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残酷的真相
芊泽站在树下，望着远处的天空，若有所思。
两天了。自那日洛舞阳落水后已过了两天时间了。那个曾说要发落他的男子却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来宣布他的发落。
小爱她们却为这个结果显得有些庆幸，她们打死也不相信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说可能爷已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会相信她不是推洛皇妃下湖的。
其实她也很想去相信小爱她们说的是真的，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是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的。只是，他真的会相信推洛舞阳下湖的 ，不是她么？
再说，这也可能吗？他这么爱洛舞阳，又怎么可能会怀疑她说的话！但是，她想不明白，他那日为什么最先救的不是洛舞阳？
听小爱说，那日她们落水时，爷刚巧路过。听见她们叫唤，他想也没想就跳入湖中救人。他却不是第一时间去救洛舞阳，而是去救她。而洛舞阳则是被侍卫救上来的。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他不是讨厌她的吗？他不是在冷落她的吗？洛舞阳不是他最爱的人吗？为什么他救的人不是洛舞阳，而是她呢？他对她，还是在乎的吧？不然，也不会跳下湖去救她了，不是吗？
太多的为什么在她的脑里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就像是一团揉乱了的线，她始终再不出头绪。
既然想要知道为什么，那就去找他问清楚啊！脑海深处有一把嗓音响起。
去找他问清楚？她应该去问吗？那万一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不！她要去问清楚！他一定是还在意她的！不然，他早就来发落她了！对，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的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毫不迟疑地，她提起裙摆，朝他的泰烨殿奔跑而去。
越是靠近他的寝殿，她的心就跳得越快！脸蛋因奔跑而出现淡淡的红晕！这里的灯火依旧通明，只是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侍卫在把守。她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有人拦住她。就连夜，也不曾在他的寝室外守着。难道说，他不在寝殿吗？
芊泽靠近那大门，探头向里面看了看，有灯火，却似乎没人。她皱了皱眉头，站在门外犹豫着是要进去，离开，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
就在她最后决定还是离开时，殿内忽地传来一把略带幽怨的嗓音。
“爷，你不替舞阳作主了吗？”
那是——洛舞阳的声音。他和洛舞阳在一起？所以才会摒退所有人？她知道不应该偷听别人讲话，她也知道这是不道德的，她应该离开才对。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更管不住自己的耳朵。
“舞阳．．．”男子似乎有些不耐。“我说了，会发落她的。”
“是，你说过让她等候发落，但是已经两天了，你一点也没有要发落她的意思。”女子的语气也带了点怒气。“如果换作是以前，你当场就宣布了，不会等到我再来提醒你。”
“父皇的病有了些许起色，我进宫去了。这是你知道的。”
“好，就当你没时间。那上次落水时，为什么你先救的是她，而不是我？”女子仰起脸，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男子，似乎在等待一个很重要的答案。
门外的芊泽亦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良久，男子才启音，“你的水性很好，她．．．不熟水性。”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得知她们掉进湖后，心里想着要救的不是舞阳，而是那个女人。他知道舞阳会水性，所以他才会先去救那个女人的，是这样吧？
“你怎么知道她不熟水性？爷，你不觉得你花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吗？还是说，你也．．．爱上她了吗？”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已满是怀疑。
芊泽的身子一顿，心跳突然加速，呼吸也似乎要停止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身子向前倾了倾，想要仔细听清楚他的答案。
男子却在此时沉默了。他的俊眉一拧，黑眸里闪过一抹连他也没有察觉的挣扎。
“我记得你曾说过，当初你以为我被她杀害，为了替我报仇，为了也让她尝尝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你才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还了她的清白。你开始接近她，慢慢地让她爱上你。爷，她是爱上你了，那你呢，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你可曾也爱上她了？”
“我不会爱上她。”他的声音徐徐响起，仿佛也是为了让自己信服，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让人毋庸置疑。“舞阳，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即使不爱，你的心也已经开始注意她了，不是吗？不然为什么我都已经回来了，而你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却还不处置她？”女子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仿佛男子真如她所说那般。
“我不是已经说过，不处置她是因为她身上的血是治我寒毒的药引，她还有利用价值！”男子的声音也出现了不耐，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舞阳，我们一定要因为她而吵架吗？如果你介意她的存在，好，明天我下令杀了她。”
女子见男子说得如此决绝，心下一惊，想到他身上的寒毒，忙拉住他的手，放软语气：“爷，不要！她死了，那你身上的毒就没有药引了。”
“可是你还是介意她的存在！”
“是，我还是会介意。但是，我更害怕会因此失去你。爷，我爱你！所以，就算她的存在会让我心生不安，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就让她，活着吧！”女子柔软的身子轻轻地倚靠在男子胸前。她的唇边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男子拥着她，不再说话。视线却投向天边那闪烁不定的星星。
树叶间，星光闪闪。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芊泽曲膝坐在树枝上，努力地仰起脑袋。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滚滚而下的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又是怎么回到泽心院的。当她回过神时，已然站在这棵榕树下了，她想也没想，就爬了上去。她想要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一个骗局。而她则是这场戏里的一个丑角，是一个笑话。别人都在戏外，只有她入了戏，并深陷其中，抽不了身。而那个给尽她宠爱的男子，由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动过情，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当初的他说要还上官芊泽清白，原来只是为了要接近她，是为了报复。他一定很痛苦的吧！竟然要为了一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甚至，还抱了她！想到这，她不禁讽刺地笑出了声，也笑落更多的眼泪。
他的温柔是假的，他说的喜欢是假的，他带她去看星星也是假的，甚至在狩猎场他为她挡的那一刀也可能是假的！为的只是想让她爱上他，然后狠狠地抛弃！
所有那些她以为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原来全都是假的。她一度以为，他会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良人，即使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当洛舞阳回来，他导演的这场戏就不需要再演下去，她为他布置的生日宴会他不屑一顾，他开始冷落她，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原位。只有她傻傻地看不清，还天真地以为他对自己还是有情。
他没来发落她，只是因为宫中出了事，他不得不把她的事先搁置一旁。而她，却误以为他是不忍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才没来，还傻傻地跑来想要向他确认。
心，很痛很痛，就像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剜下去，血肉模糊。又像是被一块大石给压着，她奋力想要推开，却不知，越压越重，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处置她是因为她身上的血是治我寒毒的药引，她还有利用价值．．．”
“如果你介意她的存在，好，明天我下令杀了她．．．”
他那些残忍的话语还在脑海里不停地响起。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留下她的命，只因为她的血是他寒毒的药引。他想要她死，可是又不能让她死，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跳入湖中救她。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为什么她要来到这里？她不想要再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她想要回去！可是，此刻的她就像是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无力挣扎，只能随波逐流，任由海浪将她吹往东，吹向西。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迷茫，甚至于有些绝望。究竟哪儿，才是她应该停靠的地方？在这里，能相信的人还有谁？
她的眼里，看到的全是一片黑暗，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任黑暗将她吞噬。心里的痛，透过四肢百骸传递出来。
她将脑袋深埋进自己的双膝间，用力把自己抱紧，任眼泪肆意地流淌而下，心里明明就很悲戚，却不肯痛哭出声。
“小姐，小姐，你在哪？”忽然，树下传来小爱焦急的嗓音。
芊泽自膝间稍稍抬了抬头。
“侧皇妃，你在哪？”是如眉的声音。
她一愣，眼里的泪就这样凝住。她跑去找祁烨时，忘记要告诉小爱她们了。自己又在树上呆坐了那么长的时间，树下那两个傻丫头一定是很焦急地在找自己吧？
还好，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怕她们又像上次那样跑出去找她而又出事，她忙抹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后，她才出声，“我在这里。”
听见她的声音，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人一喜，“小姐，你在哪？”
树叶沙沙作响。
芊泽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
“我在这。”
如眉她们一转身，就看见芊泽刚从树上滑下来。
“小姐，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很危险的，要是掉下来怎么办？”小爱跑上前，拉住芊泽的手四下检查起来，生怕她被树上的枝丫划伤了。
芊泽看着她的动作，眼眶猛地一热，她极力忍住又要掉下来的泪水，“哎呀，我没事。我只是上去吹吹风。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侧皇妃，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天落水的事情？”如眉紧盯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眉头轻皱。那双眼睛明显就是哭过的样子。
“小姐，你还是很担心，对不对？”就算小姐平时对着她们总是表现出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在小姐的心里，还是很在意爷的吧？在意爷会如何看她，在意爷是否会相信她。
“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再为这件事烦心了。他要如何处置，随他吧！”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似是呢喃，却让小爱她们无来由地觉得悲伤。
“好了，我们回屋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她确实是累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