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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忽见一人城头跃

一路从京师护送卢骆到蓟镇的两百名东厂番子自这里和开始卢骆分开,他们会自行返回京师复命,而一直贴身护卫卢骆的五十名锦衣校尉则也都是和祖可法手下的关宁骑兵一样一人跨双马,凑成了一支一百五十骑的骑兵队伍继续护卫着卢骆前行。

这五十名锦衣校尉也都是从京师挑选出来的精锐,各个能骑能射,倒也不逊于祖可法手下的关宁骑兵,不过应该是在京师地界儿泡久了的缘故,身上的杀气自然没祖可法手下常年和鞑子拼杀的精锐浓郁。

不过,若是光看这一百五十骑的话,倒不觉得显得怎样怪异,毕竟辽东乃百战之地,来来往往最急促的就是兵戈,无论是蒙古鞑子又或者是女真鞑子亦或者是大明各地的边军,你方唱罢我登台似的一一都在辽东百姓面前来回露着脸,再精锐的骑兵辽东百姓也都见识过。

但是,这支队伍奇怪就奇怪在,队伍之中有一身穿着浅红色练功服的少年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骏马,那少年郎当真是好生俊俏,和这支骑兵侧身而过的北地姑娘,无论是否嫁了人是否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婆姨,目光见着了这骏马上的少年郎就再也挪不开眸子了,干脆驻足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郎的背影逐渐在自己的视线中彻底模糊。

北地民风彪悍,这彪悍也往往表现在当地人的眉宇之间,辽东汉民常年忍受着战乱之苦,这眉宇之间就凝聚了那么一股子戾气,显得很是锋锐,远远地一瞪,都能整出那么一股子“拼命”的气势,而江南百姓则是由于较之北方安逸许多,这人眉宇之间就多了那么一丝江南胭脂气息。像卢骆这般模样周正俊俏且一身英气的少年郎在北地女子眼中当真是稀罕得紧,恨不得就此带回家去好好疼惜着。

辽东女子性格爽直痛快,没有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范儿,却更显率真,并不忌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刚刚打自己眼前过去的俊后生评头论足,甚至有些性急地还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当然,这支队伍之中奇怪之处不仅仅是卢骆,她的侍女子夜也是一奇,穿着素色的紧身服,脸上罩着面纱,身上的花粉气息当真是迷人至极,但是她一跨上马背后那精湛无比的骑术甚至连周围的关宁骑兵都不得不赞一声佩服,这种骑术,怕是连号称亦可上马冲锋作战的女真鞑子部落里头的女人都比不上吧?

而队伍之中,居然还有一身穿长袍的持剑年轻剑客,赫然双腿盘膝坐于马上,任自己身下战马奔腾而走,他自岿然不动,若是精通点武功路子的人应该能看出来,这位年轻剑客居然是在疗伤,并且是在极速奔驰的马背上打坐疗伤!

当然,最奇特的人还不是上面几人,而是一个身穿着脏污道袍的道人,他没有像周围百多号人一样骑马而行,而是在奔跑,他的双腿在地面不停地扫荡着,看似不慌不忙地但是速度却极快,稳稳地和队伍内其余骑马的人保持着同等的速度。

并且照着这样的速度行进了半天之后,骑士们都跨上了另外一匹马好让之前自己所骑的马休息,而那三痴道人却依旧面不红气不喘地继续奔跑着,有时看见比较感兴趣的风景还会忍不住地放喉一呼,中气十足,浑然不似那种已经跟着战马奔跑了半天的人所应该有的疲惫模样。

就这样,这支队伍向北疾行了五天,接连路过了另外几个大明边镇重城,但是卢骆都没有再下马入城,而是绕城离开。

好在自己身边有祖家嫡系祖可法在,路面上遇到的那些明军游骑都能分得清是自己人,并没有人对这支骑兵队伍做出任何刁难,而各个重城之中的大人物,卢骆都是先休书一封,盖上自己的官印,其中夹着九千岁的亲笔信命一名骑士离队送去,隐晦地道出了自己这支队伍的目的地并且也算是将过城而不入的原委给揭过去了。

不过,和其他地方过而不如不一样的是,在宁远城旁边,卢骆命队伍停下了步伐,并且一挥手,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不远处的宁远城道:

“进城!”

祖可法在卢骆身旁笑着问道:“大人,可是想见见那袁按察使?”

卢骆反问道:“你就不想去见见自家叔叔?”

“想,当然是想了,但是新任辽东经略高大人却下令尽弃关外二百里沃土,不许关内一兵一卒再出山海关,现如今,这宁远城之中也就只有袁按察使大人和我家叔父等人在苦苦支撑而已,末将就算是领着手下关宁骑兵去增援叔父也由于军令不得行啊。”

“高第,不过一蠢材耳,尽弃二百里沃土这种傻事儿,也就只有这种蠢材才能做出来!”

赵千阳在一旁忍不住骂道,他是曾经亲自在辽东前线和女真鞑子拼杀过的,可以说这里也算是浸染过他自己和袍泽的鲜血,却谁承想自己和袍泽们辛苦和女真鞑子夜不收厮杀的战场如今却要被自己人给拱手送人,当真是憋屈至极,此时赵千阳也不去考虑什么尊卑了,满口的怨气也就只有这一声痛骂才能抒发出来。

卢骆看了一眼赵千阳,没有说话,他清楚,这个手下胸口的血性还没彻底湮灭,有血性,是好事啊,这煌煌汉家,岁人丁千万倍于异族,但是有血性的人,却还是太少,也因此难免不被这异族欺压在头上。

宁远城城墙高耸,从城垛子口上探出来的红衣大炮的炮口更是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这一门门巨炮仿佛一头头沉睡的凶兽,一旦被点醒,就会发出震天的威势。

自萨尔浒之战明军边军精锐付之一炬之后,大明在野战方面就彻底被女真八旗兵压制着,渐渐地沦落到不再敢去野战的地步,这高大耸立的城池,这城垛子上一门门巍峨的火炮,也是时局无奈之下的产物罢了。

若是明军真的有能力野战,有能力像千年前汉武大帝那般筹措出十万汉家铁骑,早就可以直捣黄龙,踏平女真鞑子的所谓盛京了,这高城巨炮,有和没有,区别就已经不算大了。

此时,城墙巡曳的兵士更是络绎不绝,看起来,已经有了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

也是,自从朝廷罢免了老帅孙承宗换上了高第之后,原本已经到了可以在家颐养天年的老奴**哈赤居然又兴奋地跳了起来,开始点集八旗兵马打算再度入寇大明。

也正是因为这样,新上任的辽东经略高第才畏惧于女真鞑子凶悍,命关外明军尽数撤至关内,打算将孙承宗等辽东诸人辛苦经营的二百里战略缓冲要地,耗费大量民力物力建立起来的诸如宁远、大凌河这样的坚城都丢弃,高第是一心一意打算做他的缩头乌龟了;不过袁崇焕却不答应,他拒不接受高第回撤弃城的命令,选择了领着麾下一杆大将固守宁远城,现如今,在关外,大明唯一的实际控制版图,也就只有宁远一城而已。

“这么好的一座坚城,那高第还真舍得说丢就丢了。”

卢骆深吸一口气,同时心中也不禁对高第此人生出几分反感,若是城矮兵寡,那么弃守关外专心守山海关这最后一线屏障也能够赞的上一句“壮士断腕”,但是眼见这宁远城之模样,也就能大体想象得出锦州城、大凌河城的坚固高耸了,有坚城在有兵士在,有这些年迁移过来已经安附的汉民在,这高第还一心想着死守山海关就显得那么的愚蠢不可及了。

不过卢骆毕竟身份敏感,他自然不会在这公开场合像赵千阳那样直接痛骂高第几句,似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卢骆指着面前的高峻城墙对身旁的三痴道人问道:

“三痴道人,据传那女真鞑子攻城时可以飞身直跃城墙,我倒想问问你,道人你可有这个把握?”

三痴道人瞥了卢骆一眼,指了指另一边的剑客陈钦峰,不以为意道:“这位小哥儿御剑而飞的架势你又不是没见过,区区飞上一座城墙,又有何难?”

卢骆摇头道:“这不一样,陈钦峰的御剑术本就是藏剑阁秘术,其实取得也只是巧劲儿而已,我可不信那女真鞑子刚刚从黑水白地的野人之中走出来还没几十年就琢磨出了这种绣花针的功夫。”

陈钦峰自然是听见了卢骆和三痴道人的议论声,也只得开口回答道:“其实,只要体内内劲充足,气机绵绵,一路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借助梯子之类的事物,顺着城墙直接奔跑上去也是可以的,当然,在关内,能够做到这种层次的,也必须得有小宗师的功夫修为才行。”

祖可法此时插口道:“那些女真蛮子里会这手功夫的人很多,有的,甚至还能直接在距离城墙几十丈的地方凌空跳起,越过这高耸的城墙跳入城中去。”

却在说话间,在众人面前的宁远城上,一身披光明铠的毛脸大汉就这样从高耸的城墙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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