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的阳光照红了海面。
金鳌岛码头,大多数的海船已经停靠。
金鳌岛,是东海之上不起眼的一座小岛。岛屿荒僻,没有任何矿产,岛上多低丘矮树,连山鸡野兔都没有几只。
只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才被当做一个停靠码头,算是中转站。
驶入金鳌岛的,都是渔船。
船伙们个个手持鱼刀的继续忙碌。
他们还要负责将今天的所获粗加工,之后,才能休息。
其中,一条较大的海船上,足足有二十几名船伙赤着膀子忙碌。
甲板上,尽是一些三四尺长的海鱼,活蹦乱跳,被一张张渔网罗住。
柳尘手持二尺长刀,快速的抓起一条条海鱼,手法异常娴熟的开膛破肚,将鱼肉片下。其杀鱼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手法纯熟,也同样令人眼花缭乱。
杀一条海鱼,柳尘决计不过超过三十息。
干净利落!
旁边用来装鱼肉、鱼骨的木质大盆,早就盖住了底。
海船上,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在海风的吹拂下,更是浓臭难闻,令人作呕。
柳尘,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挺拔匀称,面色白皙,颇有几分俊俏。看上去,更像个文弱书生。但,对这有些腥臭的混合气味,并没有多少厌恶之色,反而呼吸深沉,竟还有几分陶醉的样子!
其实,其他船伙也都一样。
因为,这鱼腥味虽然难闻,但其中却夹杂着一种淡淡清气,闻之可以加速体内真气的恢复。
这些船伙,无一例外,都是武者,而且,个个境界高深。
柳尘,来自于九州大陆三十六国联盟。
九州大陆,幅员辽阔,足有千万里之广,其上大国林立。有一些小国为求自保,结成联盟,抗衡大国。
大夜国,就是其中之一。而柳尘,就是大夜国皇都人氏。
九州大陆,传统悠久,民风尚武。
无论男女老少,都修炼武道。
大夜国国力弱小,举国之力,也不过相当九州大国一省之力罢了。但,大夜国民尚武精神,丝毫不逊色大国国民。
柳尘自从记事起,就开始马步蹲桩,修炼内功。
心神生真气,真气推血动。血动元气沛,开元踏先天。
这是九州大陆上,任何一个人类,都熟知的武学境界——气功境、气血境、先天境。
气功境九重,是武道境界的基层。一旦突破这九重天,踏入气血境,周身气血凝练如一,已经算是脱凡,成为一方高手,极为难得。
在武道上,柳尘天赋很是不错。九岁那年,柳尘便已武破气功,踏入气血境,成为一方高手。
此后,武道进境丝毫不减。
然而,就在其十二岁那年,柳尘父母得了一场罕见的重病,双双病故。
武道可以强身健体,但却并不是长生不死,百病不侵。有些棘手病症,药石无解。这种情况,在九州大陆并不算太过罕见。
柳尘父母常年经商,勤俭持家,虽然不幸亡故,但却也给柳尘留下了一份不菲的家底,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有道是穷不习武,也幸亏柳尘父母遗留大笔财产,这才让柳尘有了继续修行武道的可能。
秉承古礼,在为双亲三年守孝中,柳尘化悲痛为力量,武道精进迅猛。
三年孝期结束,柳尘已经是气血境七重天的大高手。
气血境七重天,即便在高手如云的大夜皇都,也已是了不起的高手。
武道精进如斯,逐渐登堂入室,进境便也缓慢下来。
就在这时,曾与柳尘一同在一位教习门下学拳的几位师兄弟找上门来,邀柳尘渡海寻仙。
海外有仙!
在九州大陆上,修仙者的存在,并不隐秘。
九州大陆上,有无数修仙者的传说,版本不一。
先天境,是武道的极致,但却不是修炼一途的终点,而是起点。
开元踏先天之后,还有一句,血元生根灵。
根灵,也就是灵根。
有了灵根,就能修仙,走上仙途。
修仙大道,那才是正统修炼之法。
修仙,就有长生的可能。
长生之念,深入人心。其实,九州大陆亿万武者之所以修炼武道,大都是为了修仙,以此为敲门砖。
九州大陆上,许多武者踏入先天之后,都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九州,远渡汪洋,寻修仙之法。
在九州大陆上,称之为寻找仙缘。
踏破先天,渡海寻仙,已成了一个传统。
不过,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武者,都无法武破先天。
毕竟,九州大陆不是散沙,而是一个个法治国度。九州大陆上尚武成风,自然也有以武犯禁,发动兵变的。
这些人一旦成功,绝不希望步先代统治者后尘。而倘若统治者成功平乱,自然也不希望再有这等叛逆。
当然,也没有哪国统治者会做出焚书坑武,自削国力的愚蠢行径。
一来二去,九州大陆上流传的武学典籍,也就再无武破先天的开元之法。
国民武力,被控制在了先天之下。
自此,唯有九州皇族才有先天武者诞生。
修仙者,也都是自皇族产生。
不能武破先天,不代表就能抹杀亿万年来无数代传承的长生执念。
许多武者没有武破先天的希望,都会选择在气血境远渡寻仙。
当然,也有一些,会选择参加恩科,入伍为官,求一世富贵。
不过,那终究只是少数。
柳尘接到邀请,没有多少迟疑,就欣然同意。
就这样,变卖家产之后,柳尘就登上了一条远渡寻仙的黑船。
命运,就此转变。
远渡寻仙的一船武者,足足一百五十人,人人都幻想着遇到修仙者,得到仙缘,被传授仙法,自此踏上仙途。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不是现实。
现实很残酷,非常残酷。
海上漂泊两年,并没有遇到什么仙缘,反倒是遇到了几次几次惊心动魄的大风暴!
由于不适应海上气候,两年中,陆陆续续有三十多名武者病死。
最后,海船遇上一次恐怖的大风暴,遭受毁灭性打击,船骨折断,四分五裂。
柳尘侥幸抓住一块船板,死死的扣住,顺着洋流漂泊,最终获救。
整个海船,一百五十人,只有柳尘一人幸存。
救下柳尘的,就是这条海船的主人王老鬼。
王老鬼并不是真名,只是一个外号。因其为人吝啬刻薄,故有这么个外号。
被救起后,柳尘就留在了这条船上。
王老鬼是打捞灵海鱼的渔老大,柳尘自然也就成了一名渔夫。
灵海鱼,是一种开启了灵智的强悍鱼种。这种灵海鱼,虽然还无法列入可以悍杀修仙者的海妖之列,但已经相当凶悍。
随便一条成年灵海鱼,都能杀死气功境武者。
捕捉这种灵海鱼,即便用钢丝铁网,都不能奏效。灵海鱼几下冲击,就能轻易撕裂。
因此,海船上配备的,都是灵网,一种产自修仙者之手的特制渔网。
用于宰割灵海鱼的鱼刀,也都是千年寒铁。
这在九州大陆上,绝对是珍稀罕见的炼器奇珍。但,在这东海,却很是普通。
不过,这种寒铁鱼刀,绝对锋锐。
只是,灵海鱼鱼鳞密集坚韧,就算是强弓劲弩,都无法射穿。寒铁鱼刀虽然锋锐,也无法刺破灵海鱼的防御。
想要刺破灵海鱼皮,必须要有强横的武道修为才可。只有真气、寒铁鱼刀两相配合,才能杀死灵海鱼。
杀鱼,是一个很辛苦艰难的活计。
但,柳尘报恩心切,任劳任怨,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杀鱼技巧。
在上船的第二年,柳尘突破气血境八重天。次年,更是突破气血境九重天。
如今,上船三年,早就成为气血境大圆满的顶尖武者,俨然成了王老鬼海船上的头把杀鱼好手。
三年报恩,柳尘为王老鬼赚下了可观财富。至此,也算是报答了恩情。
不过,柳尘并没有离去。
因为,就在柳尘突破气血境九重天的那年,王老鬼主动找上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其再在海船上劳作三年,就送柳尘一篇开元府的心法,助其突破先天境。
开元府的**,不可谓不大。柳尘自然心动,一口应承下来。
对于王老鬼的话,柳尘并不怀疑。
能够统御一船气血境高层武者,王老鬼的实力,自然不差。
尤其这王老鬼并非武者,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修仙者,拥有炼气期二重天的深厚修为。
柳尘自然更没有道理怀疑。
海船捕鱼,时常会遇到一些连灵网都无法捕捉的强横灵海鱼。这种强横鱼种,多都成群结队,对海船是极大威胁。
若海船上没有修仙者坐镇,一旦遇上,多半会船毁人亡。
金鳌岛所有海船主,都是清一色的修仙者。但,王老鬼在这些修仙者中,依旧是一把硬手,受人敬畏。
在这条海船上,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糟老头子,蹲在船舷上,手持烟袋的“吧嗒吧嗒”抽烟。
这就是海船主,王老鬼。
有些褶皱的皮肤,少许鱼尾纹,头发微白,衣着朴素。
看上去,和寻常村镇老头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在其腰间悬挂一个隐闪灵辉的真皮袋,却足以证明其身份。
储物袋!
唯有修仙者才能使用的仙家宝物。
看着船上堆得满满的灵海鱼,王老鬼一张老脸都乐开了花。
“这些灵海鱼肉,可以卖给仙村酒楼,应该可以卖出个不错的价钱。至于灵海鱼骨,也可以卖给仙村上的炼器店、杂货店,应该也能换一笔灵石。”
王老鬼暗自盘算,仿佛看到了一大笔闪闪放光的灵石,心情大好。
“王大叔,再给我们讲一些修仙者事迹吧?”
见王老鬼心情大好,柳尘仗着胆子笑着开口道。
“是啊,大叔,再给我们讲一些修仙者事迹吧。”
一些船伙跟着起哄。
在船伙中,柳尘人缘不错,很有几分威信。
这些船伙,都是远渡寻仙的武者。不过,并不是来自九州大陆。
这三年中,柳尘见闻远胜过去,开阔许多。知道了在九州大陆外,还有许许多多大陆的存在,像什么中天大陆、天辰大陆、东洲大陆,都是九州大陆之外的大陆。有一些,远比九州大陆还要大上数十上百倍。
不过,虽然来自不同大陆,但大家的说话、样貌,都没有什么明显差异。
这本身就已经让柳尘感觉很是惊异,但王老鬼的说法,更令柳尘震惊。
王老鬼一次曾偶然提及,所谓的九州大陆、中天大陆等,实际上,也只是东海中的一粒沙尘,算不上真正的大陆,只能算是岛屿。
东海之上,真正的大陆,只有一块,那就是昆吾大陆。
不过,那昆吾大陆,距离金鳌岛还有亿万里之遥。
就连王老鬼也只是从典籍上见过。
身为修仙者的王老鬼,知晓的东西,自然远比他们这些武者多得多,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因此,船伙们很是喜欢听王老鬼讲一些修仙者事迹。
当然,这也只有在王老鬼心情大好的时候,才会讲。
只有灵海鱼收获不错,王老鬼心情才会好。
自然而然,众伙捕鱼,也就越发的卖力。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奖励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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