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转过身,海沧浪急着往医院赶。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去医院,甚至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甩甩头,他想甩掉那一头的纷扰。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先见到她比较重要。
“你就是见到她又能怎样?”
暖日的声音让他的脚步在一瞬间停了下来,对上她的眼,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有个女朋友叫什么……什么柳燕脂了嘛!你有了爱人,迟早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难道你以后也天天送落星上下班吗?还有啊,你结了婚就不能住在我们对门了,就算依然住在这里,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落星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叫你‘老母鸡’了,免得你太太听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依我看,落星她趁早习惯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对啊。”
暖日双手环胸地凝视着他,她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海沧浪有所顿悟。至于这顿悟是好是坏,就全凭天意了。
海沧浪沉着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照顾落星——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暖日淡淡地笑了起来,“你对她的承诺?你确定人家一定希望你实现这个承诺吗?我说的这个‘人家’不是指落星,而是指落星未来的另一半。”
她的话一出口,海沧浪的心“噔”的一下落了空。暖日的话说到了他的痛处,她没有说错。日后等落星有了自己的未来,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他还能像今天这样照顾她吗?那个男人能允许吗?
“沧浪……”暖日从身后叫住了他。
回头望着她,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
扬起一个如沐暖日的笑容,她迎视着他,“放手、牵手只差一个字,选择权在你手中。”话已至此,未来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狗狗,沧浪有女朋友了。”
午休时分,蹲在医院的狗屋跟前,樊落星对着几条打着瞌睡的老狗说起话来。
“她叫柳燕脂,是沧浪的中学同学。看得出来,沧浪挺喜欢她的。本来嘛!两个人在一起六年,之后又读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但彼此之间一直保持非常好的关系。这样的两个人若是不能走到一起,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和沧浪之间插入了一个柳燕脂,好像所有的一切就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今以后,我就不能跟沧浪再像以前那样了。他有了女朋友,他的车要用来接送女朋友,我不能再坐他的车了,我要自己上班、下班。要是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老是麻烦他,我得自己去解决。以后回老家,我也得一个人回去,说不定下次回家的时候,沧浪就会把燕脂带回去了,我也算是把海妈妈交代的任务给完成了。”
拿出带来的狗食,落星一一地喂了起来。
“任务是完成了,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些话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只能对你们说说罢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每次听到沧浪和燕脂两个人在一起,我的脑袋就一片空白。好像一瞬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连思考的力量也随之失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能告诉我吗?”
狗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如果狗真的能告诉她,她也不会将内心的独白告诉这些风烛残年的老狗。彼此矛盾,却又互溶——人的心怕是世界上最深奥的难题了。
明知不会有答案,落星继续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我只知道我不能妨碍沧浪的幸福,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我得帮他……我得帮他促成这段姻缘。沧浪他从小到大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挨了那么多打,也是该由我来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我想……我想我能为他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了,如果连这一件我都做不好,我会恨我自己的,这辈子我都会恨我自己的。”
她就像一个负债人,沧浪为她付出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这笔情债像一个雪团,二十二年的时间已经让它变得无比巨大,她的心早已不堪背负这份重压。她得还啊!不还了这笔情债,她这一生都会为它所累,一步也迈不出去,更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狗狗,我要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希望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找到我和沧浪之间的出口。也或许……或许出口就在我眼前,只是我还没有看见。”
有些吃力地让肥胖的身体站起来,落星沿着原路返回。一路走来,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那帮沧浪或是骆医生的追求者没有像往常一样沿路让她带这、带那的,她们突然之间都消失了踪影,难道她们知道沧浪已经名“草”有主了?即便如此,那骆医生的追求者总不会跟着沧浪的追求者一起消失了吧?
落星提起心神,四下张望着,她总觉得会出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