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急了,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袖子,带着哭音说道:“老先生,请你相信我,那瓷罐真不是我弄的,我也无意作假的。”
老爷子不为所动,淡漠的眼神飘向远方。
黄茂盛看不过去了,他觉得老爷子太绝情,便走过来严肃说道:“肖老哥,不是我说你,这事情还真就不能怪一枝花,不错,他们家是有作假之人,但那不是她,你这老家伙太较真了,人谁一辈子不犯个错啊,知错能改就得了呗,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哦,非要弄得吃了官司,才能显示出你的正直无私来?老百姓,谁的日子也不好过,即使有些过错,也是可以原谅的,谁家不盼望着过上好日子啊?就算是一枝花做了错事,那也是为了能发家致富奔小康,你摆出一副臭脸来,以为就能够将这个社会上一切歪风邪气都赶尽杀绝吗?公安局怕是都不敢保证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老倌儿咋就想不明白呢?”
老爷子诧异的看了黄茂盛一眼,顾迪也流露出了同样的表情,老爷子有些不敢置信,这么深刻的道理居然是从黄茂盛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细细一想,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是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家小媳妇都三番两次的解释并赔礼道歉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了,这个世道上,作假之人还少吗?如果从道德的角度上来说,作假之人确实可恨,但是反思维思考一下,为什么这世道上会出现这么多作假之人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显然他是被黄茂盛的话打动了,笑了笑,他说道:“丫头,行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走,去你家看看那物件。”
说着,老爷子一马当先,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顾迪几人紧随其后,一枝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这时候也不哭了,喜笑颜开居然主动挎上了顾迪的胳膊,颇为无耻的冲他一笑。
顾迪简直哭笑不得,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可恨啊!欲哭无泪啊!但是他又不能抽出自己的胳膊,那样太不礼貌了。
也就是顾迪这个时候还能顾及一下礼貌不礼貌的问题,换个人看到一枝花这个模样,怕是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她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顾迪一脑门子黑线顺着头顶往下直淌,跟你干一盘儿,你饶了老子吧,爷们儿没那业余爱好,伺候不了你这欲求不满的货色。
他很想拔腿就跑,但是理智让他清醒的知道,假装镇定的说道:“大姐,我是有家室的人。”
“噗嗤!”
一枝花又笑了,花枝乱颤的。
“少跟老娘装纯情了,哦,按你这么说,老娘就没家室了对吧?小家伙,还挺会找理由,那啥,老娘还不愿意当小三呢。”
我靠!她还知道小三!这是新名词啊,顾迪看了看她,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前头的黄茂盛听了两人的对话,笑着说道:“我说小李子家的,你就别打小顾的主意了,他啊,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人,你这骚娘们儿真要是受不了啦,我愿意为人民服务啊。”
一枝花瞪起眼来说道:“滚你娘们儿里去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你那玩意儿有我小拇指头粗不?满足你老婆都费劲,跟我这儿贫什么贫?”
肖老爷子一听,得!这娘们儿又恢复了精气神儿,他也乐了。
被一枝花嘲笑了的黄茂盛似乎一点都没觉得害臊,他哈哈一笑,道:“我的有多大,你又没用到过,怎么会知道。”
“我没用过,不代表我没见过!”一枝花像只正在斗着的公鸡,满眼尽是挑衅的神色。
这倒让黄茂盛有些好奇了,他问道:“你从哪儿看到的?”
一枝花笑了起来,她说道:“还记得上次在我们家喝醉了酒那次不?”
黄茂盛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就是那次,你喝醉了,到了院子门口冲着柳树就放开了闸,我一看,呦,真小!黑乎乎的除了毛没见到其他的东西。”一枝花连说带比划,总算是放开了一直挽着顾迪胳膊的手。
顾迪松了口气,赶紧上前走了两步,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她比划的不是那话儿,是毛毛虫。
黄茂盛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气呼呼的瞪了一枝花一眼,心说,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没事我提这个干吗?这疯女人,真是什么话到了她嘴里都得变味儿。他背着双手一脸怒色急匆匆向前走去了。
肖老爷子打趣他道:“该!让你这破嘴没把门儿的!”
重新进了一枝花的屋子,顾迪在屋里东转西看,没寻摸着什么合适的物件。
黄茂盛说:“一枝花,抓紧时间啊,有好货就拿出来吧。”
一枝花笑着啐了一声:“你才不是什么好货呢。等着!”说完,她扭着腰爬上了炕头,打开放置在炕上的黑箱子,从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个破包袱,郑而重之的将之打开,露出一件小孩儿衣服,再将衣服打开,里面是一层油纸,再然后才是包裹在里面的玉件。
这是块玉锁,越有一公分宽,晶莹剔透,看着倒像个老物儿,肖老爷子接过来一看,便说道:“假的!”
一枝花高兴的神情立刻黯淡下去,“老先生,您再仔细看看,我们家掌柜的说,这玩意儿是他从集市上花500块钱收来的,正经大清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老爷子笑了笑,道:“玉这个东西,严格来说不分真假,区别是古玉还是现代玉,你这玉件,打眼就知道是现代做旧的东西,你看上边这沁色,还有这刀刻花纹,明显是后刻上去的,沁色是用化工原料染的,然后放在盆里烧,把它融入进玉里去,说句不中听的,这种手法都是七十年代初山西那边的造假工匠们研制出来的,现代人早就淘汰不用了。”
“一点收藏价值都没有?”一枝花问道。
老爷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一枝花有些丧气,原本还指望着能卖个好价,这下可好,露大脸了!
她一探身,使劲将玉件摔在了地上。
黄茂盛人来疯一样指着她的胸口道:“老倌儿,你快看她那儿!”
一枝花忙掩上怀,瞪了黄茂盛一眼,道:“回家看你媳妇去!”
黄茂盛哈哈大笑:“错啦,说你这里吊着的东西呢!”原来,一枝花胸前也挂着个玉件,她摘了下来,不以为意的说道:“嗨,就这破玩意儿啊,还是我前阵子去地里干活在地头上捡的呢,咋?这是个好东西?”
老爷子说道:“来,给我看看。”
一枝花将玉件递给了他。
顾迪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便低声说道:“好像是个蝶形佩。”
老爷子赞许的望了望他,点头笑道:“能看出是哪个年代的来吗?”
顾迪接过来仔细一看,毫不犹豫的说道:“汉代的。”
“嗯,有长进了。”老爷子赞了一句。
顾迪嘿嘿一笑,确实,他这一次没有动用眼中的凉气,仅凭着不断累积的知识就判断出这只蝶形佩是汉代的,不能不说,确实长进不少。
这只蝶形佩火柴盒大小,出廓部分雕有龙凤图案。蝶形佩,也叫鸡心佩,由商代碟形器演变而来,汉代较为流行,以后就少见了。所以,这类玉件在市场上估价颇高。
顾迪在手里摩挲了一下,连连赞叹,这件蝶形佩不仅工不错,玉质也好,白玉质地洒黄金沁斑,握在手里分量颇重。
顾迪问道:“什么价?”
一枝花很是激灵,一眼就看出了这只玉佩的不凡,她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俺得听掌柜的,刚才来了两个南方买货的,给了一千掌柜的都没动心,这会儿带人上别家去了。”
黄茂盛勃然大怒,指着一枝花的鼻子就开骂了:“放你妈的狗臭屁!你家男人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吗?什么南方过来买货的?我是村长,我咋不知道村里来了南方人?我看八成是你男人又跑李三儿家赌博去了吧?一枝花,你少给我打马虎眼,看人家真想买你的货啦,你就想着卖个高价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没门儿,有窗户不?谁告诉你俺家掌柜的赌博去了呀?你别信口胡诌行不行?坏了俺家掌柜的名声,看俺不找你算账才怪!”一枝花上到黄茂盛脸上,掐着腰说道,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