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的同桌十五
听江峰说起高中老师,大家都陷入沉思,他们想起升入高中后,出现在本班课堂上的都是本市的知名老师。尤其是教他们化学的赵昌阜老师,还有教物理的李成林老师,都是一中的高三把关老师,刚退休就让他们严校长请来发挥余热。
老七说的没错。张铎接着说:咱们的高中可没白上,令人眼界大开,也知道什么叫为人师表,那样的老师也是太难遇到了,听一堂化学课,还有物理课,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本来枯燥无味的化学,让他讲的如此生动,就是进了大学,我也再没遇到过这样优秀的老师。
说心里话,大学里的那些教授也没有几个像他们那样有才的。
还有咱们肖老师,别看是中师毕业,算得上精英。
上了他们的课只恨时间太快,不知不觉一堂课就过去了,还没听过瘾,下课铃声就响了。
是呀,听他们的课,只有用两个字来总结:精彩,太精彩了。刘国清也赞同。那时只要一想起能够天天听他们讲课,我差一点不想走。
可是你最后还是走了,姜世奎取笑他:你意志不坚定。
还不是想当兵的愿望太浓烈了,那个首长的诚意把我打动了。刘国清更怀念一起作战的战友。
其实你去当兵一点也没错,最后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不如到军营煅练几年。江峰看着面前杯中的琥珀色液体说:碰到一个好上级,像你的领导,还能有事拽你一把。有事业和你一起干。
你说的太对了。姜世奎举起了酒杯:
祝咱们兄弟的友谊万古长青--
大家喝下这杯酒后江峰才想起来问姜世奎:
你把董芳藏哪儿去了,二哥,你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她可是咱们兄弟里的一员哪。
嘿--她陪着孩子学英语去了--喝了酒的姜世奎脸涨的更红。
不行,你得把她叫来,她可是咱们兄弟里的老四,咱们兄弟七个一个也不能少。刘国清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快点让她过来。
都是手机惹的祸
老七呀,她回来了。今天刚下飞机。
你过来呗老七。手机里传来姜世奎的声音:你不是想见她吗?
回到学校,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完成了最后几个实验,提交了所有的数据,写完了毕业论文和实验报告,如期得到了硕士学位,他们小组的科研攻关项目也获得了重大进展,下一步他和师兄商量进军机器人产业。自动控制是他的专业。
知道她回来了,他心中产生一种冲动,他太想立刻见到她,他想问问她,这许多年了,她为何不告诉他,她为啥会一直喜欢他。
飞机降落后,他打开手机,姜世奎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在出港处,慢点,会有人接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没来,对吧?你让别人接我?
我就不去了,嘿--我去干啥?我可不想当灯泡。
他拖着行李箱来到出港处,果然没有姜世奎的身影,他站着没动,直到人差不多走光了也没看见接他的人,才向外走去。
迎面,一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视野,是一个女孩子的倩影,修长的双腿,身姿窈窕,打扮入时,鲜红的连衣裙格外惹眼。
姜世奎是不会让一个女孩子来接他的,也没听说他有女秘书。所以江峰并没注意那个女孩子。
他缓步向外走,那个女孩子却轻盈盈向他走了过来。
那神彩飞扬的身姿也太熟悉了,多少年来一直藏在他心里,却没引起他的关注。一步步,她越发走近,他的大脑里在飞快运转,这个倩影应该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定的。
近了,更近了,一个最最熟悉的名字就要跃出他的嘴边。
焦娇--是你--真的是你--
他知道自己是男人,更应该主动些,于是大步走上前,身后的行李箱也顾不上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前来,他有点恍忽,楞了一下,在她的微笑里,忍住想拥抱她的冲动,上前伸出手来把她的柔夷握在自己掌心。
真的是你--娇--
日思夜想,白云迢寄,思念的话语在心头默念千遍,涌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七,可看到你了。
她也并没冲上来扑进他的怀抱里,只是落落大方的拉着他的手,把另一只手也覆在上边,深情的看着他:你变化真的不大,脸形一点没变,只是个子高了许多。
咱们出去吧。她忍住涌在嘴边的千言万语,过去拉他的行李箱,他上前把行李箱接在手里:还是我来吧。跟着她一起出了机场。
她开的车并不奢华,只是一辆普通的大众,她熟练的坐上了驾驶座:你想开车吗?
不想,我还没有驾照。他有点难为情的说。
光念书了,是吧?她习惯的把一丝柔发拨向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去考一个吧,有车方便多了。
他们之间口气熟稔,并不像分别十年,好像同桌就在昨天。
她熟练的开着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细细感受着她的气场,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变化也不大。他由衷的说着悄悄的看着她的侧影。她嫣然一笑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比过去更好看了--你。他不知道为什么把心里想的出了出来。
你也学的会恭维人了。她抿嘴一笑:我以为你还和过去一样不会说好听的呢。咱们可是从小就在一起的,你用不着说些好听的。
真的,你真的比过去更好看了。他语气认真,从后视镜里偷窥她弯弯的眉,如一泓秋水般的眸,不开口说话时自然抿着的樱唇。他一阵心跳:真不知道你会这样关注我。
你才知道?从你到了咱们班,我就一直关注你,你才知道?她口气中带着丝丝幽怨:你光盯着她了,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这么说我欠你的就更多了。他感到心有不安:人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该怎么服答你?
你知道就行了,我才不要你报答。她抿嘴嫣然一笑。
地方是张铎选的,他说这里的菜最好吃。她说着,开车到了一个建筑门前大院,把车停稳,示意他: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张铎站在大门前接他:咱们先上去吧,他们都到了。
不等她一会儿?
她会自己上来的。张铎拉着他往上走。董芳从楼梯上迎面下来,笑语盈盈:老七来啦--大伙都等着你呢。
握过手后她说;你们先上去,我去接她,我也好久没看见她了。
走在楼梯上张铎告诉他:这里的菜确实丰盛,这个大酒楼因菜品精致而闻名--你看了我让你买的股票了吗?已经涨了快翻倍了。
谢谢四哥,这顿让我来请。这话他说的轻飘飘,听到股票涨了的消息他的感觉有点像做梦,一点也不真实,走路腿发飘,打内心里没想到这事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你得了吧,到了这儿,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张铎让他走在前边:这顿好像是她张罗的,为了你,她更不会让别人埋单。
这是我们的七弟,江峰,工程硕士,H工大念了七年,工程院程院士的得意弟子。
张铎上前一步给他介绍:也是焦娇女士的梦中情人。
你嘴里吐不出象牙,给我滚一边去。焦娇从后边进来推了他一把:还不介绍你们家的那一位。
焦娇把一位体态娇小的女人从位置上拉了起来:你不介绍我来,这位就是张铎的太太,资深理财专家,叶潇潇女士。
别听她们胡说,我才毕业两年,财大金融系。叶潇潇有点难为情的看着站在身边的张铎:我是他的学妹。
大家都听真--现在呀,学长专门冲着学妹下手。众位学妹们可得小心啦--姜世奎唯恐天下不乱。
江峰上前和她握手寒喧。
大刘,你自己介绍,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张铎捅了刘国清一下:你快点吧,都娶到家了还装什么装。
刘国清不得不把身边的一个女人拽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的这位没见过大世面,她见了人害羞。
你才害羞。那个高挑身材的女士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来:
我叫洋洋,和你们大刘是战友,也不知道怎么让你们大刘给骗到手了。此女落落大方:你就是七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他们天天念叨你,今天才得见真佛。果然像你的哥哥们所说,果真一表人才。
不敢当,大嫂你好,你也太高了吧--看着这位比他还要高的女士,感到她的手又细又长,比焦娇的手更为纤长。江峰惊讶:我都快一米七八了,你怎么比我都要高哇--
也不算太高,大刘一米九三,我一米七九,只因为穿了高跟鞋才显高的。
人都到齐了,大家都落座吧。姜世奎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喊人上菜,看着菜一道一道的上来,姜世奎转头看着江峰说起当年的趣事:
你们记得咱们里头谁最先请客的吗?别忘了,初二那年上学期,老七参加市里生物兢赛得了一等奖,他请咱们几个,在那个小歺馆,咱们一人一份烤鸡腿,一人一瓶可乐,你们还记得吗?
咋不记得,那一顿花了老七好几十块,心疼的他够呛--刘国清揭老底:他往外掏钱的时候我看他的手都哆嗦。
你净埋汰我,我那是头一次数钱,手哆嗦咋的。江峰脸红了。
这一杯我单敬老七。张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老七,你喝不喝我不管,这酒反正是单敬你的。他说话时左手摘下眼镜拿在手里眼中闪现着泪花:大家都听明白了,咱们哥儿七个可是都发过誓,要抱成团,要一起上大学,到了高三你们都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老七,没想到的是--就在最关键时刻我却眼睛突然啥也看不见,无奈只好住院手术,这时我知道不行了,希望渺茫,那时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那可是最紧要的关头,一分钟都耽误不得的,我却要在医院躺上一个多月,你们知道我的心哪--我只想哭。
等到我出院回到学校明知道是不可能跟上,我还不想重读,压力山大的高三生活我可不想再过一次。你们知道是谁在最关键时刻帮助我?是老七,他知道我不想重读,就拼了命帮我,足足有十天时间,他自己的习题不作,二模也不参加,陪着我赶进度,补上落下的课程。一道题一道题的为我讲卷子,搞题类分析,告诉你们吧,那些天要是没有他帮我,那年我根本不可能考上银专--你们不知道--我都做好了落榜的心里准备。
他习惯的冲着眼镜吹了口气,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仰头把杯中的酒干掉,然后把眼镜戴上:老七,反正我喝了,你喝不喝随意。
叶潇潇也站了起来,她手中的杯子里是红酒:我也敬你,七弟,张铎不止一次说过你是他的贵人,是在他人生最关键时刻帮助他的人。
得--得--江峰面红耳赤站起来:过去的事不要再说。到此为止。他手里的酒杯碰了过去:我喝了。他也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这事以后不许再提。我们是哥儿们,能不互相帮助?你们说对吧?
坐下,坐下。江峰让他们坐下:咱们多吃菜少喝酒。
有道理--有道理--张铎把喝干的的酒杯再斟满:有道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最困难的时刻才见真性情--
你们也没少帮我呀。江峰起身为大家倒酒:那次,我在校门外让人堵住了,你们几个都是不要命冲上去的,对吧?后来咱们都进了派出所,大刘也是那次让人看中,领到部队上去的。
原来你们还有这一段,难怪你一遇到他就要为他买股票。姜世奎恍然,重重一巴掌拍在张铎肩上:行,够哥儿们,够义气,为了你们,为了咱们大家够义气,咱们全体干上一个。
大家边吃边喝边说笑,董芳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咱们上了高中后焦娇请咱们吃了好几回,其中有一回是在羊肉馆吃的火锅,涮羊肉,你们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咱们还要了一瓶白酒,每人喝一口,那酒劲太冲,女生都辣哭了。姜世奎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董芳:她偷着哭,杜菲菲和焦娇背过脸去偷着擦眼泪--
就你没哭,你光笑来着。董芳揶揄他:你比谁都厉害,你喝醉了,回到学校趴在桌子上睡了半个下午。
那次不几天杜菲菲的父亲就病重,她从那以后再也没上过学。张铎声音低沉:我记得特清楚,她最后一次回校是来办退学证明的。
说到杜菲菲,没人再说话,杜菲菲最先离开了他们这个小集体,走上了另一条和他们不同的道路。这件事让他们想着心里就不舒服。
想起杜菲菲江峰心情低落,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看见焦娇坐在外间看着窗外的大海发呆,就问:你咋出来了?
有点喝多了,坐在这儿凉快一会儿。焦娇看他的眼光不太对,他只感到焦娇眼睛里有话说,于是也坐了下来。
真没想到,咱们里边还出了个商界精英。江峰笑着看她:都说在商界久了变的又精又滑,可是看起来你也没啥变化?
细看焦娇,只是衣着变了,眉眼间比过去更加精耐看,换上原来的校服和当初真没什么变化,他不由的在她身上脸上多渺几眼。
天生就这样,有啥可变的。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我也不修眉,也不整容,长啥样就是啥样,不想赶时髦。她纤长的手指习惯的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就像你,虽然念了硕士,我看你和原来也没啥不一样。就好像咱们刚离开没几天。
我当然没啥变化,我一直在学校,除了念书还是念书,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进了商界的人,好神秘呀,你们商界我太生疏,你给我说说呗。你们是怎样做生意的。
有啥可神秘的,你真以为我会做生意?她微微眉头一颦似笑非笑:就我这样的?你还不知道我?咱们在一起四五年,我告诉你吧,我那根本就不是做生意,就是碰巧了去拣钱,满地都是钱,你能不拣?那就是碰上了好运气,天上掉下个金疙瘩让我遇上了。焦娇往两个茶杯里倒了茶水然后递给他一杯。
谢谢--江峰接过了茶杯。
你真想听?讲起过去的事焦娇脸上是浅浅的笑:你记得那年咱们刚上高二不久,刚入冬没几天,我办休学手续,我只是想休学几个月,然后还接着回去上学,真没想到,我掉到一座金山上了。
听着里边几个人还在说着笑着,焦娇讲起了她的奇遇: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小舅单位下岗,他在外边做生意,原来一直挺难的,干了好几年也没挣多少钱,后来有一次到广州上货,就在华强北碰上一个老板,姓陈,陈老板看他人实在,他们谈的挺投机,那个陈老板让他改行卖游戏机,他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带了一些游戏机回去,没想到一炮走红,那一年他挣了好几百万。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你说你小舅租了一个小商店,专门卖游戏机。
是呀,他也没想到那东西会那么好卖,后来他就干脆跑到深圳,找到那个陈老板,要求专们代卖他的电子产品。
你休学也是来帮他卖游戏机?江峰惊讶。
早就不卖游戏机了。焦娇不停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我也没想到,我小舅再次来深圳,卖的不是游戏机,而是手机。那个老板代理的一个品牌叫诺基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小舅为他代理几个省,
都是当时最落后的边疆省,我小舅自己发货自己张罗,找不到帮手实在忙不过来,才把我爸妈也喊过去,我小舅自己给省会和几个地级市供货,我爸妈各管一个地级市,他们也忙不过来,就让我休学,他们也只是想忙过一阵就回东北,于是我就听他们的,我知道他们是实在太忙才把我喊过去的。
说到这儿她讪笑着:
我爸和我妈对我学习也是挺看重的,我知道他们不会害我,我才匆忙离开了学校。
你也知道那时的我除了念书啥也不懂,对做生意更是外行,根本不知道怎么整,爸妈告诉我怎么带货,到地方怎么布货,小舅到我那个城市去了两回,告诉我怎么办,你说我只是一个中学生,根本就没想到半道就跑了出来去卖手机。
你懂吗?手机?江峰好奇的问。
懂啥?我啥也不懂。焦娇放下茶杯笑着看自己的手指:只是那时手机也太好卖了,一个手机,小舅给我的价是一万,他让我卖一万三,别管卖不卖不许降价,我心想,啥好玩艺,一百我都不想要,一万三,能有人要?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真没想到,根本供不应求。第一次我只带了一百部手机,不到半天就卖光了。
你可知道,一百部手机,不到半天就净挣三十万,差一点就把我吓着了。我数营业款时浑身都在颤抖,仿佛那不是钱,而是燃烧的火炭,也太烫人了。
我又跑到银行,马上把钱打了回去。我知道,这里边有我自己的三十万。
这时我才理解了什么叫时间就是金钱。
时间不等人,我连夜往回返,一路上心直跳,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我一辈子也没想到能挣三十万,不到半天就挣来了,那一夜在火车上我都无法入睡。我连夜返回深圳,我想快点取货,好回去再卖。
第二次我带回去二百部,我想这回大概够卖了吧?
中间只隔了几天,下次回去货价就由原来的一万降到了九千,小舅让我还是加价三千,一万二往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