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妄想
没有预期中的痛楚，随后她感到自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可以听到那剧烈跳动的心跳，不停起伏的胸膛足以证明身后的人在急促地喘气。
她缓缓睁开眼，祁烨阴鸷绝恨的双目赫然就在眼前。他的掌心，紧紧的握住那支箭，箭头穿透了他的掌心，鲜血淋漓，已经湿了半个掌心，血水顺着指头往下流，滴在地上，与那些百姓的血融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的心一个抽痛，瞠大眼眸望着他不停往下滴血的手。
男子随意地把那箭一拔，血更是如水般流了下来。他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狠狠的瞪着那个缩在祁澈怀里，不停流着泪的她。
心里狠狠一阵刺痛，他欲上前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才不过踏出一步，祁澈却是带着她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眸光一凛，森冷启音，“祁澈，放开她。”
祁澈却是把芊泽拉进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烨，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把她交出来。”祁烨一步一步地逼上前，声音低沉有力。
祁澈拥着芊泽不断地后退，眼光迎上他的。
忽地，祁烨站定在原地，俊目染痛，声音冰冷，却是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略去的哀戚，“上官芊泽，你确定还要逃吗？”
音如鬼魅，芊泽感到全身一怔，冷意从脚底直窜向头顶，然后在传透四肢八骸。风吹来，那满地的血腥味呛得芊泽几欲反胃，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缩在祁澈的身后，紧紧地咬住双唇。
“我．．．”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干涩。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地走到我身边，否则我就下令屠城！”男子墨眸轻眯。
芊泽倒吸一口冷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良久，她的身子才缓缓地从祁澈的身后步出。
“芊泽，不要去！”祁澈拉住她的手，面露担忧。
男子的眼阴鸷地扫了那握住她的手一眼。蓦然一个出掌，向祁澈攻去。
祁澈感到杀气逼近，把芊泽一推，闪身不及的他吃了这一掌，顿时后退几步，喷出了一大口血。
“祁澈哥．．．”芊泽惊呼，刚想要奔到他的身边，却被男子修长的手臂拉住，一个用力，把她拉近自己的胸前。
芊泽双目圆睁，两手用力地去掰开他的手，使劲想要挣开。“你放开我！为什么要伤他？放开！”
男子的心忽地一痛，眸底的光一暗，他紧紧攫住芊泽的手，“怎么？还想要逃么？”
身子被整个起来，胃部抵在他的肩头，本就想要呕吐的欲望更甚。“放开我。”
脚下似是生风，祁烨将她带出城外。
祁澈见状，忙跟了上去，却被那群侍卫团团围住，“芊泽——”
“放开我！放开我！”芊泽拼命挣扎，下一刻，顿觉得头昏目眩，整个人被他扔进了马车内。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腹部，惊恐的眼对上紧跟着跨进马车的他。
祁烨随意坐下，高大的身影挡住唯一的出路，他紧紧地望着缩在角落里的芊泽。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宁谧起来，就连芊泽细微的抽泣声都是那么的显而易听。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他的伤口上。血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流得那样快了，只是一滴一滴地不断滴落在他的脚边。她的眸子一闪，心微微有些痛。
想要别开眼，眼睛却像是生定了一般，见他并没有打算处理伤口的意思，良久，她才酸涩开口，“你的伤口．．．上点药吧！”
她恨自己！到了这时候，还是会担心他！
祁烨的眼睛看了没看他的伤口一眼，“你在担心？”
低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马车内，芊泽对上他的双目，而后又撇开视线，抿紧唇不发一言。
男子哑然失笑，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些许的苦涩。外面，明亮的阳光折射在轿帘上，生出点点光晕。他垂下眼睑，哑然道，“既然都没人在乎了，又何必去上药。”
芊泽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该说什么？她和他，已不能回到从前了。但是，她不是他，做不到漠视！
“嘶”的一声，芊泽撕下衣服的下摆，在男子微微诧异的目光下，欺身上前，把他的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芊泽．．．”男子抬起手，想要把她脸上垂落下来的发丝拨开。然而，手掌还未来得及触及，芊泽便已然下意识地起身，退了开来。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空中。
眸光一暗，他看向女子。只见她垂着眸子，目光平静如水。小脸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眼底的那份疏离让他的心猛地一紧。
“你．．．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放过祁澈哥，还有那些村民？”她打破沉默，艰难开口。
“祁澈哥？”男子冷笑一声，倏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上官芊泽，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竟是这般熟了？想要我放过他，妄想！”
芊泽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但哽在喉头的，更多的是难过与恨意。
“你们是兄弟，那些村民更是无辜。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杀害他们？”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她的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男子的眸光更是暗了几分，他的薄唇蓦地覆上她的，唇齿间的纠缠说不清，道不明。她的唇被他粗暴的咬破，浓郁的血腥味自唇间生衍。她扭动脑袋，欲要别开，却被男子一把扳住，“不准躲！不准逃！”
“唔．．．我不要．．．”芊泽努力地想要挣脱。她不想再一次尝试那种痛。
“芊泽，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男子抵住她的额头，浅浅的呼吸喷在芊泽的脸上。
“不！”芊泽惊恐地睁大双眼，拼命摇着头。她不会再在乎他！不会！
“你是！不然你不会还留着我送你的那条丝带，不然你不会替我包扎，芊泽，为什么不肯承认对我的爱？”
“我．．．”她无力地闭上眼。他说得没错，即使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的心，依旧在他的身上。她恨自己！恨自己放不下他！但是．．．她缓缓睁开双眸，眼底已是一片清冷，她推开他，扯下那一条丝带，“你错了，我之所以还缠着这条丝带，是因为我要时刻地提醒自己，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我替你包扎，只是我不想再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使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会这样做！”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走？”他的声音苦涩。
芊泽闻言冷笑一声，“七皇子，我会坐在这辆马车上，不是我愿意，而是被你掳来的！”
祁烨抬眸怔愣地望着眼前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她，究竟是什么在改变了呢？
“你放了我吧！你就当我已经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芊泽别开眼，淡淡道。她已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痴心妄想！”祁烨咬牙启音，“即使是死，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为什么？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放了我？”眼泪终于还是又一次滑落下来。
祁烨抿紧双唇，不再言语。
马车在一路颠簸中到达某座府邸上。祁烨欲抱起芊泽，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下了马车。身后，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爷，你可回来了？”才刚步出马车，芊泽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她抬眸，冷冷地扫了洛舞阳一眼。
洛舞阳在看到芊泽那一刻，身子猛地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站在那里的芊泽，“上官芊泽？你．．．没死？”
芊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心却是痛了一下，洛舞阳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她的毒已然治好，在他心目中，果然还是只有她最重要。当然，她更不会忘记如画是怎么死的。
祁烨步出马车，神情复杂地看了芊泽一眼，却见她别过眼。他的眸一暗，上前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大步流星往府里走去。徒留下身后一脸怨恨的洛舞阳。
迂回的长廊内，人群三两而过。丫环们见到祁烨，纷纷脑袋，不敢多看一眼。
他把芊泽往榻上一放，扯掉她头上可笑的帽子，转身取了沾了水的毛巾。芊泽防备地看着他，见他靠近，忙向后缩去。男子眉一皱，大手一捞，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替她擦着脸上的血迹。
芊泽僵着身子，心中酸涩一片。此刻的温柔，又是做给谁看？明明曾经这是很亲昵的举动，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成了这样戒备的模样？
祁烨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眉头紧蹙。她瘦了！下巴更显尖细。
脸上传来一阵粗糙，她凝神望去，同他四目相接。略带着厚茧的大掌细微摩挲着她的小脸，指尖上的冰冷在她的脸上游离。视线往下，睨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大手猛地用力一撕，她身上的衣服应声而裂。
“啊！”芊泽惊叫，瞳仁微微沉下。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双肩却被他压着倒在床上，再以身子撑开她两腿，袒裎相见。芊泽惊觉他的动作，忙伸出两手挡在他胸前，哀求道：“不要．．．”
“闭嘴。”男子子弯腰，以薄唇封住她的嘴，细碎的吻一一落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嘴角滑过眉梢，眼帘，以及小巧的鼻梁，最终启开女子的菱唇，辗转求欢。
“不要．．．”女子哭喊着，泪水不断地滑落。“不要让我恨你！”
伏在她身上的男子身子一僵，他抬起头，怔然地望着女子梨花带雨的小脸和那双怨恨的漆黑眼瞳，双目染上痛楚。
“芊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曾经欺骗利用过你，还是我害了你的爹娘，杀了你的哥哥？”
芊泽睁着双目，咬紧下唇，“让我恨你的，并不是这些！祁烨，从我喝下那一杯酒后，你我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一刀两断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欠你了。”
“酒？什么酒？”祁烨握紧她的双肩。一刀两断？他与她，怎么可以一刀就两断了？
什么酒？他竟然还可以这样一脸震惊地问她什么酒？她抿紧唇，心底又是一痛。“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
祁烨从她身上退开，就在芊泽以为他要离开之时。他突地又把她抱了起来，往屏风后面走去。
“你又要做什么？放开我！”他的怀里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檀香味，那是她曾经觉得最安心的味道。此刻再闻到，竟让她有种想要反胃的感觉。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把她放进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的热水里。忽地想起，进房之前他对某个丫环说了一句话，但她只顾着挣扎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原来是让人准备热水去了。
他替她洗了澡，又替她穿上丫环送过来的衣物，然后又抱着她坐到摆满了食物的桌子边。
阳光，顺着窗子慢慢西斜，拂照在脸上时，只留下残红般的余晖。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宛如没有灵魂的娃娃。曾经的那份亲近，早已疏远。
她机械般地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给她的饭。她不能再呕气，因为肚子里的宝宝还等着她去保护。所以，她一定要吃。
祁烨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心底涌上丝丝酸涩。
榻间，她背对着躺在他的怀里，手脚蜷起，尽量与他拉开距离。男子大掌握住她左肩，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芊泽仿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的怒气。最后，男子只是将脸埋在芊泽的颈间，闻着那股熟悉的馨香，他很快就安定下来，沉沉睡去。
芊泽被他禁锢在怀里，静静地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细细地勾画着他的轮廓。祁烨，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最后，累极了的她在他怀里也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