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咧,你想说啥哟?你老汉去书协开会啰,要不你等他回来再打一个来?”
“妈.你怎么就不听?以前奶奶不是村里的接生婆么?那些人都说她以前是仙婆,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我小时候她还给过我一个银针,让我带在脖子上头,她老人家肯定留下来了一些辟邪的东西,你去找找?”
我妈说我家都搬到城里那么多年了,哪里还知道老家有没有奶奶的遗物?我心里着急,言语之中没怎么注意,最后被我妈听了出来。
“小正,跟妈说,你奶奶去世那么久了,你咋突然想起要她的东西?是不是遇到板板了?”
我妈的语气很有些不一样,在我们老家那一带,就把鬼魂叫做板板,撞了邪的人说成撞板板。
“小正,我跟你说,以前我都不信,直到有机会,我跟着你奶奶看到过撞邪的人。那才变得有些将信将疑,这种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小正,你一个人在外头,可得多当心,多做善事,别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是冲撞了死人,赶紧说几句有怪莫怪。”
我妈说起来就没完,我赶紧几句话搪塞了过去,我妈还在反复的问,我找个借口有事,总算是挂了电话。
一直过了一个多星期,魏老头才回了厂里上班,火葬场依旧没来灵车来灵车去,追悼厅里每天都有哭声,那火化厂房的大烟囱,依旧往外冒着黑烟。
魏老头回来的时候,居然叫人把那年轻人的尸体给拖了回来,跟着来的是那村子里的人,我找着其中一个大爷问了问,那大爷居然还认得我。
“领导?”
追悼厅里,一听这话,我脸上很有些尴尬,
“那是什么领导咧,就是个小兵,大爷,那.。。”
这村民把后头的事儿也都告诉了我,连他也是听说的,说是没过几天,也不晓得出了事儿,那姓梁的大姐倒是没疯了,只是昏迷在床上醒不过来。更加奇怪的是,魏老头出钱找了一群胆子大的村里人,在那村子周围连续好几天都把纸钱堆成堆来烧。据说那那些纸钱里,邪乎的放着那梁大姐的头发。
剧那村子里的人说,烧那些纸钱,估计是在打点周围荒山里的野鬼。奇怪的是,烧了几天,那梁大姐真的醒过来了,第一件事儿就是哭他儿子不见了。据说最后魏老头给可她一包灰,梁大姐拿着拿包灰去山上埋了,埋的时候哭的死去活来。
这村民大爷说了好一会儿。我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听,这种事儿虽说大都被传得很是邪乎,但这一回我心里抖的厉害,因为我几乎就敢肯定,传言魏老头给那梁大姐去埋的那一包灰,肯定就是那天那纸灯烧了剩下的纸灰。魏老头说过,那玩意就是梁大姐儿子保住的最后一条魂,怪不得在那屋里,每次那纸灯发出白光,她儿子的尸体就会抖。
想到这儿,我心里很有些不是味道。因为梁大姐儿子最后的一条魂已经散了,烧那玩意的时候还是我亲手点的火。
这天下午,一群村民拿了“付轻松”的骨灰要回去埋,走的时候,那说话的大爷看了我一眼。
“小哥,我听周边的人说,你们这儿可是邪乎咧,说这火葬厂里头,不晓得藏着多少冤魂。我看你年纪轻轻当了领导,这方面可得注意咧。”
说完这大爷很是神秘的瞅了瞅这“国家政府部门”设置的灵堂,大白天的,给我的感觉居然是这农村大爷很是害怕,脚底下飞快的上了灵车。
这事情到这里本来已经告了一段落,自从回来之后,魏老头继续在炉房那小房间里烧尸体。唯一奇怪的是,但凡那天跟着我们去的几个保卫干事,回来之后都大病了一场,其中的小陈更是连续一个月没来上班,据说是上吐下泻,最后送了县医院情况才好转了过来。
可把我给吓了个够呛,但一连过了一两个月,我依旧是吃饭睡觉正常的紧,才逐渐把心给放了下来。一天下午,趁着下去检查消防水池(其实就是个由头),我麻着胆子进了炉房那走廊,昏暗的小房间里魏老头正在喝酒,
“哟,胡科长,来就来嘛,还提什么东西?”
自从升了副科长,唯一的好处就是搞酒的时候更加的名正言顺,我把两瓶金五角往这老头桌子上一放。
“老魏,我想问你个事儿。”
这老头眯着眼睛,
“我跟你说,他们去这一趟,沾了不该粘的阴气,回来之后哪能有的好?病过了也就对咧(没事了)。”
看我很有些欲言又止,这老头骂了句什么,
“你这个娃子不宜好(不知足),没事还来问?非得去个半条命才甘心?”说完看了看我的胸口,
“我跟你说,你带着这东西护了你,也不知道是哪个行善积德的人留给你的,一直正着你的魂气。所以那么邪乎的玩意碰了你,你也没事儿。但你小心点哟.”
我心头一惊,这老头语气有些变。
“上次那小鬼找上门,怕就是你胸口的东西给你挡了一灾,这玩意遇到邪气能往人心口里钻,你不要怕痛。“
我脸色彻底的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
这么多年,奶奶留下的这根银针,几乎会自动的扎进我胸口,这就是我一个人最深的秘密,这银针一年四季我都不敢取下来,是因为当初奶奶死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家里人,说这东西千万不能取,要是取了,就让我爸我叔把我的腿给打断。
当年我还小,一家人跪在灵堂前,奶奶那张脸已经呈现灰败的神色。朝着我爸说话的时候,吐字都不清楚。
“大皮,二皮。”
大皮和二皮是爷爷奶奶管我爹和我二叔的叫法。当时我爹那么倔的人,已经是哭的不成样子。
“大皮你们莫哭,我这辈子也是够了。你们拜佐(爹)去的早,前几天我还梦到他,我就晓得自己没多少日子咧。这刀杀的人,走的那么早,留下他这老胡家给我。”
“我老胡家就小正这么一个孙子,你们刀杀的爹走的时候告诉我,小正打从出生身子就弱,成年之前别让他进死人房,不然这娃子养不活.养不活.”
记忆之中,我还记得,当初奶奶瞪着眼睛,重复了好几声养不活,之后就断了气,一家人跪在老家的屋里,哭的死去活来。
我二叔性子急,眼见着奶奶走了,像是发了疯一样,爬起来就冲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平时家里的那口大铁锅,往大门口一摔。估计是从小奶奶当仙婆,说了很多这方面的事儿,而且农村迷信铁可以镇鬼,要是跟谁家有恩怨,一般都是半夜趁着别人不注意,拿着铁砂到人家祖坟上头去撒。
“我不让妈走。妈今天不能走.”
二叔边说已经哭了个稀里哗啦,拿着那砸碎的大铁锅儿往门口一堵。结果被我爹拿了抵闷棍,当场就给乱打了一顿,二叔当时被打的那叫一个惨。最后还是硬着脖子朝着奶奶的遗体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