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的当然是沈漫,她一手提着食盒、豆浆和一袋小笼包,一只手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一夜的忙碌她还能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带过来,一看就是操持惯了。更别提昨晚把孙颖送到妇产科后她和张良元的一场对持,这才是真正把她累坏的原因。
抵不过苏敏浩非让她回家休息的要求,本来孙颖未醒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后来想着早上一定得给孙颖准备吃的和换洗的东西,和她心里的猜想一致,来到医院门口,等着她的当然还有张良元了。
在这种疲惫又烦燥的情况下沈漫真心不想去面对这个人,这个相伴了十几年却要划为陌生人的人物。她冷冷的看着横在面前的车,用腿指头都能想出张良元坐在车里的模样。
这个时间已经零晨两点多了,医院门口冷冷清清,除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药店和士多店还营业着,只有几辆的士停在门口等着揽客,虽是夏夜,入夜还是有丝丝凉意,出来得匆忙,她穿着家居服,觉得有些冷,但抵不过心的冰凉。
她往旁边的的士走去,旁边的士见有客过来,闪了几下车灯,闪得她本来就难受的眼睛整个睁不开,赶紧用手挡了一下,一个措手不及就被快速下车来到她身边的张良元扯了过去,整个推进车里,引得的士司机下车过来看个究竟,被张良元冰冷骜狠的眼神给逼退。
疲惫不堪的沈漫被推进车后,索兴就那么心灰意冷的坐着,懒得去看他,任由张良元把车开走,她不想再去揣摸这个所谓老公的心思,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有的牵扯的就只是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而已。
车子快速飞驰,张良元依旧保持着刚才那张冷冽的脸,眼神可以冻死过往生物,可惜没人理他。他知这会把沈漫带回家也只会让她更加反感而做出过激的行为,就算十万分的不情愿也只能把车往孙颖的家开去。
一路依旧无语,待车子停下来后,沈漫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打开车门,一步一步沉重地往电梯走去。张良元看得眼睛要冒火也没用,这个女人已经做好和他决断的准备,那沉重的腿步诉说着她的失望与破碎的心。
孙良元最终还是推开车门跟了上去,沈漫无力跟他争执,他跟着进了孙颖家她也不管了。进门后她径自找了衣服就去冲凉,任由他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去。
沈漫希望他能自己死心离开,这样她可以省些力气,冲完澡出来见已没人,心里暗暗窃喜,继续把还未收拾好的客厅,稍微整理一下,准备给孙颖再做点粥,天亮可以带过去。
她来来回回忙碌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把该准备的,准备好,稍稍休息一下,准备早早就得过去医院替一下苏敏浩,让他可以睡会。从厨房里边擦手边走出来的她,突然被阳台的那个红点吓到,原来张良元一直就在阳台吸着烟,看着她在里面忙碌,此刻的沈漫每回看到张良元就有如吞了苍蝇似的咯应,无奈的坐在沙发上,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张良元盯着屋里忙碌的女人,在家从来不曾注意过她是如何操持家务的,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两个小孩子也不曾他操太多心,这几天她一不在家,三父子是经常找不到日常在用的东西,感觉自个蠢得像是生活的低能儿一样。这女人曾经把那个家拾缀得整洁有序,家里虽然请了阿姨帮忙家务,但饭食都是她自己一手打理,只要没有应酬,他和儿子的饭菜肯定是出自她的手,各人的喜好把握得刚好,此女子就是书上所说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贤慧妻子,更不要说她在生意场上的八面玲珑,进退有方的做好他的好帮手。
说心里话,张良元从无嫌弃过沈漫,是什么把他们磨到这份上,还有那鬼使神差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事已致此,只能来面对了。他见沈漫坐在沙发上看似的意在等他了,推门进屋,在她的对面寻了个位坐了下来。
“说吧,既然你急着了结,就把想法说出来吧!”沈漫了解他的个性,今晚不把话说开他是不会摆休了。她揪着自己的睡衣角,眼睛盯着茶几上摆着的小盆文竹,低下来眼来,左眼的淤血未散,乌青依旧刺眼,肿虽消了很多,还是能出两只眼睛大小差很多。
张良元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细致的盯着自己的妻子的脸,触目惊心的左眼直击他的内心。印象中的沈漫从来都是精致细腻的,在生活最柴米忧都没这么狼狈过,他突然忆起刚结婚的那短日子,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漫漫,回家吧!松儿和壮壮都在等着你,他们不能没有妈妈!”张良元张了半天的口,终于说出了话来。
说到两个孩子,沈漫难掩心里的思念,眼角瞬间蓄着泪光,嘴唇微微发抖,这夫妻可以作不成,但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硬是让自己压下哽咽,头一抬,泪划落,道:“回?回不去了!孩子给我吧!你反正也养不好的,让我眼睁睁的把我的孩子留给后妈养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为了孩子我能跟你拼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给不给你?沈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良元凛戾之气立马爆发,他冲过去按住沈漫的肩,用力的摇晃。
沈漫被摇晃得发晕,她努力让自己冷静,用力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大声喊:“你别碰我!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我要跟你离婚,我们过不下去了!”
张良元听到离婚二字,眼睛射出可杀人的冷洌,轻哼:“离婚!你说过多少次的离婚?你想也别想!”他被推倒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坐着,眼睛狠狠洌洌地眼着沈漫,一刻也不放过她。
“有意思吗?张良元!你觉得我们这么过下去有意思吗?一切关于我和你的感情都已经结束了!除了两个儿子,我们还有什么可牵扯?你总以为没有了你我就过不下去!”沈漫承认自己不曾面对过张良元这样的眼神,这眼神有如刀一点一点刺着她将死的心,让她恢复了那激烈的情绪。
“我说了,你想都别想,儿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这个家不可能因为你说散就散!你想通了就回家吧!”张良元慢慢的起身,拉好身上的衣服,一字一句的对沈漫说。
沈漫蹭地站起来,指着张良元的心说:“你还有心吗?你觉得我就得任由你伤害?就得任由你摆布?家就是散了,我回不去了!你要怎样才能明白?”
张良元看着眼红了的沈漫,有种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他最内心的痛,忍不住张开手,把沈漫紧紧抱入怀里,有如呢喃般轻语:“老婆,回家吧!我也想你回家!”
一字一句瓦解了沈漫心里的重重防御,止不住的泪狂涌,这些天她硬撑着自己的内心,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跟这个男人了解,她不想再过着这种相爱相杀的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以为自己的心都已经死了,硬了,却被他的只言片语击溃,把她树立起来的坚强给推翻。
沈漫泣下沾襟,渲泄着透骨酸心,女人华茂春松之际有何俱,到了现在这个尴尬年纪,两个孩子也是她的绑脚绳。可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只能任由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继续维持着?
她再次挣脱开那个看似温暖的怀抱,泣不成声地说:“走吧!你走吧!我实在是太累了!你放过我!”
说完沈漫奔至客房,把门紧锁,跪坐在床边。
夜凉如水,终是诉不清她眉间的愁苦,徐徐中容颜更为憔悴。晨光替代墨色的夜,外面依旧静谧,沈漫擦干泪,收拾了一下,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医院去,无论如此生活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