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素歆提醒说刘氏有些心思之后,白七羽就知道,这些事儿自己躲不过,迟早会遇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白夫人太心急了。
文英道,“看来夫人的意思是六小姐?”
白七羽点头,“看情况是这样,六姐那边想来也已经知道了罢。”
她有些担心,以白柳芸的性子,知道自己被许给一个普通书香之家的庶子,必定不会愿意的,尤其是上面的姐姐一个比一个嫁的风光,她怎会甘心嫁给庶子过那低人一等的生活。
其实在丹霞寺厢房外的回廊上,她们遇到了那个叫陈贤正的少年,品相端正,双眼明澈,举止有礼,以她看人的眼光,那少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在她这里并不重要的身份地位,却是白柳芸眼里最重要的东西。
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白夫人确实很有手段,她知道怎么样击中一个人的软肋,如果说这门亲事是说给白七羽的,她见过了那少年,就算不是心甘情愿,但也不会去对抗白夫人的安排,而白柳芸就不同了,她不愿意的,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改变的。
想到这里,白七羽起身道,“去柳园走走吧,也不知六姐午睡起了没有。”
柳园很安静,丫鬟婆子们似都屏气宁声了,大气也不出,轻声言语的给白七羽见礼,有丫鬟进屋去禀了白柳芸,白七羽坐在垂柳下的石凳上,又有丫鬟手脚麻利的上了茶,却无人多说话。
只听屋子里隐约传来一声冷笑,“她来做什么?是和四姐一样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来不仅白柳芸自己知道了,白诗华也是听说了这件事的,并且还迫不及待的跑来炫耀了一番。白七羽很无奈,这些个女人真是不消停啊。
不一会儿就见白柳芸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大刺刺的往白七羽面前一坐,冷笑道,“怎么,你又想说点什么?”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白七羽没有理会她,只喝茶,过了一会儿才道,“六姐这又是生谁的气?怎么这么大的火?”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白柳芸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会儿你该得意了吧!”
白七羽便懒得和她绕圈子,直接道,“可是因为这门亲事?要我说,六姐应该高兴才是,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什么得意的。”
“羡慕?”白柳芸猛地拔高了声调,“你可真会说笑!”
“我可没有说笑,六姐也知道,那日在丹霞寺遇到的正是陈家的三公子,依我看那陈公子品相端正,举止进退有度,是个谦和有礼的人,六姐有哪点不满意了?”
白柳芸气急反笑道,“这么说来,七妹倒是相中了?那这门亲事若定给你岂不是正好?”
白七羽却一本正经的道,“六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福?这算是哪门子福?大姐和二姐就不说了,你且看看三姐四姐和五姐,都许的是什么人家?不是大家望族就是王公贵族,可我呢?就只是个小家族里不起眼的庶子!我若真嫁过去了,这辈子都甭想出头了。”
这可真是个人自有个人求了。
白七羽问道,“难道六姐要拒婚?母亲那里可不是好说话的。”
白柳芸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突然道,“七妹觉得那陈公子不错?”
不等她说话又道,“若是母亲愿意把这门亲事定给你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白七羽闻言微愣,这白柳芸可真会打算,不会是打算想办法把这门亲事推给自己吧?
不由道,“若有的选,独坐锦绣堆里愁苦孤寂和贫贱夫妻一辈子恩爱,你选哪一个?”这是很多女人都会在心底计较的事情。
白柳芸怔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只知道,我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这算什么逻辑。白七羽哑然,好半天才又回过神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看来思想不同,怎么都是难以沟通的。
也罢,白七羽不再多劝,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依云阁。
白柳芸则独自在垂柳下坐了很久,静悄悄的也无人打扰,良久,忽而面容一展,笑盈盈低声自语道,“既然你愿意,我岂能不成全?”
雅园后面的佛堂,白夫人颂了一遍心经,又跪坐着默念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去。汪妈妈候在门外,一见她出来赶紧搀了她的胳膊,白夫人有头晕的毛病,坐久了跪久了起来的时候都会有些晕,大夫说是气血不足,白七羽却清楚那不过是有点高血压而已。
“夫人您可都给猜中了,六小姐这知道消息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四小姐就去了柳园,两人冷嘲热讽的吵了好一会儿呢......”
白夫人神态舒展开来,笑眯眯道,“小四啊,就是心急的很,小七呢?”
“七小姐是晌午睡醒了起来,才去的柳园,听丫鬟说倒是没有吵起来,两个人在园子里说了会子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七小姐走了,六小姐就心情很好,一直笑盈盈的......”
“哦?”白夫人有些奇怪,“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人不是一向不和么,怎么这会儿倒能说到一起去了?”
汪妈妈随口道,“是有不和也都是一些小事儿,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孪生姐妹,哪里会有化不开的结呢......丫鬟也没打探到什么......”
一句话就想一个火苗,呼的一下点燃了白夫人心里的炮仗,那火气噌噌的就冒了出来,手臂负气一挥,怒喝着打断她的话,“好一句一个娘胎出来的,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对她们之间的事情清楚的很了,妈妈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弄不清楚这府里什么该明白什么该不明白?”
汪妈妈正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冷不丁被白夫人甩开手臂一个趔趄,又被一声怒喝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回廊的青石砖地面上,一边磕头一边唯唯诺诺不知道说些什么。
汪妈妈心里那个郁闷啊,一不小心顺口溜出的一句话就招来了一阵骂,也不顾旁边有多少丫鬟婆子,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给她留......这二十多年的陪伴,却没有得到一点怜恤包容,思及此,汪妈妈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了,直想就此回乡下守着儿孙过日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