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易侯允周拿着手中的象牙,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气得狠狠的把象牙砸到了地上,可怜的象牙与青石板亲密的接吻一次,立刻就迸了个缺口。
“这帮无能的废物!”允周暴跳如雷,目光如饿虎一般择人待噬,帐下众将见之无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嗯,没谁是那种一点眼光都没有的蠢货,犯得着为别人的过失过当这出气筒么?就是有什么消息,总会在事后透露出来的,何必去出头来着?
呃,蠢货这角色一般还是有人当的,只是这个人却让众将无法将他与“蠢货”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这个人便是有易相嬴策。
“侯爷,莫非有仍那边进展缓慢,竟让大夏军赶到不成?”嬴策的眼光,又岂止一个毒字了得,淡淡的一眼便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允周怒气冲天的一拍大案:“岂止是进展缓慢!堂堂十万大军,居然被区区一旅援军杀得溃不成军,十停去了三停!一群饭桶!早知是此结果,便不该与其结盟!”
嬴策暗暗一笑。不该与其结盟?呵呵,若不是允周被那巨大的利益所惑,如何会与有仍结盟?别的不说,仅是大夏那幅员辽阔的疆域,就足以让允周垂涎三尺!
虽明知如此,嬴策却不得上前劝解:“侯爷勿忧。便是那有仍也不全是饭桶,要怨也只怨那有仍侯后衰小肚鸡肠,无容人之能罢了。若是他亦能如侯爷一般胸怀宽广,又岂愁手下无可用之才?”
允周听到嬴策这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方怒容稍解,一屁股到熊皮上:“只是,有仍大败,对我们可是极为不利啊!”
“无妨。”嬴策轻笑起来。“反正和他们结盟的目的也就是让他们拖住部分大夏军罢了。只要我军在大夏援军到来前拿下震雄关,大夏几无险可守!纵然大军到了又能如何?”
“说得是。”允周的兴致被鼓动起来,旋即又似泄了气的鱼鳔一般瘪了下去。“可我们折扣了上万军士,到现在还是没拿下震雄关!探子回报,最多两天,大夏巫卿后胜便要赶到了!这厮可是能征善战的主儿啊!”
嬴策附耳对允周说了几句,允周的脸上便现出病态的晕红色,大笑着拍案叫好。
鹿岭关。
连番惨败,隗殊只能退守营地,高挂免战牌,心头焦急万分。
后衰也是愁眉不展:“偃相,这般打下去,咱们的大军能挺得住多久?粮草倒是送到了,这就这士气,能打什么仗?隗殊亦不过中上之姿,要和这狡狐一般的大夏军对峙,隗殊略嫌才气不足啊!”
“我有仍的人才,倒不是没有。”偃杰也是一脸苦相。“只是,他的话,侯爷听得进去么?”
“你是说子陵?”后衰的眉头略一展开,旋即皱得更紧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军尚未出战,这厮便四下扬言必败无疑!若非我肚量过人,早拿他的人头祭旗了!就他,能成吗?”
偃杰点头道:“能成!我素知其能,堪称绝代奇才,正好与姒发家那小子是旗鼓相当!若能放手让他主持,相信定可让大夏吃个闷亏!”
后衰略叹口气,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便让子陵试试又何妨?反正局势已经糟糕至极,便是不能挽回败局,想必也不至于更糟吧?
“罢了,便让他试试罢。只是,他似乎被囚在有仍城内罢?怕是来不及啊!”后衰轻叹。
偃杰神秘的一笑,双掌一击,一个俊朗有神、气度不凡的青年施施然走进大帐,浓眉一挑:“侯爷终于还是想起我了?当日之言,如今可曾应验?”
后衰想起这几日的惨败,心头便似针扎一般,苦笑不已:“子陵莫提此事。”
这子陵还是旧脾气,一点都不饶人啊!偃杰赶紧打了个圆场:“子陵啊!侯爷让你过来,是想让你主持军务,任我有仍大将军。不知子陵胸中是否已有谋略,能让我军转败为胜?”
“不能!”子陵还是语出惊人。“大势已去,便是我有天纵之才,也无能灭了大夏军。便是灭了这一军又如何?大夏军力,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若是惹急了,姒发把防备熏育、三苗的大军撤回,我军又能抵挡多久?这是个必败之势,人力所能为者,是如何将败势控制在可以容忍的范围。”
其实不用子陵解说,后衰和偃杰心里也有了几分认识。要吞下大夏,谈何容易?只要能打到大夏肯承认有仍为独立国家,不再为大夏的属国,这便算成功了。
将隗殊召进大帐,把撤换大将军一职之事向其细说。后衰本还担心隗殊会心存不满,却不断隗殊正为眼前之势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能卸下身上的重担,好痛痛快快的上阵厮杀,立刻没口子的应下了。
“不可。”子陵却出言阻拦。“若是临阵换将,一则伤我军士气,将士恐有不满;二则让敌军有了防备,我之奇策便难施展。”
“如你之意,这又如何是好?”后衰都快被搞糊涂了。不换将,子陵却又如何指挥大军?莫非,他对先前被囚之事仍旧耿耿于怀?
子陵大笑:“只有有其实,便无其名又何妨?诸君太执着了!”
偃杰认真的想了一下:“师出无名啊!这样,便委子陵为我有仍大军之师,简称军师,如何?但凡有大仗,便由隗殊与子陵相商之后方才定夺。”
“妙,妙!”子陵拍手叫绝。军师这名称,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形象了!
鹿岭关上,崇黑蛟席地而坐,慢慢的品着美酒。嗯,大权已经下放给履癸了,自己还用操什么心呢?这个外甥,确实是大有长进,就他那几招损招,打死崇黑蛟也想不出来。
库里的尖刀根本不够用,履癸让风飞扬把关内的铜匠全部找齐,收缴的多余兵刃硬是让出很大一部分给他们打造牛耳尖刀,惹得很多疾风旅的军士大为不满,姬旦甚至在抱怨:“凭什么把我们收缴的家伙给他们?关上难道没有么?”
不过,在履癸模仿前世军队政委的方式给他们上了一通政治课之后,全疾风旅的军士都闭嘴了。呜呜,太可怕,要连续几个时辰坐在那里不动,听他一个人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念那些能让脑子爆炸的话,宁可去战场上拼杀!简直是精神摧残嘛!
“姬旦,看到这里的地势了吗?”有空履癸还是会拉着手下到处逛逛的,谈谈心,拉拉家常,就这样也能收买人心,还惠而不贵,这种方式应该多用。
姬旦认真看了一眼,呲牙笑了起来:“咱们鹿岭关两面靠山,山势险要,叛军要想去安邑,非得从关上过。只要能守住鹿岭关,咱还怕什么?”
“是啊,确实险要!”履癸看了看两边的大山,再看了看下面的盆地。“姬旦,要是让你带人从山上绕过去,钻到他们后面,能过得了吗?”
姬旦沉默了许久,这才说:“我不能保证每一名兄弟都过得去。山势太险要,不是常年翻山越岭的人很难过去的。何况,还要携带兵刃。”
“便是用上绳索也不成?”履癸有些头痛。那么完美的设计,少了这重要的一环实在太令人扼腕了。
绳索?姬旦盘算了一下,这才点头:“有九成把握。只是,要想不让叛军发觉,人数不能多,不能带坐骑,还得绕道而行,至少得有一天工夫才能绕过去。”
有仍大帐中,隗殊也在子陵的建议下调兵遣将,除了增强警戒,让其他军士轮流休息之外,子陵还安排了箭手,在大营外挖了不少的浅坑,只要大夏军再来袭扰,铁定讨不了什么便宜!
是夜,鼓声依旧震天,有仍大军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其间,熊也率部前来袭扰,可方一冲上去,马匹便被浅坑给崴了脚!还算是熊见机得快,赶紧拉回人马,才免得一个个变成刺猬!饶是如此,熊身上也着了两箭,幸好伤得并不重。
履癸得知,大为震惊。有仍,终于想出办法来对付夜袭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更头痛的是,这样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是原先有仍军的风格!
“难道,有仍的军权易手了?”履癸沉思良久,却无法得出肯定的结论。毕竟,有仍的大旗上,斗大的“隗”字仍在高高飘扬啊!
心头突然涌过一丝寒意,履癸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这次,恐怕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遭遇如此强劲的对手,自己的计划是不是也要进行一番修整呢?
夜色的掩护下,双方都在悄然进行自己的计划,谁也没有发觉,对方给自己下了一个很大的套!而最后的关键所在,就是看这个套能不能把对方给套进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时候,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履癸不知道的是,由于对翻山越岭的估计不足,姬旦的军士硬是多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要知道,不是每一个军士都和姬旦一样是在山野里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