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臻不看不问,习惯性使唤道:“少年衣。”
以二人默契,毋子庸自然能听出话中深意,纾解道:“比起目前境况,我们更要先知道,现在是否已经离开流卷涡?如何确定此时不在试炼之中?”
千彧非惑不知前因只好聆听,也未敢多语。
“试炼?”时明之最先领会毋子庸所言,诧异道:“难道我们之中有谁是假的!”
药学好闻言连忙掐了掐自己脸庞,眉头微皱,大笑道:“会痛诶,我肯定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愿甯馨儿见状也暗自捏了捏手指,道:“我也不是。”
冷晴臻并未尝试此举,反问道:“假的?可我没感觉谁有什么不同?”
“的确,化形状态之下晴臻习惯用依靠【同参对异】通感之法,平常中世物比照倒看不出什么缺陷,可若是现在我们都是【假】,以这种通感法门自然也感受不到有何不同。”
冷晴臻闻言一哼,摇头叹道:“哎,无凭无据,又在胡思乱想。”
眼见毋子庸如此武断,千彧非惑只好无奈笑道:“阁下岂不是说我也是【假】,感觉这般很难说清。”
毋子庸解释道:“此时说的【假】,是一种意神外投,某种意义上而言,短时间之内与【真】并无差别。从明之反应来看,千彧门主确实与外界有所交流,在你进来之前绝然是【真】,可当从你穿过光幕而来,此时是【真】是【假】,却无以为断!”
“哦。”千彧非惑此时清楚毋子庸思路,面色好奇道:“不知子捉要如何才能帮助各位。”
“要不?让我打一拳!”药学好撸起右袖,摩拳擦掌道:“假老头就是被我一拳打没的。”
“这样无济于事,为了让各位信服,先说说我是怎么察觉我们可能处于一个【假】的状态。”
“这里谜题甚多,首先,自然是伯玉季为何会出现在此。”
“其二,即便身为血煢,以其寿元也活不到刻字上这日。”
“其三,这里是哪里?”
“第一个问题最为简单,仔细想想,我们在流卷涡努力辨别的【假】,不正是伯玉季最为渴望的【真】么,拥有【飞伯季】的他,在失去唯一支柱后,最后选择来到自古相传,死者转生之地,想要见得兄长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有道理。”愿甯馨儿颔首道。
“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伯玉季沉迷于过往幻境之中不能自拔,最后心神憔悴被送了出来,他断然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只会不断进去,再不断被赶出来。”
“这样一去二来,灵幽理自然是不开心,但凡生灵一向皆是修行为灵幽理创造收益,他自暴自弃天天赖在门口,定不会是灵幽理所愿,收拾他也很简单,只需随便控制一下幻境让他洗心革面,他也就不会再来。”
“而刚好据我所知,有一位自称灵幽理小洛神之人也酷爱这行,而且她还司责所有灵幽理道具制统,从之前明之提过文献记载来看,道灵魁第一次出现也差不多是在五千年前,时间上来说是吻合的。”
“我想,可能在伯玉季死掉之前,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这个简易石室却刻有他姓名,想来多是缅怀之举,而且她本命即为紫色,于此地意态契合,更说明这里非常可能是她的小窝,若果真如此,后二个问题也顺利解决。”
“为了证明推测,现在我来问一问她,此时她应该在家。”毋子庸从怀中左侧内袋拿出【嬑紫香慊】,稍微用力按了按,紫光缕缕摇曳,化作紫烟腾腾。
下一息,便传来温嬑慊低沉喜悦的稚声:“嘘,绛衣,正在执勤中,重大任务,夜晚再联系。”
紫光顿散,毋子庸默然。
冷晴臻见状大笑道:“哈哈,你继续讲故事,不用尴尬,我们就当是真的。”
“有道嘘声可见不是留言,能迅速反应说明她离这里并不远。”毋子庸勉强笑了笑。
“她来自灵幽理,听她和九幽君干系,应不至于外住,我想这里只是一间储藏室。考虑到稚子心性,多是听闻伯玉季口述传奇志怪之后,她才对俗世之物产生兴致,用来存放她几千年来收集的破铜烂铁。”
“可此时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便开始怀疑,千彧门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输错密钥。”
“所然才会想到,如今我们所有人可能都处于【假】。”
冷晴臻早已习以为常,药学好和愿甯馨儿觉得理所当然,时明之也不是第一次见,不显得多么惊讶,可千彧非惑却惊叹于他在短短时间内理清思绪,不禁哑然。
“让你说了一堆漂亮话也该满足了,快说说怎么离开这里。”
“当我们处于【真】时需要辨别【假】,此时我们皆处于【假】,自然应选择【真】。”
“现在千彧门主请随意输入密钥出去,再打开时,应该便是她存放的宝藏,不过请阁下先行思虑,她之珍宝,她珍之宝。”
千彧非惑颔首而笑,询问道:“子捉并不需要太过借助外物修行,那密钥是——”
“先试试三六九二四,刻字上那一天。”
“三六九二四。”千彧非惑又自念了一遍密钥。
输入先前密钥,石板慢慢沿着中轴转动,千彧非惑出去之前朝众人和礼道:“告辞,希望今后有机会能真正意义上见到各位。”
身影消融于光芒之中,场景暗淡复原,石板之上又是方才那几行刻字。
“开始了。”
听着石板对面传来声音,冷晴臻笑道:“绛衣,要是他输了密钥我们还在这——”
“最后一个。”
结局打断了冷晴臻猜想,千彧非惑话音一落,众人回到水幕密室之中,中心地幕这次出行了一个只够一人身通行的圆洞黑幕。
黑幕如暗夜无月一般,似有流云幽游。其中点缀繁光盛美,下沉远时,仿佛遥如星河在天际,起浮眼前,似若花灯飘零于河流,瞬息变化煞是诡奇。
药学好见状惊叹道:“哇——这下面就是灵幽理。”
毋子庸淡然道:“晴臻,送大家出去罢,反正那边也开了,大家也过去看看,这里还是太危险。”
“恩。”
“我不怕死——”
药学好兴致高昂跃跃欲试,无奈身上青光一闪,顿时被冷晴臻提了出去。
“明之,心水我会帮你拿出来,甯馨姑娘,还劳你留心照看大家。”
“一定。”
冷晴臻转回来又把时明之带走,愿甯馨儿告辞后也化作金光飞去。
此时只剩毋子庸一人,他慢慢靠近黑幕,低头凝视,似乎想要看到自己倒影一般。
少顷,一道青光落地,冷晴臻回到毋子庸身旁,神情兴奋道:“就剩下我们两个,我陪你下去。”
“不用。”
“不用?”冷晴臻闻言愣了半响,后退两步抬头望着毋子庸,凝眉提醒道:“你不是说她很有可能没有记忆么?”
“她会杀了你的,你的命都是她给你,她绝对知道毁掉你的方法。”
“我知道。”
毋子庸耐心解释道:“可是,帮助明之便要花费你一年份心水,在外面你当然比她厉害,但在别人家,近乎无尽心水,你怎么可能打的赢她,而且若是你一气之下,把剩下十月份天元心水也花光,岂不是直接回老家,太庄懿需要靠你寻找花懿,现在还不是你偷懒的时候。”
虽说毋子庸所言皆是为她着想,但听闻全是贬低自己说辞,哪里会有人开心的起来,冷晴臻小脸微红,气鼓鼓道:“谁偷懒了?哼!她会炼化心水,我不会?心水神宫本来还是我的呢!”
毋子庸见状摇头笑道:“那你先试试把手指伸进去,说说是什么感觉?”
冷晴臻跪坐在地,将食指和中指伸入黑幕之中,左右摇曳一番,荡起几道闪闪发光的涟漪,素眉少抬,微唇轻启露出雪白皓齿,略感惊讶道:“还挺凉快,与寻常江水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更顺畅些。”
毋子庸盘膝而坐,又道:“那你再试试拔出来?”
“咦?不是水啊?”冷晴臻看着双指未沾丝水,又试探了几下,思忖道:“感觉出来时稍微更废力气些。”
“当然,晴臻代表着世间最高等灵质,等同于天元心水,如今灵幽理玉回损坏,显然产不出如此高等心水,你若是进去,就彷如顽石沉入深海,掉下去容易,出来可就费工夫了。”
“而她如鱼得水,根本就不怕你。”
冷晴臻微微抬头相望对视,担心道:“你自己去,能应付的过来么?”
“放心——”毋子庸微笑道:“我已想好万全之策,就算我真的死在她手上,那也是我欠她的,你也不用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冷晴臻眼眸之中似有莹莹微光,听到难过二字,顿时改会清娇傲然之貌,满不在乎道:“哼,反正你迟早都要死的。在我无尽漫长生命之中,你根本就禁不起一丝涟漪。”
毋子庸闻言大笑道:“小姑娘真有文采,再见!”
说完,毋子庸便起身低头而视,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道:“对了,我下去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准备做一件衣服备用,等下衣服湿了会不舒服。”
“这件是会自动干的!不是跟你说过么?”冷晴臻也站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毋子庸。
“是么?”毋子庸闻言抬起右脚凌空向前,又收了回来,从怀中掏出嬑紫香慊插入后腰束带,微微笑道:“那就当做是一个比赛罢,看是晴臻先做好衣服,还是我先回来。”
眼见毋子庸跳了下去,黑幕虽生有波纹,但未溢出任何水滴。
“又在想些什么?”直至表面平静,冷晴臻才“哼”了一声,顿了顿,化作青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