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她挣扎，我也不敢把握可以杀了她。
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
也好，就和她一起死吧。但愿蚀蛊能找到狐狸。我的心里居然没有害怕，没有惊慌，什么都没有，头脑中似乎只有这个最后的愿望。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松开了匕首，“翎儿，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晦翎没有回答。
我静静说道，“绝望，就是心里那座用满满的希望筑成的墙，转眼被摧毁得连灰都不剩。”说到这里，我冷笑起来，“止与死在面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翎儿，是你赢了，你又一次让我感到绝望了。”
“姐姐，你一定恨透了我吧？”身下的晦翎突然在我耳边说道，声音轻柔清澈，一如当年初遇。
我恍惚了一下。
她没有理会我是否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我看到你不好过，我竟然没有开心呢。”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的脸上，但是她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坠落也高高扬起，遮住我的视线，我看不清那凉凉的东西是什么。只是突然从她的身上传来一阵香气，缠绕在鼻尖，久久不散。莫名的哀伤徒然涌上心头，当初的一幕幕划过脑海，让我不禁又抱紧了晦翎。“翎儿，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归位于零了。”
她狠命的摇了摇头，深呼吸几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大的决心，声音里却分明带了哭腔，“姐姐……相信我，来世我一定不会再与你们相遇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把一个东西塞入我的手中，然后我就感到一阵强大的灵力自晦翎身上爆发而出，狠狠的将我弹开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飞去。我惊恐的睁大眼睛，心里仅存的一点恨意转眼烟消云散，“翎儿你——”
我不顾一切的伸出手，试图抓住她，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她将我弹开，自己的下落速度也跟着增加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微笑的她，落下万丈深渊。
“姐姐，就让翎儿最后一次任性吧，对不起，原谅我。”
“翎儿……”我跪倒在崖边，几欲虚脱。没有复仇的快感，没有结束一切的欣喜，有的，只有悲伤。
原来，她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我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内丹，泣不成声。
翎儿，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尘世受苦，为什么连恨你的权利都要剥夺，你知不知道，让我活下去比一死了之痛苦多少倍……
翎儿，你真的好狠，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而我，却连恨你都没有办法做到。
我很想再次跳下去，但是，却突然看到身后的一抹红。我感到自己面前茫茫的黑暗，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就像是那悬崖边的救命稻草一般，我拼命的开始挣扎，扑到那红衣身边，轻轻抱住他，为他挡住那冰冷的雨水。
对啊……还有狐狸。所以，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死了，就没有人来守护狐狸了。更何况我要代替止与活下去，这是他的愿望，我会竭力完成。
我慌忙张开手，将晦翎的内丹送入狐狸的口中，然后就这样拥着夭离，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愈来愈模糊，眼前夭离的容颜也越渐不清楚，似乎有一片黑暗，将我慢慢吞噬……
……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一点点蔓延，纯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不时翻转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你终于醒了。”不冷不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转过头，望着坐在床边的陵歌许久，才有了点意识。“夭离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已，很是难听。
“他没事。”陵歌端起一杯水，“喝点水吧。”
“谢谢。”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看着放下杯子的我，欲言又止。
我想了想，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因为不是蚀蛊救的我，而是陵歌这个大忙人，所以，蚀蛊肯定有急事脱不开身。斟酌半晌，我说道：“你说吧。”
但是，她却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震撼了的话。
“蚀蛊……她……”陵歌顿了顿，“死了。”
手中的杯子滑落，应声而碎。“骗人呢吧，她好好的怎么会死。”我慌乱的说到，但其中有几分底气，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完成了最后的仪式，灵力正是匮乏时，神界偷袭得手……”陵歌闭上眼睛，“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神界的上神碧烟，已将她斩杀。”
“碧烟……”我咬咬牙，“我就不应该信他。是我害了蚀蛊。”
“他们之间的事，很复杂，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要自责，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找到……蚀蛊的尸首了吗？”我总期盼有一丝转机。
陵歌摇摇头，“上神出手，怕是连灰都不会留下。”
“……”我很希望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事情就会好起来。可是，我早已没有希望了，何谈梦呢？止与离开我了，翎儿离开我了，最后连蚀蛊都……为什么这些都会一起接二连三的发生呢？是为了让我的心麻木，少一许悲痛？
我不知道。
“其实，这些事都是有关联的。晦翎重新恢复记忆也是神界动的手。他们想让她拖住你们，然后，将蚀蛊……”陵歌说不下去了。
“返魂香，对吧。”我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
“我抱住翎儿时，闻到的，”我静静道，双眼波澜不惊，“墨影呢？”
陵歌叹气，“墨影回来了，却也又走上了祭魂师那条不归路。呵，果然和我的破轮子上写的一模一样。可我只能看着这些发生，无力阻止。”说罢，她站起身，“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笑了，“没什么打算。但是，我不会死。我和狐狸都会为了对方，活下去。其他的，没什么了。”
陵歌笑了，“是啊……我这几万年漫长的生命，也是靠着等待和希望活下去的。未来，我想也是如此。”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陵歌怕是要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