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诚彦不敢置信地眼神,顾洛川微微摇头不再逼他。
郑诚贞听说郑诚彦回来,赶忙来了他这里,问道:“阿彦,表妹她······”
郑诚彦勉强笑笑道:“大哥······”
郑诚贞看他如此心里一沉,随即面上露出神伤的模样,道:“还是谢谢阿彦,表妹她怪我也是应该的。”
郑诚彦第一回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敬爱的大哥,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郑诚贞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以至于一时没看出郑诚彦的不对劲。
顾洛川不知自己的话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她本以为要多说几次才会让郑诚彦开始怀疑。
从前,贾氏也总是说郑诚贞心怀不轨,可是贾氏的话中总带着主观色彩,言过其实,再加上贾氏一直特别严厉,郑诚彦也不免起了逆反心理,贾氏越不让郑诚彦和郑诚贞接触,郑诚彦越是想亲近大哥。
可顾洛川不同,顾洛川对郑诚彦一向十分温柔,从没看不起他反而一直鼓励他,他的一点一滴的改变都是因为顾洛川,郑诚彦的心中对顾洛川的感情从开始的排斥到好奇到心生恋慕。在他心底其实隐隐希望他大哥是错的,这样顾洛川就不可能喜欢上郑诚贞,这样的心思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
郑泰看完郑诚彦的功课,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满意,他道:“彦儿最近进步良多,切不可自骄自矜!”
郑诚彦拱手道:“孩儿记下了。”心中也生起喜悦,对郑诚彦来说向来是严父严母,如今郑泰的这一句勉励,怎能不让他欢喜。
郑泰接着道:“过几日便是‘士子宴’,彦儿第一次去,贞儿要好生照料弟弟,你们代表的是靖国公府的脸面,一言一行皆要注意。”
郑诚贞和郑诚彦一同道:“孩儿谨记。”
郑泰走后,书房中就只有郑诚贞和郑诚彦,两兄弟竟一时相对无言,郑诚贞先笑道:“阿彦,好好准备下,等‘士子宴’时,一鸣惊人!”
郑诚彦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道:“承大哥吉言。”
士子宴是近年来世家子们兴起的比试文采的宴会,本是少年们的胡闹,却没料到长辈们反到重视起来,玩闹的宴会如今也规规矩矩起来了。而今年正逢大皇子入阁,几位皇子也会来士子宴,更是热闹非凡。
郑诚彦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场合不由紧张,一时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瞥了眼立在身旁的小厮,咬了咬牙无论心中如何忐忑都不愿再让人瞧出端倪,于是落在众人眼中,这靖国公府的二公子倒颇有几分风度。
郑诚贞则在心中皱眉,不知为何一段时间不见,郑诚彦竟如脱胎换骨一般。面上却带着笑将郑诚彦介绍给众人,落落大方的大哥做派。
年轻人插科打诨不过一会儿就聊开了,郑诚彦也不像一开始一样束手束脚,郑诚彦虽比不得他大哥光彩照人,却也十分清俊,再加上身份尊贵又不盛气凌人,倒是和众人相处的融洽。
不一会儿,外间传来“大皇子到”“二皇子到”“三皇子到”“四皇子到”的唱声,众人行礼待皇子坐定也纷纷落座,今日的主角大皇子一张脸十分严肃,道:“今日本殿下替父皇前来选拔良才,诸位士子各显其才,本殿下一定公平公正!”
顾卫舟年纪尚小,众人却不敢生出慢待之心,均起身行礼道:“必不负陛下,殿下之望!”
顾卫舟虽坐在主位,评判的却不是皇子们而是国子监几位资历颇深的大人。待众士子落座有人唱道:“士子宴开始!”一声锣响接着道:“请诸士子以‘莲’为题赋诗一首!”
一炷香过,自有人拿着签筒下去,一人抽了一根,郑诚贞是十一,郑诚彦是十九,皆是靠前些的好排位。事实上,这一题早就泄露了出去,门庭小些自是只能临场发挥,一些公府侯府自有自己的门路,是以许多人且不论文采如何,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郑诚贞和郑诚彦自然也早早知道这题目,郑诚贞学问确实不错,将自己的诗赋吟完,几位大人脸上皆有赞赏之色,郑诚贞见状微微一笑施施然坐下了,几位士子轮番吟诗,很快就到了第十八名,郑诚彦手心汗涔涔的,听那十八名吟完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那第十八名说起来也是怀远侯府的一个亲戚,只是关系过远,少有人知道,他的诗为: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
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郑诚贞与那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郑诚彦听了那诗就一直低着头,郑诚贞不由浮起一丝隐秘兴奋的笑容。郑诚彦缓缓站起,慢慢的道:“
泽陂有微草,能花复能实。
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
移居玉池上,托根庶非失。
如何霜露交,应与飞蓬匹。”
郑诚贞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诚彦,郑诚彦吟完便坐下,陪坐的几位大人不由捋须颔首,郑诚贞下意识地向郑诚彦身边看去,猛然发现往常侍奉在郑诚彦身边的小厮何冲不见踪影而是个没见过的黑小子。郑诚贞压下满心疑惑不安,打起精神应付过来攀谈的世家子。
郑诚贞毫无疑问的夺得了魁首,年少的郑诚彦也得了个靠前的名次。等郑诚贞空闲下来再看郑诚彦时,却发现郑诚彦不知去了哪里。
郑诚彦呆呆地看着湖面,身旁一个略黑的瘦弱小厮倒了杯茶给他,郑诚彦仿佛方回魂一般,苦笑道:“今日多谢表妹了,不然我真是成了笑柄!”
郑诚彦身边的小厮正是女扮男装的顾洛川,顾洛川年纪尚小,身形上与男子尚无大差别,又用了些暗卫们的药膏,整个人就似个黑小子,郑诚贞未仔细看,没发觉跟在郑诚彦身边的是顾洛川。
郑诚彦不信郑诚贞居心不良,顾洛川便告诉郑诚彦,在士子宴上郑诚贞必定会设计他。结果真的被顾洛川说中了,顾洛川也不逼他,事实胜于雄辩,郑诚彦以后必会提防郑诚贞。
那第十八名所吟的诗正是郑诚彦之前做好的诗,若不是在顾洛川的要求下,他又另外做了一首,今日是一定会出丑的。
顾洛川见郑诚彦出神知他猛然知道自己敬爱的大哥竟是一直筹谋着害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打扰。
顾洛川今日来这士子宴一是为了让郑诚彦看清郑诚贞的真面目,二来也想看看这士子宴究竟是何模样。
顾洛川低头垂目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移动,听着这些“才子”侃侃而谈,越听心中越感无力,士子宴非是高官之子不得入,而这些世家子弟有真才实学的少,晓得民生疾苦的更是少之又少。大楚选官注重门第,寒门子弟除非攀上高官贵人否则难有出头之日,此举固然笼络了世族,可也使出身好的世家子弟生下来就不愁官做,没有上进心,大楚朝堂积弊越来越严重。
顾洛川陷入沉思,突然觉得自己周围空了出来,心中一惊,就听到有人道:“你带本殿下去后面的花园!”
顾洛川腹诽道:“我怎么知道花园在哪?”却不得不应是,弯着腰领先顾卫珩半步在前面带路。
见周围没有他人,顾卫珩抽了抽嘴角道:“方向错了!”
顾洛川脸一红,好在她今日够黑,顾卫珩瞧不出来。顾卫珩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洛川听到顾卫珩声音的时候就觉不好,如今见他认出自己也不再伪装道:“屋子里太闷,和表哥出来转转。”
顾卫珩哼道:“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顾洛川心道,上辈子她就是太大家闺秀了才会死那么惨!顾洛川随意倚在假山上懒洋洋地道:“反正也没人知道。”
顾卫珩探究地看了顾洛川一眼道:“你不会是来挑选夫婿的吧?”
顾洛川嘴角一抽,虽然她上辈子确实没嫁出去,不过她也不至于愁嫁到这种地步吧。顾洛川顺手敲了下顾卫珩的头道:“你脑子里想得什么?与其想我为什么来这儿,不如想想你自己以后怎么办吧!大皇子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入阁,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说罢顾洛川也不管顾卫珩沿着来时的路去寻郑诚彦。
郑诚贞回府时听说郑诚彦身体不适先回府了,心中一沉,拿不准郑诚彦是否对他起了疑心,他并不担心何冲出卖他,只是郑诚彦会不会怀疑他,郑诚贞摇摇头,郑诚彦要是真有这样的脑子,也不至于被他哄得团团转。
郑诚贞回府去了郑诚彦那里听下人说郑诚彦已经歇下了,无法只能先回去了。第二日,郑诚贞刚起来就听人说,郑泰叫他过去,郑诚贞到了前厅发现吴氏贾氏郑诚彦都在,不由心中疑惑。
郑泰看了一眼郑诚贞,眼中没有什么温度,郑诚贞硬着头皮给郑泰行了个礼坐到一边,郑泰道:“把那个狗奴才带上来。”
何冲被几个家丁扭送到堂前,身上五花大绑,神情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