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中年男人分明是见过的，来兰园几次就见了几次，可叫不出名字，柳丁依稀记得是兰园的管家什么的，他的出现，让柳丁忍不住多想，这兰园是敖老的，果然平日作主的不像是敖老。
“是你约我到这里来的？”
“算是吧。”男人笑着走向石桌，摆下一个盒子后，却又往回走，就在与柳丁再度错肩的时候，停了下来。“又不算是。”
“你……”柳丁还想说什么，却在男人的手势中闭了嘴，因为她看到，男人打了手势以后，哑佣像松了口气一般，背也直了，表情也与刚才不同了。
“你很走运，敖老不让伤害你。”
哑佣说话了！柳丁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那货不是要装哑到底的吗？季如风的眼里此刻也有着相同的惊讶，这事说来，竟还是与敖老有关。
敖老是外婆的**？！这关系尼马太搞笑了，那老头子现在顶多算和蔼，柳丁对他了解不多，要不是季如风，她连兰园是敖老的都不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柳丁回过头，想问那个管家，管家却已不知所踪。
那个一直苦逼的哑佣却像主人一般坐在了石桌旁，夹了一筷子菜，送进了嘴里，这真的是让人吃惊。
既然别人都大方坐下了，柳丁也不会扭扭捏捏，几步走过去，坐在了哑佣的旁边，季如风则是坐在了柳丁的左边。
“我们能直白点儿吗？是管家约的我，还是你约的我？你们的话怎么我听不明白。”
哑佣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不停的吃菜，夹了这个盘子，夹那个盘子，吃遍了所有的菜，才用袖子抹一抹嘴，看向了柳丁。
“还以为你很聪明，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却看不明白，请你来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叔叔。”
呵呵，这的确简单，可特么的对方不现身，她也不好猜是他，柳丁苦笑。“那他人呢？”
“来了。”说着，哑佣起身，恢复了卑恭的身姿。
季如风回头一看，还真是来了，敖老摇着扇子，踱步走向这边，脸上笑容慈祥无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柳丁没有起身，还看着哑佣，哑佣大概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于是顶着压力，低声回了句。“我只是帮你们试菜。”说完，弓着身子走向敖老，向敖老行了个礼，然后离去。
敖老坐在了刚才哑佣坐的位置，满面笑容的看着柳丁，仔细端详了一阵。“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柳丁一头黑线，一点儿也不想听夸奖，这个晚上被吓得不轻，直来直去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你就是古诗寻宝的始作勇者？”
“没错。”敖老摇着扇子点头后，眼带期望的看着柳丁。“你找到她了？”
“算是吧。”
“她现在在何处？”声音很平淡，神情很激动，敖老的眼睛好像还残留着青春时期的光芒。
柳丁莫名颤抖了一下，她是该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如果敖老对自己的外婆如此念念不忘，这个打击，他承受得起吗？想了想以后，柳丁用大声音掩盖了内心的彷徨。“她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年了。”
“她……”笑容不会在一个悲伤的人脸上绽放，几十年的风霜虽让人学会了隐藏，却也让人累得不想再躲闪。“关于她，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多。”
“说说。”
“年纪轻轻，独自带大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到孩子结婚，就死了。”
“独自？！她没有嫁人？”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柳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不说实话，她就看不透这个老头儿到底要干嘛。“是我妈告诉我的。”
“你母亲……”
柳丁看敖老的样子，怕是已经在猜了，索性直接点明。“你要找的人，就是外婆，我妈说，自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她的父亲，是外婆一个人把她带大。”
“你是……”敖老吃惊又迷茫，有太多想知道，却又觉得知道这一点，已经够了，难怪，他会觉得柳丁这孩子有些亲近，太难以置信往往又会让人怀疑。“我如何确定你母亲说的是实话？”
柳丁耸了耸肩，漂亮的睫毛轻眨了一下。“我也不想相信，可由不得我不信，我妈跟外婆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现在的外貌也依旧相似到了除了皱纹，其他一样的地步。”
“真的？！”
“不信自己看。”柳丁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张照片摆在了敖老的面前，照片上的杨素巧笑倩兮。
季如风看到敖老的手在颤抖，拿起照片以后，他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真的一样，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说，我没道理不信，再加上我妈说了很多关于外婆的事。”柳丁把杨素跟自己的讲的那些，外婆年轻时的事情说给了敖老听，什么加入诗社，那幅画的由来，等等。
一个人容易被往事重提拉进回忆中，特别是年纪大了以后，敖老听着柳丁所说，却在脑海中拼出了一个个自己十分熟悉的画面，是的，是的，没有旁人再知道自己和那个女子的故事，也不会知道那幅画的由来。
敖老来不及流下些感伤的混浊之泪，柳丁就控制不住自己一肚子的气了，她生的是敖老的气，不管敖老是不是自己的外公，当年，要是他早点儿找到外婆，外婆和老妈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站在哪个角度看，都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有些窝囊。
“我不是很明白，你如果真的很喜欢外婆，为什么不去找她？搞个什么古诗寻宝，不是多此一举吗？几十年，这几十年，你知道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敖老把照片摆回石桌，摸了摸照片上的杨素，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她。“我也后悔呀，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几十年里，你都没想过自己去找她？”在柳丁看来，敖老这个死老头儿，真特么的是朵奇葩！喜欢到死，挂念到老的一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就该去找呀，还特么矫情的玩儿古诗寻宝。
“找到又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娶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