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大漠中,远处传来呲呲声响以及嗡嗡呜呜的鸣叫声。
循着这声响,第八义走到近处发现眼前连绵起伏的黄沙发出了那些声响,更加奇特的是连绵的怪声沙山中间有一片区域里竟然是亭台楼阁和水湾。
第八义从沙山上往下滑,一路上脚下的沙子都在呜呜作响,待他到了沙山脚下,回头望去,竟然毫无走过的痕迹。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沙山顶上一眼望去到处是金灿灿的黄沙,犹如金龙蜿蜒,可是到了沙山下面回望沙山,沙山竟然呈现出七彩的色泽,沙粒有红、黄、蓝、靛,青,白、灰七种颜色。
第八义捧起一捧沙,仔细瞧一瞧才发现每一颗沙砾都是晶莹透亮,圆润饱满,他把手里的七彩沙砾装进竹筒里收了起来,再抬头看着沙漠中的建筑以及两边延绵数千里,高达百尺甚至数千尺的怪声沙山,他顿觉自然力量的雄浑,内蕴的深厚。
那些古朴雅肃、高低错落的建筑群就在眼前了,虽然色彩全无,衰败破落一片颓废之象,可是建筑的东方神韵却依旧难以掩盖。
他抬腿往那里走去,走到那一湾蓝色水湾“无影泉”前,水湾里面水波不惊,纵然水边建筑高置,水里也没有星点倒影,这无影泉倒是颇为神奇,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德迦弥境里面看到的蓝色河流,忽然之间又想起了泠兰赫叶,就在这时,泠兰赫叶竟从那水中浮现了出来,第八义知道那是自己的幻想,他伸手去触碰,幻影便随风消散了。
待他回过神来,他发现最高的那座阁楼顶尖上有一个精灵望着他。他便沿着水湾往阁楼走过去,可是那精灵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一直看着他。
那精灵全身粉红透明,头上两只长短不一的断耳朵,眼睛圆溜溜的,转的极快,鼻子长长粗粗的歪向左边,脸上还到处都是伤疤血痕,一只残破的右翅不停扑棱着,另一边的翅膀只剩下翅根。而它的下半身则不停地变幻着形状,一会像云一会又像雾。
第八义停在这座高楼的下面,这四层木楼中间两层已经塌了,只有顶盖斜斜地压在下面的朽木之上,色彩光辉都已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开裂的木洞,久积的风沙,枯死的植被以及随风凌乱的蜘蛛网。
基层的门廊还算坚强,还撑着没有倒塌,从楼旁的石碑上可以得知此楼唤作“鸣沙宫”。第八义抬头望了望楼顶那精灵,看它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第八义便打算自行进到楼内看一看。
待他刚到了门槛前,那精灵忽地一下就窜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还用它那歪斜的鼻子使劲闻。然后它就飞起来停在半悬破烂的匾额上,继续盯着第八义。
第八义见它主动让开,便自己走进了楼内。屋内一片狼藉,倒塌的木料散落在各处,地上满是沙尘,瓦砾,碎石。
屋子中央是菩萨的坐像,坐像前面的供台也已倒塌,各种祭祀用具散落倒伏盖满了沙尘,可是纵然倒塌的木料石料从上面砸在菩萨坐像上面,菩萨依旧完好无损,只是衣服的颜色褪去露出了泥胎,还有盘腿的怀里满是杂物,一根大粗棒子斜插在雕塑的面前一直杵到了菩萨平伸的左手中。
菩萨就这样头顶着坍塌的废墟,不知在这片废墟尘埃里坐了多少年,可是依旧温和地望着下方,望着曾经有人跪拜的地方。第八义对着菩萨双手合十,然后深深地磕了头。
待他起身走出殿外,第八义发现那精灵依旧在匾额上盯着他,然后他往前走一步那精灵就跟一步,他沿着坍颓的柱廊走到尽头,那精灵也就跟着他走到了尽头。
第八义停下来,问道:“你是这里的守护精灵吗?”那精灵并不开口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然后嘴角露出些许笑容。
忽然那精灵开始快速旋转起来,第八义仿佛被卷进了一个卷轴画卷里面,他看到了另一幅看着熟悉相似但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依旧是鸣沙山和水湾楼榭,但是比刚才看到的更加光鲜亮丽——亭台楼阁,庙貌辉煌,宫厅柱廊,临水而设。林木蓊郁,泉光与山色相映,古刹神庙,到处香火缭绕。主殿宇里有彩塑几百尊,壁画上千幅。每一个殿堂都有自己的名字,书写在悬置的匾额或者碑刻上。泉上有画舫悠悠,泉边有渔人垂钓,人影如织,极其热闹,沙泉共存,可谓人间奇景。而精灵就住在泉底,每日都会巡防楼宇各处,帮助善良的人如愿以偿,帮助弱小无助的生灵渡过小劫数。直到一场铺天盖地的洪水袭来,一切都在瞬间被摧毁,精灵也被伤得很重,虽然丢了一只翅膀,可是它依旧不愿离去,始终守在这里。
那精灵停止了旋转,过往的虚影也从第八义眼前消失。那精灵盯着他,朝他微笑,那微笑却让第八义心中满是伤感,竟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泪。那精灵先是愣住,然后又使劲扑棱着独翅,嘴中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一边围绕着第八义慢慢地飞旋。
第八义不明白精灵是何意,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精灵停止吱吱的叫声,用幽深空洞的声音说道:“你的眼泪会是另外一场灾难洪水,不仅落泥是你的威胁,你自己也是。”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落泥会是我的威胁?我的眼泪又是什么意思?”第八义满脸疑惑地问道,他被精灵转得有些头晕。
精灵停在第八义的面前,看着第八义没有说话,然后降到地面上在土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它双手的动作很快,几秒就从土里面挖出来了一片竹简,它叼着竹简放到第八义的手里,第八义看着已经褪色的棕黑色竹简上刻着小篆字“漆巫子寰宇之外靈”。
第八义问道:“你是漆巫子?”可是没有声音回应他,他抬起头才发现精灵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谁是漆巫子?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第八义对着空气大声喊着,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轰”的一声,第八义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他从大坑里面掉了下去,待他睁开眼他又回到了德迦弥境“人间春假狂欢日”的超级大帐篷里面。
帐篷里面依旧是欢声笑语,灯火迷离,这一时段的所有成员以及德迦弥境的原生成员都在这里唱歌跳舞,只有第八义一个人目光呆滞地坐在一个大酒桶旁边,手里还攥着那片竹简。
他之前只是想要到酒桶这里多拿一些酒给朋友们,可是却莫名其妙掉进了酒桶里面,然后就见到了之前的景象,遇到了那个精灵,拿到了手里的这片竹简。
“大火堆点燃起来了,大家快过来呀,弥灵之舞要开始了!”随着一声召唤,大家都欢呼着往大帐篷中央点起来的熊熊火堆聚拢过去,欢乐的气氛逐渐高潮起来,但是此时酒桶边却看不到了第八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