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城白河横穿城区,将琉城一分为二,白河的水滋养着整个琉城百姓,已经是暖春,河边的几颗柳树几条柳枝慵懒的随春风飘荡,一阵清风略过河面,带起了涟漪荡开细微水纹。
“姑娘……等等!”
一道轻柔的女音在身后响起,夏伊转身,抬头望去,一名青衣女子正向自己跑来。
待她跑近,一席青衣素裹着娇小的小身板,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蛋,额头上冒出细细一层汗珠,但两只烁烁有神的眸子看着夏伊。
气喘呼呼,像是追了她很久似的,拂去额头上的汗水,又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夏伊诧异的看着跟前的小丫头,好像不认识她吧,这小丫头像是一些有富贵人家里丫头,看她长这般精致容貌,且身上的青衣是极好的彩纱缝制的,左手上还带着一个玉镯,一般府里的丫鬟哪有这等贵气装扮。
“姑娘,我是芳香楼的花魁陆幻瑶的婢女,我叫小碧,瑶姐姐听闻姑娘在街上救了一位死去的大娘,想必姑娘医术极好,特命小碧来请姑娘去为瑶姐姐看病,若能医好瑶姐姐的病,瑶姐姐说了,自然不会亏待姑娘的。”
名叫小碧的丫头开口娓娓道来她找夏伊的缘由。
夏伊听着她说完,这小丫头太温柔了,说话都如此小声,看来这芳香楼的花魁也是个细腻的人,挑的这么个丫头。
“医术极好我还称不上呢。”夏伊笑道,的确,现在她的医术真的还不算高,顶多能炼制一些低级点的丹药,医治一般的疾病,那位大娘能活,也就是靠通心丹而已。
随后又叨念着说:“芳香楼的花魁。”不知道这古代青-楼的花魁到底有多美,还真是好奇她口中的陆幻瑶。
小碧听到夏伊在念叨,以为她不愿意去**看病,毕竟是女子,怕是污了名声,想起瑶姐姐也是交代过,便道:“芳香楼是琉城最大的青-楼,瑶姐姐是琉城众所皆知有名的花魁,只卖艺不卖身,若是姑娘觉得去青-楼不方便,可扮男子进入。”
夏瑾细细想来,现在也无事,不如就随她去一趟,若是能医好花魁,她便能银子买丹炉和药草炼制通心丹了。
“也好,我也无事,随你去一趟吧,只是这男装……”夏瑾面露尴尬,她哪里有银子再买衣服呢。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随我前来便是。”小碧眼里闪烁流光,她以为夏伊没那么好请,不曾想还挺好说话,若是一般医术高点的医药师都是不愿出诊的,且不容易请。
小碧领着夏伊走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巷子,走进巷子,便看到一座府院的后门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
婆婆手里拿着一个灰色包袱,一脸严肃无表情,只是浑浊的眼眸呆呆的望着远方,见到小碧走近,她都是没有看到般。
“婆婆!”小碧开口叫到。
“小碧来了啊,这是衣服,进去里面换吧。”老婆婆听到声音才现出一丝笑容,布满皱纹的脸似乎经历无数沧桑,脸上的笑容却带些许惆怅。
她将包袱放在小碧手里,虽然望着小碧,却觉得眼神奇怪,夏伊又仔细看了她,发现好像那位老婆婆似乎没看到自己,应该是眼瞎了,但眼睛的瞳孔却看不出眼瞎,虽然浑浊无神,一般眼瞎的人应该是瞳孔分散的,而老婆婆却没有,夏伊也是有些奇怪。
“麻烦婆婆了。”小碧对着婆婆说着话,然后转身将包袱给了夏瑾,“姑娘,进去里面换吧。”
夏伊也不紧不慢的拿着包袱进入院子里,看到有一个奇怪的井口,已经被封了,但好像能听到井底的淳淳的流水,许是自己幻觉吧,夏伊想道。进入一间开着门的房内,便开始换掉自己的衣服。
顷刻间,夏伊就成了一个俊俏少年,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细肤若雪,发髻用青带挽起,垂下几根额鬓的墨发。
一袭宽松白衣着上,夏伊满意的对着一个铜镜转了几圈,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走出门口,小碧看到跟前的夏伊,目露惊色,看着眼前的夏伊,她眼里一抹亮丽的光芒,随后消失不见,若是那夏伊真是男子,她真的估计会喜欢上她。
小碧道别老婆婆之后,带着夏伊往热闹的的大道走去了。
一路紧跟其后,夏伊突然开口道:“那老婆婆双眼瞎了吗?”
“是的,她是瞎婆婆。”小碧的语气极其轻淡,似乎也不想讲的太细,像是在隐瞒什么。
夏伊自然也是知道,既然别人不想讲,就算自己再好奇也不会去追问下去,便静静的跟着小碧走,街上有些人注意到这个异常瞩目的少年,路过的时候纷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芳月楼,后院。
不得不说,芳月楼在琉城真的是当之无愧的最大青-楼,连建筑都是如此精致巧妙,后院的院子都是如此的大,有假山,有绿物和荷花。
穿过小拱桥便是青-楼女子的房间了,依稀听到大厅传来的热闹声音,乐器奏响,舞姬们翩翩起舞,喝彩声一片。
来到三层的一间房门口,朱红色的门紧紧关闭着,小碧上前敲门,唤道:“瑶姐姐,我是碧儿。”
一道轻柔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推门而进,房间内充满一股香气,一个青铜色熏炉周围白烟渺渺。一道屏风挡在的前方,透过屏风依稀见到一位女子坐在那里,前方还有摆着古筝。
小碧撤掉屏风,女子便全然展现在夏伊面前。
身着紫色罗裙,面蒙白纱,纤纤玉指附在古筝琴弦上,柳叶眉微微皱起,咳嗽了几声,顿时好像整张脸又苍白了几分。
“瑶姐姐……”小碧紧张担忧的看着陆幻瑶。
陆幻瑶瞧了一眼夏伊,忧伤的眸子闪过一丝震惊,她也料不到夏伊男装打扮尽是如此俊俏,随后又恢复那般平静忧伤的眸光。
夏瑾看在眼里,却心道:为何顶顶有名的花魁虽然蒙着面纱却给人一种忧伤落寞的感觉呢,难道她也有那般道不尽的忧愁?
对于古代女子面蒙白纱,夏伊没有太多好奇,无非就是面貌太过美丽,怕太吸引人,再不就是毁容了,不过陆幻瑶能成为琉城有名的花魁,自然是美貌艳压群芳的。
“碧儿,你先出去守着吧,若是徐妈妈过来,你就咳几声我便知道。”陆幻瑶站起来撵着罗裙碎步走来。
小碧点了头便带上门出去了。
“我比姑娘年纪应该大些,虽是青-楼女子,若不介意可唤我幻瑶,我知**女子名声不好听,姑娘既然能来,便是幻瑶的荣幸。”陆幻瑶说着话间拿起茶壶给夏瑾倒了杯水放在桌面上。
桌面盖着绣布,看不清桌子是什么木造的,只是几张圆椅是上等的酸枝木造的,陆幻瑶打了个请的手势让夏伊坐下。
待夏伊坐下,她也跨步轻轻坐在夏伊对面。
“姑娘,怎么称呼?”
“夏伊。”
“夏姑娘,我知你也是守信言之人,有一事我先道你听,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陆幻瑶说着说着突然抓住夏伊的手,带着恳求的眼光说道。
夏伊点了点头,既然陆幻瑶能讲出自己的秘密,那便是对她的信任了。
“我本是凉城陆家女,却不料三年前,父亲遭奸人所害,家道中落,父亲前年病逝,我流落风尘中卖艺为生,只求就此过一生。
半年前,我遇到一名男子,与他陷入情河,不能自拔,他许我诺言,非我不娶,却被祭越宫宫主抓回去并派人来喂我饮下绝情水和素清丹,已然忘却那段感情,只是这素清丹之毒没办法解,每月都要忍受那等撕心之痛,且次数越频繁,我自知时日已不多,寻遍琉城医药师,却无人有法帮我,今日有幸听闻姑娘救下已归老妇,想必姑娘的医术也甚是高超,只求姑娘能缓我性命,等他来寻我,与他再见一面,我便死不足惜。”陆幻瑶带着有气无力的语气细细讲诉着自己的故事,眼眸带着一层雾气,模糊双眼,忧伤不已。
她寻遍多个医药师,都是摇头无解,原本要放弃了,却在献乐时听闻夏伊起死回生救了一位断气归去的老妇,这才命小碧速速前去寻找。
夏伊是个女子,见到此番此景说不感触也是假的,竟然遇见这么一位如此痴情女子,且是有名的花魁,在她眼里,她没有半分看不起陆幻瑶,毕竟也是身不由己,不然谁会流落风尘中,受他人歧视呢?
但是此刻她听闻这感动的故事,更是对陆幻瑶多一份敬佩了,深受毒素困扰,却依然想见情郎一面,要是放在以前的世界都能拍成一部感动人心的电影了。
“医术高超,我觉得真的称不上,我当尽力吧,陆姑娘的故事真是感人啊!”夏伊觉得就算自己医术不能达到那般境界也定会尽力帮助陆幻瑶,而她更想的是救陆幻瑶性命,而不是缓她性命,此等女子不应该这么年轻等待死亡。
夏伊继续开口道:“只是这我想问下,你还有没有素清丹呢?我需要研究下是何种药材制成。”
陆幻瑶看了夏伊一眼,抬起玉臂用手揭下面纱,那极其完美的五官上,整张脸都是红色斑纹,这要是给一般的人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一条条骇人的红纹从脖子张生到脸面,原本应该白皙如雪的肌肤,长着这么些红色如血的红纹在夏伊看来比妖怪还恐怖,怪不得陆幻瑶一直面蒙白纱。
夏伊神情现出一丝畏惧,双眸瞳孔收缩,随即恢复之前的那种平淡,就算任谁看到都会觉得畏惧。
陆幻瑶知道夏伊看到都觉恐怖,立刻随手蒙上面纱,不说夏伊看到这般表情已经算好的了,之前她请来的医药师看到被吓跑的都好几个,只是陆幻瑶用了好些银子收买了这些医药师,让他们闭口不谈,保守秘密,不然在琉城传出花魁容貌已毁,徐妈妈待她如此好,陆幻瑶不想砸了这芳月楼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