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爷爷的一声令下,孙家的所有兄弟姐妹无论远近都往家赶,所有能到的人都来到老宅,二叔和四叔早已把右厢房最靠外面的这一间整理出来,让家里的女人们打扫干净。
孙爷爷搬了个椅子,一个人坐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这是他从出生就住在的房子,小的时候是特别害怕这间屋子。就在这个屋子里他参与送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还有父辈叔父们,到他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男丁,年到入旬,他以为再一次进这个屋子的话,应该就是他躺到了这里。却没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想到这里他老泪纵横。
从接到消息开始,奶奶就躺下了,病得说胡话,却怎么也不愿意看医生吃药,本来不好的眼睛,更要模糊了。小姑姑先赶到,守在老人的床边,怎么劝也不愿意喝上一口药,嘴里念叨着:“怎么也得让我这把老骨头先走,把我的寿折给老大吧,留着我这个破老太婆干什么?老大啊,我的老大啊!!!你快来看看妈吧!妈的腿又痛了,只有你的药酒能让它好起来!老大呀,老大呀!妈又想吃你做的鱼丸子了,只有你打的鱼丸妈咬得动呀~~~”
小姑姑在旁边听得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擦着泪,吸着鼻子说:“妈,大哥好着呢,大哥就要来看您了,您别这样,只要您好好吃药,大哥就来看您,您哭坏了身子,让大哥怎么忍心!”
奶奶不管不顾,躺在床上如泣如诉,任谁听到都悲切无比。
老宅的大门紧闭,苏敏浩站在门口心中酸楚,咬咬牙还是把门推开,二叔和四叔就迎了上来,指了指右厢房里的爷爷,苏敏浩呆了呆,对老人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如何启齿,他觉得举步为艰,二叔深深的叹了口气,先走了进去。
“爹,您老回房吧!我大哥要回来了!”说完掩脸而泪下,一个糙老爹们唔唔咽咽的哭了起来。
爷爷直挺挺的坐着,大喝一声:“不许哭,你大哥还好好的!谁都不许哭出来!”说完紧握着拳头,推开正要去扶他的苏敏浩和四叔,躬着腰步履蹒跚往里屋走去。
孙爸爸由大家伙抬着平板床抬进了老宅的大门,他张开双眼,看到了这熟悉的宅子,泪从脸上划落。大家伙一口气没停下,按二叔的指挥把孙爸爸抬进了左厢房的最里间。
安置好后,二叔对孙爸爸说:“大哥,到家了!咱,在家里了!”据着孙爸爸的手,用自己粗糙的手帮他把泪擦掉。
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都没有。孙爸爸安心的躺着,回到家里他觉得吊着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在众人的关注下,他却进入了熟睡的状态,随行的医生轻手轻腿做了检查后对大家示意放心,医生对孙世修说:“老人这会是睡了,你们一定要注意观察,这点滴不要放太快,所有的药的顺序我都标着,你们按顺序换,明天的药找个人来医院领,老人身边别离人,一定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注意不要被痰哽到。”
苏敏浩和孙世修把医生送到门口,苏敏浩对孙世修说:“我得再回趟医院,小颖不知怎样了,这会爸你们关照着,我看那边怎么安排。小颖怎么也得安排她回来看看爸爸。”
“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也不太清楚,你先看看去,再做决定吧!爸的心应该是一直牵挂着的,见不到小妹,他也无法安心。”孙世修也觉得特别为难,这刚做完手术的小妹能否回来真的不好说。
苏敏浩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摇着头说:“我去看了再说吧,走一步算一步,以小颖的性格她是不可能留下遗憾的。”
刚刚赶到的三叔听到他们的对话,了解了大概的情况,郑重的说:“还是要以小颖的身体为重,你爸肯定不会同意小颖冒然来看他,如果落下的病根子,你爸不会心安。这个你们要考虑啊!”
孙世修听了三叔的话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想爸肯定不愿意小妹这个时候赶回来的。妈也不会同意的。”
“可,这个时候难道还要骗着小颖?”苏敏浩左右为难的说。
“你看情况定夺吧敏浩,小颖的个性我们都清楚,要是看着情况不太好,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就算是被她一辈子都埋怨也要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到时我来跟你爸说,爸爸会理解的。”孙妈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跟苏敏浩交待着。
这时吴晶晶走了过来,她凑上前说:“他姑父,你要去医院吗?我跟你去,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有一些没拿上。”
苏敏浩郑重的对孙妈妈点了点头,对吴晶晶说:“嫂子走吧。时间紧急。”
沈漫把两个小孩子匆匆安置在大哥家就往医院赶,来到孙父的病房已不见人,只剩下一些东西还没收走。她正转身想孙颖那边去就见吴晶晶匆匆往这边来。
“嫂子,我孙叔回家了?”沈漫拉住吴晶晶问。
“漫漫哪,是,我爸回老宅里了。一路上很顺利。我回来把还收拾完的东西带走。”吴晶晶微笑的对吴晶晶说。
沈漫随着她进到病房里,看也没多少东西了,就一床被子和一些杂物,她一边帮忙拿一边说:“我来帮你吧,我开车来的,我来帮你带回去。“
吴晶晶拿起那床被子说:“不用了,敏浩去看小颖了,一会也回去,我坐他的车回去就行,你要是忙就忙你的。”
“小颖也不知道怎样了。这会顾着孙叔也没来及顾上她。我就是准备看完孙叔就去看小颖的,看看哪边需要我帮忙。”沈漫热心的说。
吴晶晶眼睛一转说:“那我们一起看完小颖再回老宅吧,我也挺担心小颖的,都不知她怎样了。说是生了个男孩,之前彩瑶过来说的,倒是说母子平安。”
沈漫没有多想,顺口就答:“真的,男孩,那肯定是高兴坏了,行,一会我们先去看看小颖,如果小颖这边有人照顾我就去老宅看孙叔。”
二人收拾好东西,虽然不多,倒也是提得大包小袋的,吴晶晶还提着一床棉被就往孙颖的病房而去。
孙颖的状态并不好,在唐志的安抚下虽然情绪平缓下来,但一直等不到苏敏浩内心就焦虑急燥,一会就血压下降,出现眩晕干呕,心率也骤乱,一下子让医生护士又一阵手忙脚乱。
一旁的唐志比苏妈妈还要着急,这从早上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更别提中饭了,看着刚才还好好孙颖突然间又陷入危险,稍稍放下的心又再一次吊了起来。他发觉自己不忍心看医生在为孙颖检查和打针,他走出了病房,到护士站询问了育婴室在哪里。
待他回到病房,看到孙颖已经入睡,眉目间能看出她睡得极不安稳,他抽出手机,打开图册里面新拍的几张孙颖宝宝的照片,宝宝还很小,但紧闭的双眼很神似孙颖的模样,他去拍了宝宝的照片就是想让孙颖醒来可以看到自己的宝宝,情绪能安稳些。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唐志心里是内疚的。他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人是如些脆弱,他的力量还是有有限的。
苏敏浩火急燎的赶至病房,第一眼就看到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唐志依着阳台的门在那看手机。他看看熟睡的孙颖,再举起手示意要站起来的母亲坐下,对着唐志说:“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不需要你,如果你有心要去见你孙叔一面,我劝你现在就去,小颖这里不需要你。”
唐志握紧手机,表情严肃的说:“我没有其它的什么意思,就想到小颖平安,孙叔还好吗?”
“小颖的事,你到此为止吧,她会平平安安的。我爸已经回老宅了,于情于理你现在就应该回去看看他!当然这得随着你自己的心意!”苏敏浩把声音放得很低。
唐志哑着声说:“那小颖呢?小颖不去看她爸爸吗?”
苏敏浩看了一眼孙颖,低沉的说:“小颖我会来安排,你可以走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帮忙,一起想办法,让小颖去看看孙叔。”唐志诚恳的说。
“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再说一次,你可以走了!”苏敏浩忍不住提高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