双手抱胸装作不屑,头却慢慢地向着吴晓禅靠近。
“雨停了,彩虹横跨小巷两头,在呲呲冒着电火花的昏迷少年之中,她很不熟练地绑上马尾,慌张地撕下短袖给我包扎流血的额头。我很高兴,据说我是第一个和她交朋友的男孩子。”
“当时您几岁?”
“十岁,小诺也是。”
“您继续。”
“后来我知道啊,他们一家才搬来北心市。她的爸爸是个世外高人,也就是我师父。师父水平是真的高,以前的故事里在头上留下的伤也是真的恼火。王家人祖传记性不好,脑袋有伤更是让其雪上加霜。师父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忘掉一切,整个上午都会处于朦朦胧胧的犯痴呆状态。”
“北方来的小孩子不喜欢读书,退学之后就在街上乱晃,组团乱晃。然后他们发现每天早上八点钟过后,总有一个须发皆白,没有耳垂的干净老头子提着扫帚打扫落叶和垃圾。之后他们更是发现,这个健壮的老头是傻的,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恶作剧都只会笑笑而不会斥骂或动手,第二天就会忘了。”
“恶作剧的手法从踢散落叶堆到砸鸡蛋,再到打劫,再到泼水泼油漆。终于一天,小诺因为重感冒起晚了,待她迷迷糊糊地出门寻找爸爸时,刚好看到只穿着褚金色睡衣的师父被三个杂毛小子用潲水淋头。”
“就算因为重感冒只能拿出三成实力,而且没动用“天选之子”的控电能力,小诺还是把他们收拾得很惨,他们的骨头碎了好几根。又因为事情发生在南门口,所以小诺赚了个“南门口魔王”的名头。”
“然后,'天骄'的人和路理处的人偷偷地来了,那时第一次见到幺六六。他们给小诺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测试,最后得出了一个##的结论——小诺的破坏水平属于高危层级,且容易失控,应该被隔离,或者最好驱逐到北国去,那个常年处于极夜的国家。”
“可是每年北国都有几千偷渡客潜到北心市来,不然北心市的罪犯率也不会这么高。由此可见,边境的防御不说松散也是有极大漏洞的,驱逐到那方去也没用啊。”
“所以是最好的方案,也许只需要走个过场,小诺就能回来了。”
“钻空子?天骄们作为英雄不应该很死板么?怎么突然搞起了这种两头不是人的操作,就算姑娘成功地从北国回来了,不还是要背上逃犯的罪名东躲XC么?等等,他们不是虚构人物?”
“三分真七分假九十分艺术效果。天骄们和师父有过往,他们很尊重师父。但义务警员的权力最多只到六小时的拘留权,之后还是要移交路理处联合警方处理,他们也没有什么操作的余地。最后,天骄们还真就喜欢干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情,“大英雄”的弊病。”
“嗯。”
“师父当时脑子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答应了。以至于所有人忽略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路理处不答应?”
“小诺不想走,也不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重要吗?”
赵南星疑惑挑眉。
“没有更重要的事了。”
吴晓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瞳孔里好像藏着女孩儿曾经的泪光。
“然后我大闹了一场。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的武器是曝光这一切,不过这种威胁显得过于幼稚,路理处已经把火包在纸里二十多年了,随便抬个公关团队都可以把一个小男孩的曝光淹没在口水和轻蔑眼光里。”
“所以我必须改变,像一个魔术师一样,诱导众人的视线,让所有人犯错,然后在这些错误里找到我可以利用的。”
“路理处里有个混蛋曾发过誓不会让我受到伤害,我赌他会遵守承诺。这便是我的一个大价值筹码。我去接触了北国偷渡客在北心市建立的邪教,装作疯狂,苦大仇深模样。策划自己的绑架,实现那些邪教的目的。这是一个误导,所有人都觉得我失心疯了,但我其实强行加入了他们的斗争层次。换句话说,我加入了这场正邪较量的游戏,成为了玩家之一。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而且水被搅混了,适合我趁机摸鱼。于是,我很高兴,黑白两方都做出了我可以利用的错误。”
此刻赵南星不觉张大了嘴巴,感觉故事已经往事故方向飙车飙上了一百三十码!
“邪教策划了一个大事件,预期伤亡可以用全市人口百分比来计算的大事件。后来被改编成了天骄的一个系列电影,被改得面目全非,看不到一丝真相的影子。讽刺的是这部电影却是迄今为止评价最好的超级英雄电影,可以被奉为经典。”
“《晦明已分》?好像是变异的狂犬病毒?”
“嗯。至少看起来最扯的病毒是最还原的。隔着明河明暗分界线的一个虚虚拥抱,也把白练和南方剑的cp炒得爆火——事先声明,这俩只是剧本情侣,小剑人还不配。”吴晓禅越来越阴郁的表情回复了一瞬间的调皮。
“跑题了,反正事件平息之后获胜的不是正义而是我,我得到了足够份量的筹码,来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大反派很给面子,他设计的假证据可以诡异地把锅扣在我头上,因为病毒的释放表面上一直是由我控制(这是反派的一个目的,证明危险是无关年齿的),所以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但我也有后备计划——我真的一直控制着病毒的释放,现在也是。本来想把我和路理处里的混蛋当做替罪羊的大反派反而被当做了替罪羊。”
吴晓禅从领口里捞出一个银色小棍吊坠展示给赵南星看,赵南星被吓得往远处挪挪。
“之后的情况是,我不能被抓他们也不能把小诺驱逐到北国去。我被抓大反派的律师会让他无罪释放,他们驱逐小诺我会释放病毒。所以就这样最好,女孩儿不会被赶到暗无天日的地狱,大反派也得苦哈哈地牢底坐穿。正义万岁!”吴晓禅举手挥拳。
“完美的结局,皆大欢喜。”
赵南星沉默片刻,居然由衷地赞美了起来,赞美一个荒诞至极且自私至极的故事。
“但是事情还没完。”
吴晓禅捻捻银色小棍。
“我忽略了路理处里的那个混蛋的混蛋程度。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吹了瓶九十九度的伏特加,哈口酒气就要大义灭亲,准备把一切都说出来,把自己和我一起关进去。我搞不定了,完完全全搞不定。算是功亏一篑,差一口气儿就用备用的极端方案保护小诺了。”
“可是那个混蛋动作超乎我预料的快,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捉鱼不成满腥臊在我面前展开。玩儿完。我准备释放病毒报复社会,然后溜掉。”吴晓禅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准备去抢邻居家小孩儿的玩具。
赵南星听得很认真,有股强烈的记笔记的冲动,不过身子越离越远。
“师父也是,脑子该好时糊涂,不该好时鬼精。他把后来发生的一切——就是混蛋的混蛋事情——告诉了小诺。之前的事情我算是忽悠住了小诺,说自己只是炸胡路理处,并没有释放病毒的打算。可任我千般忽悠抵不过师父一语,小诺直接红了眼掀翻路理处把混蛋和我捞了出来,然后幺六六从中斡旋,向上面反应了情况,最后多方取舍下,表面处罚了混蛋和我,然后判处小诺禁足终生。故事讲完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么?”吴晓禅看向赵南星,笑得耐人寻味。
“你在证明你确实表里不一。”
赵南星低头盯住吴晓禅的眼睛。
“也没错,我想证明我很不好惹喔。”
他的笑容纯真无邪。
“那么,王络苏在故事里是什么角色?”故事讲完了,王络苏还没有出场,赵南星对此非常,非常,非常地疑惑。
“阻止小诺的最后手段。对于小诺来说是突然出现的哥哥,而且很丢人的哥哥。因为在小诺手下没撑过十个来回。”
“感觉这些都是故事,你的记忆怎么不显示这些。”
“是根据我心里的重要程度显现的,没有那小巷里的蓝色闪电,就没有后面的一切,so~”
“了解。但我还是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在叙述我所知道的事实,你越是警惕,我越不愿意退。”
赵南星抬起下巴,咬咬牙根用鼻孔看着吴晓禅。
“你确定?”吴晓禅捻住银色小棍向着赵南星示意。
“你也不像说了两句就要从楼上跳下去的小姑娘。”
赵南星讥讽。
下一刻,赵南星震惊地睁大双眼,伸手想要阻止吴晓禅的动作。
后者把银色的小棍含在了嘴里。
吸气。
停滞。
吐气,响起乐声,和之前吴晓禅的口哨声调子一致,蝉声很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晓禅吐了小棍高兴地捧腹大笑。
“这就是经典的视线误导,其实这个哨子不过是曾经小诺送我的生日礼物喔。”
“刚才的故事是我编着玩儿的,我给你讲真实版本的故事。”
吴晓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纸张小时候走丢了,最近才找到,所以还没有上户口不能转学。属于社会少年。”
“师父一家当时还没有和纸张相认,小诺也还在一天天地把欺负师父的流氓小子欺负到底。名声渐渐流传出去。”
“正义的小伙伴王络苏挺起胸膛,决定打败南门口大魔王。收拾好行囊,孤身来到北心市的市场,看见大魔王闪电光,被揍的少年脸很脏。”
“正义的纸张少年王络苏直接跳脸,因为他自信体术不错,一米之内都是自己的领域。”
“结果人小诺赏一个旋踢,纸张被直接踹脸击晕,愣是连脸都没看清,只知道地上的那个八耳环纹身涂脸的社会少年高喊着着“……魔王!……魔王!”。”
“小诺走后纸张终于挣扎着爬起身来,笑着摇摇头,回去修炼了。”
“可怜的纸张不知道当天踹他的人正是自个儿的亲妹,更可怜的是他不知道之后人们对小诺的所作所为,仍然认为小诺是坏孩子。”
“骨折的青少年增多了,太阳教的主教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为了探究发生了什么,他把一摊湿纸放在阳光下炙烤,用干裂的纹路占卜。”
“占卜的结果是,邪祟在狩猎年轻人的生命力。邪祟的方向在南方。当然,后来在对社会少年的询问中,他知道了“南门口魔王”。于是他草草地给小诺定了罪。”
“因为宗教自由的关系,未出事之前警察是无权干涉宗教事务。于是主教和社会少年设了个套,把小诺套了进去。”
“我不知道在那个教坛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那之后小诺就对家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不敢跨出门一步。”
“在我后来学习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我猜测小诺中了一个永久性的催眠,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但是我不知道催眠的手段是什么,不知道的话就无法解开催眠。”
“在催眠这条路上受到阻抑后,我寻找路理处帮助,孔会帮助,警察叔叔帮助,最后都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回到找催眠手段的路子上。因此我差不多算是继承了小诺的衣钵,用师父教的奇怪技术去不分夜日地找社会少年的碴子,以期能够再遇见那个主教。不过还没能遇到。”
“就这样了?”
“那还怎么?”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你某一天真的碰到主教,你会怎么办?”
“大概,可能,也许,我也不知道哦。”
“感觉前后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故事。”
“因为前面的故事是假的。”
“了解。”
赵南星摇摇头往教室走去。
“终于!”
吴晓禅捏着粉笔盒子伸个懒腰。
“魔法粉尘的魔力失效喽!”
吴晓禅撬开粉笔盒子的暗格,一方小小荧幕出现在眼前,上显四字“扫描结束”。
食指点点荧幕,画面变化,各种参数瞬间掠过,然后逐渐缓慢,直到推导出结论。
“扫描个体,具有“天骄”以上层级的异能。”
“只要一扯上预知未来,事情就变得好复杂啊,我果然还是喜欢简单点的虚幻表象。”
吴晓禅把盒子的的荧幕抠下,像吃巧克力一样嘎巴嘎巴地吞了下去,然后用盒子本来的商标填埋了荧幕留下的空隙。暗格复位,干呕,转身走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