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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请屯

马头营千户官厅,于旺不陌生,已经是第二次来了。在大厅里,操守官朱雨泽亲切的接见了于旺众人,旁边还是副千户荀世杰陪同。

“好!好!好!”朱雨泽高兴的执着于旺的手:“众位英雄都来了,本官心中甚慰,来人呐,把他们的告身,官服,赏赐,都端出来,朝廷的恩典,本官要亲手赐于!”

在他的命令下,后厅转出了四个端着木盘的军丁,木盘上叠着官服,告身等器物。

朱雨泽逐一转交,每转交一人,就微笑着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没有摆出一点官架子,显得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

荀世杰在一边则是妒忌的看着这一切,但是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孙忠明则趁着这空闲,眼睛只是往大厅里那主座上瞄去。

不一会,众人都领到了自己的官服和腰牌告身。朱雨泽看着一众人那喜形于色的模样,也是微笑,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温声道:“诸位英雄,你们斩获北虏有功!着实可嘉!如今圣上乃圣明,中兴之主!”

提到圣上,他双手朝天拱了拱,以示尊敬,接着道:“圣上洞察一切,此次恩赐惠及尔等,如雨泽润物,殷殷切切,今后尔等仍需尽心戮力,不负委任才是!”

听朱雨泽提到皇帝,于旺不敢怠慢,大声答应,宏声道:“圣天子在位,敢不效死!”

“好!好!好!”朱雨泽大为满意,看着众人捧着官服,颇为体贴的道:“如此,尔等便先去后厅换了官服罢!本官在此设下酒宴,为你们庆功!”

此次李舒、马老六、王力、梅仁信俱都授了总旗官衔,是七品武官,也是跳过大头兵,实授二级。要知道这乐亭知县也才是七品,虽然文武殊途,这武官七品万万比不来知县的威风和一县父母的身价,但起码官阶上是平等的。

在后厅,众人都换好了官服。王力满不在乎,身子左扭右扭,总觉得身上官衣有些不舒服,嘴里道:“这身官皮也太小了点,装不下爷的身躯!”

李舒则是宠辱不惊,穿了官服,脸色如常,听到王力的埋怨,冷笑道:“是了!起码要游击,参将,总兵的官服,才配的上你王大英雄!”

马老六倒是颇有意外,手里不停的抚摸这里,捋顺那里,口里只是道:“想不到我马老六也有官身了?”

梅仁信则是欣喜若狂,傻笑个不停,把手里总旗腰牌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那总旗腰牌用上好铜木所制,拿在手沉甸甸的,给了他巨大的满足感。此时他身穿官衣,脚穿牛皮官靴,倒是人模人样,嘴里咕哝着:“当了十几年的大头兵,想不到我梅仁信也有今天!”

而于旺穿上了簇新的百户官服,衣服绣彪,脚上也是套着牛皮官靴。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加上他那如标枪般挺立的身体,倒也是英气焕发。

梅仁信在巨大欢喜中,也不忘偷看了于旺一眼,只见于旺脸沉似水,渊渟岳峙,殊无喜色,一股厚重如大山般沉重的气息散发出来,心中不由一惊:“这旺哥儿真真让人琢磨不透,为什么我每次打量他的感觉都是深不可测,厚凝如山呢?这眼下都升了百户了,年纪轻轻,就这么老成?相比之下,当个总旗就沾沾自喜的自己,简直上不了台面!”

前厅酒席已经置办好,当下众人出来入席,不过有操守这样的大官在前,顶头上司中的顶头上司,各人不免有点拘束,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不小心出丑,冲撞了上官。孙忠明则是时刻陪着小心,荀世杰脸上郁郁。

在席中,朱雨泽对于旺亲热异常,连连向于旺劝酒。这次他心愿得偿,得以升任,全亏了于旺。他在马头营防守一职,一坐就是几十年,一直难以升迁,此次他忽然铁树开花,那心里头不免也活泛了起来,犹如人生焕发了第二春,决定干点什么政绩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又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呸呸!我朱雨泽还不老,还是可以干点什么功业出来的。或许,或许将来还可以再往上爬一爬呢,朱雨泽暗地里思量着。

但是,想干点什么成绩出来,难!

象朱雨泽这种守官,出外征战机会几乎没有,他平日除了严抓墩台烽火警备,保持驿道畅通,“保障”居民安全生产外,最大职责就是管理征收境内的卫所屯粮了。

但现今大明各卫所的彪悍青壮,大多被挑去各营作为战兵,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而且连年军户逃亡,缺额严重。象他们这种守备官兵,杀敌立功是妄想,别被贼虏杀了立功就不错了,屯田兴旺,纳粮多多,才是真正的政绩,也是将来朝廷铨政的最大标准。

大明武官的军政考课是五年一次,考课的成绩向来是看你纳徵的屯田子粒多少。特别是如今,朝廷除了对于文官该征缴的钱粮严加催逼外,对于各地卫所的纳粮成绩更为看重。

酒席中,朱雨泽沉吟着对孙忠明道:“此次,本官去了乐亭,你孙忠明也算是长期跟着我的得力干将,我有没有政绩出来,首先要看你!以后这屯田子粒,每年你不能少,只能多!你能不能办到?”

一直在谄笑的孙忠明一下子苦瓜了脸,呐呐的道:“我的操守大人啊!我可是您一直铁杆的嫡系啊!您这胳膊怎么往外拐呢?照我说,您是不是把马头营的份额减减?再把这些份额摊派到其他卫所里头上?”

孙忠明苦脸当然不是做作,其中是有原因的。

眼下年年旱灾,收成本来就少的可怜。在整个马头营千户所,靠近水源的良田土地被各级军官侵占了干净,不仅如此,这些军官还转派田赋到普通军户头上,这些军户的口粮连年被克扣,一家人不仅衣裳褴褛,衣不蔽体,还常年忍饥挨饿,同时,上官们颐指气使,军户犹如贱役,地位猪狗不如。

由此,造成了每年军户的逃亡。马头营千户所,其实眼下军户逃的只剩七百户,还有因干旱等造成的田地抛荒等,都让所内屯粮的征收越来越困难。

大明北地就是如此,干旱少雨,农事全赖灌溉,有水之处为良田,无水之处便为荒漠,对灌溉系统的依赖性极大。

此时的孙忠明肚子里已经破口大骂:“好你个朱雨泽!夸赞你呢,你这叫做雄心勃勃!说难听点呢,你是好高骛远!你在马头营起家,又不是不了解根底?不减去屯田子粒也就罢了,反而还想往上加?这千上加斤,这防守的位置,还是你自己来坐罢!”

听到孙忠明如此回答,朱雨泽脸上阴云密布,很不高兴。席间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操守大人!防守大人!卑职愿意请命屯田,为上司分忧,职责所在!”

此话正是于旺所言,酒席上顿时鸦雀无声。朱雨泽,孙忠明,荀世杰都惊讶的看着于旺,心里充满了奇怪,不解。

要知道在大明各地,在各地卫所,向来没有什么军官愿意请命去屯田,管屯官一向不受重视,都是卫所内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人被派去管屯。屯田官如果每年完成该上交的屯粮征收,那倒也罢了,如果没有完成,还要受到严责,十足是冤大头。

荀世杰心中冷笑不已,本来他就是副千户,署职千户所佥书官,管理屯田,负责所内外的一切屯田事物,掌有实权。这些年,他也算是兢兢业业,克职敬责。眼看这朱雨泽年纪颇有,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仕,到时候他就名正言顺的接掌防守宝座。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不成想,忽然一夜捷报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次上上下下都有人受到好处,唯独他受到了冷落,压根就没有人提起他,说起他,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滋味太不好受。

这朱雨泽荣升操守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一直拍须溜马,在他眼里就是废物一个的孙忠明也爬上防守的宝座,从此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如何叫他心服?!

说一千,道一万,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于旺!据荀世杰所知,这朱雨泽原先是想带着于旺去县城的。如今,这于旺自己昏了头脑跳出来要去屯田,如果当真如此,那就是自己辖下,到时候少不了好果子吃!

孙忠明听到则是大喜,正为难的时候,于旺居然跳出来为他分担,真是好兄弟!够义气!他豪迈的说道:“于兄弟不仅杀贼武勇,这所内屯田要责也是敢于承担!好汉子!没说的,咱这马头营千户所,有屯堡十四处。”

他边说着,边板着指头,如数家珍:“野猪口、羊兰坨、马城廒、新河套、旋风局、韭菜沟、猫儿港、大蓬台、刘家河、蚕沙口、大伯河口、西长坨、娘坨、沙口。说吧,兄弟!你要去哪?哥哥一句话的事!”

“下码头庄外,清河一带,荒地甚多,卑职愿意招募军民一体开垦,新立一屯!”于旺从容道来。

虽然孙忠明大包大揽,说了一堆的地名,但那些屯堡都是弊端多多,重疴难医,与其将心血浪费在那里,于旺深知其中弊病,不如自己白手起家更合适。

“哦?”朱雨泽虽然吃惊,但也是思忖再三,本来他意欲带于旺去县城,作为自己的心腹嫡系培养,不过说到底,眼前彼此关系还是生疏。这于旺现在血气方刚,勇于任事,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到时候自己再援手免责,他肯定是感激不尽了罢?如此就可以收了他的心。

再说万一,这于旺要是真的搞出了什么名堂,对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想到此处,朱雨泽脸色多云转晴:“好!好!好!果然是有担当的汉子,荀世杰啊,如此,这于旺新建一屯,你可要大力协助啊!”

“是!是!”荀世杰赶忙道:“请操守大人放心!卑职必当全力协助!”

孙忠明听到于旺如此一说,更是心中欢喜,于旺愿意自己开垦土地,不去旧有屯堡,那就免去了一系列复杂的人事调动,也为自己省了不少心力。不然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些底层军官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和自己关系都熟的很。于旺一去,肯定要带去自己的人手,排挤掉一些人是必然,如此,自己就省心了。

看到自己的请求被批准,于旺心中喜悦,趁热打铁,恭敬的敬了朱雨泽一杯酒,再次请求道:“还请操守大人体恤下民,于旺此次新建一屯,事物纷繁,耗资靡费肯定不小,又是白手建设,还望蠲免了这新屯的三年钱粮!卑职必定戮力效劳,为操守大人分忧!”

“唔”朱雨泽犹豫了,他本来是想让于旺去吃点苦头,想不到这于旺反而提出了三年免纳的要求,这与本意相差太远。不过看到于旺期盼的眼神,不由思量,要拉拢对方,可不能让对方凉了心,再说这也是示恩的机会,如果三年后,于旺真的搞出了丰收,那对自己的政绩可是重重一笔光彩。

罢了!本来于旺不去屯田,自己还是老样子,去屯田了,免了三年钱粮,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到时候说不好还有意外收获!

“好!好!好!”朱雨泽想定了后,微笑着道:“这个条件我答允了!于旺你放手去干!本官就等你好消息了!哦,还有一件事,这次捷报上传,原山海巡抚杨嗣昌大人亲笔给你改名为于望,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杨嗣昌大人和你可有故旧关系?”

杨嗣昌?于旺心中一愣,明朝后期朝中大臣繁多如星,起起落落,令人目不暇接,其中很多蟹兵虾将于旺不知道,但杨嗣昌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此公精通为官之道,深得崇祯的器重,历经风雨,在别的大臣纷纷落马时,唯有此公始终屹立不倒。但是他也很悲剧,由于明朝后期各地的军将已经不听朝廷使唤,有了地方军阀化,山头主义的眉头,其间更是养寇自重。

此公奉旨剿匪,奈何手下主要两战力贺人龙,左良玉,骄横自恣,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根本不听指挥,最后剿匪未成,抑郁病死。

“噢,卑职和杨嗣昌大人并没有往来,也没有故旧关系。”于旺沉思了一会,回答道:“想来是杨嗣昌大人特意抬爱!卑职受宠若惊!”

“这样啊”朱雨泽心中大失所望,原来以为于旺和杨嗣昌或有亲旧关系,如此倒是可以善加利用,眼下是没戏了。

“不过杨大人替你改名改的好哇!于旺?于望!杨大人真真是出手不凡!于望,来,来,来,喝酒,喝酒!”

“是,是!杨大人赐下如此好名,卑职岂敢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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