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行自然是蔚凌然他们,这几人要想躲过铁衣的搜查自然易如反掌,不过就算是逃亡,蔚凌然与姬沅和二人也不打算便宜了那群黑货,于是在离开南石镇之前,蔚凌然用了催眠术加一点点******,吸引大批铁衣赶过去围山,去搜捕那些等着他们来大开杀戒的高人。
这点子获得众人一致赞同,就算现在不宜动手教训这些黑货,让他们在南石镇后山上受受风吹雨淋喝喝北风什么的,至少也是好的。
几人决定在铁衣较少的湘县休养一阵,渡过蔚凌然姬沅和南宫谈三人最虚弱的前几天,危险程度便会大大降低。
人群在慢慢蠕动着,终于轮到了这支道士五人行,官兵们很粗鲁很恶劣地将骨瘦如柴的“蔚道士”往城墙一按,恶狠狠便伸手过来摸。
从上到下摸得满打满实,蔚道士被摸得身上发痒,忍不住笑嘻嘻嘻道,“哎呀,各位官爷,轻点轻点哎,老道这一把老骨头不经捏不经捏啊!”
蔚凌然不住抖动着被官兵们按在那里浑身上下的摸,她自己倒不觉得什么,经过那夜暴风雨之后,她已经学会淡定学会不拘小节。
再说,现在被摸的是道士又不是她蔚凌然,她也没必要介意什么!
但别人可没她这份大度,摸完蔚老道,轮到姬老财主,又是一阵狠狠重手的推推按按,这回倒也没什么,就是摸完之后,这个官兵觉得指尖微微有些痒,然后轮到了徒道童与南宫家仆,两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的神情,徒道童就是让那官兵继续的另一手上觉得有点麻,南宫家仆被他推的时候,不小心碰过这官兵的后背,然后这官兵后背有点微微痒痛而已。
五天之后,这人烂掉了双手,后背露出了白骨,最后莫名死在痒痒中,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最后轮到了仆人凤小厮,仆人当然是负责拿包袱的,包袱的东西自然要仔细搜查的,于是官兵令凤小厮打开包袱,翻来翻去见只是是道袍符纸之类乱七八糟做法事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气得抬手一掷,就要将包袱扔出一边臭水沟去。
包袱掠过半空的时候,蔚凌然连忙伸手去接,那官兵无意一转头,看见那包袱尾部坠下的形状不太对。
立时手臂一伸抢了过来,哧啦一声撕开包袱底部,露出一个胎白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官爷,这是作法用的道具。”蔚凌然看见他用力捏那泥胎雕像,连忙奔了过来,那是少爷在她昏迷时,坐在她身旁不吃不喝捏出来的东西,对她而言,少爷那一份关心的情意可比金子珍贵,金子有价而情义无价,是以她十分珍惜这个雕像,除了珍惜少爷对她的那份关怀外,更重要她想籍借着这件雕像时刻提醒自己。
那官兵双目一转,盯着雕像的眼神似乎在看个光灿灿的大金子,于是用力捏下去,甚至想敲碎来看看里面是否真藏着金子。
蔚凌然眼神一沉,着急的叫了起来,“官爷,千万别……那可是老道吃饭的家伙。”
“哼,你叫我别,我就别了……大爷了偏要敲开来看看。”那官兵两眼放光,见蔚凌然焦急的神态断定这雕像不简单,眼睛一眯,手一扬就将雕像摔在地上。
蔚凌然眼见雕像碎成四分五裂,顿时怒火大盛,奔过去手指一抬便是银光一闪,那官兵立觉指头疼痛不已。
“妈的,敢阴爷,给我揍扁他们!”
那官兵看着滴血的指尖,指着蔚凌然几人勃然大怒,一声怒喝之下,旁边立刻有几名杂役围了过来。
蔚凌然退后两步,思忖着就算现在她重伤,但要弄死这些个杂碎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眼角一掠,看见其余官兵听到动静皆齐齐往这边张望过来,远一点的铁衣听到骚动,也纷纷探头望来。
继而想起被他们引去南石镇露营的上万铁衣,只要他们快马精骑,八十里路不过一个多时辰的事,又想起她与姬沅和以及南宫谈,最宝贵的前几天疗伤时间,蔚凌然握了握拳头,深深地缓缓地呼着长气,眼下这窝囊她得忍。
忍过了最艰难的前期,这笔帐总有一天可以清算回来。
蔚凌然眉眼一低,松开双手,抱住了头。
“哎……别打、别打……”姬老财主扑了过来,“各位官爷请手下留情,老生家中小儿得了罕症,还等着这位道长到家中作法消灾救下我儿呢,你们若是打坏了他,那小儿怎么办?”
姬沅和扑过来,不动声色将抱头蹲下的蔚凌然往墙角一挪,将她挪进一个任何拳头也落不到的死角里,然后张开双臂身子覆上,将蔚凌然完全的护在了他整个人之下。
那些官兵杂役的拳头呼呼有声,立刻密集雨点般呯呯落在他身上。
徒戈怰眉头一皱也扑了过来,又是一声不吭的一挡,蔚凌然在阴影下只听见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拳头哧哧声。
接着南宫谈凤初式也扑了过来,垂着眼,生生忍受着那些莽夫捶似的拳头,几个人一个叠一个,楞是像一把张开的伞,将底下的蔚凌然牢牢地密密实实地罩在了下面,将她护在了拳头与目光皆落不到的死角阴影里。
从蔚凌然的角度微微仰起脸,她只隐约看见光影暗淡里,疏疏的光线微弱的透下来,却听不分明那些密集的拳头到底落在谁的身上更多更重一些。
这一刻,一生尊贵的几人用他们的七尺身躯为她撑出一片安全的天空,生生将那些谩骂嘲笑拳头讥讽羞辱隔开在她身体的半尺距离之外。
这个时空最片大陆上最尊贵的男子们,一生受尽尊敬礼遇,却在凤轩小小的湘县城门前,为了护她而选择主动挨打。
患难与共,富贵不移,在患难中放低身份拿出常人不及的勇气,低头折节,甚至受辱,其实更难!
有种保护捍卫,不仅是肉体上,更是心灵里,那一种以身相代豁出的勇气与抉择。
蔚凌然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有一种水感的东西在眼眶里不停游动,翻滚在眉睫欲滴不坠,晶莹剔透凝在长长低垂的睫毛上。
无论是生死相替,还是以身代拳,相比之下,甚至后者更难,能让出生存机会的人,未必会在今日为她以身伺拳,而如今这般微小处亦不忍让她承受者,又何足畏惧生死!
蔚凌然抬起头,望向遮得密密实实的上方,逆光的暗影里,姬沅和面目朦胧迷离梦幻似的看不真切,唯独那眼神依旧笑意微微,见她这样望上来,便淡淡的道,“没事,有我在!”
蔚凌然心中一紧,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道,“你可真倒霉,和我在一起,连这种蛮力的揍都挨上了。”
“不!”姬沅和答得飞快而坚定,眼神依旧笑意微微,“和你在一起的所有,都是任何人不能给我的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