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月二十五。
晨花瓢露,林光流珠。润香扑鼻,清脆醒耳。
鸟鸣声不绝,药学好背树猛然睁开双目,只见前方篝火残烟,左右四顾,发觉周围已空无一人,自问道:“这天才刚刚亮,怎么全都起来了?”
“赶快去洗脸梳——”冷晴臻从其身后归来,看清侧过身来的药学好不禁一愣,笑问道:“你头发这么短也不用多洗,药完,你是上次被血煢烧的还是本来就是短发。”
“以前稍微长一些,后脑勺还扎着一个小辫子,哎,可惜了我的小侠头。”
说完,药学好便稍有伤感地起身向后方山洞走去。
——
恰好看见时明之从东面回来,冷晴臻问道:“明之,你醒来的真早,我醒来时你已经不见了。”
“晴臻自然醒在日出之后,我去东边看日出去了,此处日出风光,景色怡然,实在是秒不可闻。”
时明之开始收拾木箱,随口问道:“绛衣是去练剑了么?”
“甯馨在揣摩他舞剑,明明一动不动,我看她双目出神,弄得像真看的见一样,感觉挺诡异的,就先回来了。”
“可没有道理会存在非剑帝不能舞,非神女不能观这般说辞!”冷晴臻疑惑道:“明之,按照修为境界来说,我完全凌驾于他们,可为何就是看不见?”
“晴臻当然能看见,只是前古时代你生性高傲,就算偶然得见也只会不屑一顾。而如今——”
“怎么说呢?”时明之话锋一转,想了想,娓娓笑道:“简而言之,之前晴臻如同大周天最为富裕之人,即便买一个馒头包子,也习惯用金晶易货,在你的眼中,并不存在其他等级货币。”
“而如今,普世患难,晴臻家道中落,固然仍是最为富有之人,可你的财富并不足以继续一如既往肆意妄为。”
“然你还是选择了绝食,也没有改变自己习惯。”
冷晴臻尴尬一笑,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我根本就用不了其他级别灵簇。”
“有过先例,至少圣繁千华之前,晴臻用过。”时明之正欲背起木箱,又把他藏到了木屋之中。
冷晴臻全然没听过这个名词,茫然道:“圣繁千华是什么时候?”
时明之从木屋中出来,拾起木枝,单膝跪下捣散残烟,低头详察,道:“就在晴臻帮助绛衣造就百亿具道躯失败之后,你们看不上眼,可五方天界却当做至宝。”
“他们将所有废躯择而拾取,此后数十年间,剑玄两道精英辈出。圣繁千华,华繁千圣。只是最后鼎盛之时,却由只经九百年便逾至离仙极境的末帝一手终结。”
时明之抬头问道:“当时是绛衣教的你,嗯,现在绛衣没教你么?”
冷晴臻闻言低头回想道:“他是有说过你可以尝试一下之类的废话,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一生所研,九部经络流数全然忘却,现在只是一个纯粹的空想家。”
毋子庸和愿甯馨儿正好行至冷晴臻身边。
“没道理你自己都不在意,我还天天多嘴多舌,岂不是坏了大家心情。”
冷晴臻侧目瞥了毋子庸一眼,反讥道:“哼!你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没见你哭过。”
看到药学好清整而还,冷晴臻又指挥道:“趁着现在天色尚早,赶快进去赶快出来,我们太庄懿群体隐身,绛衣带头行动,药完,你待会走路轻点,别出声,隐身可不是无敌。”
“哦。”
药学好点头之后,便被一道青光包裹,挪至对崖。
送完时明之,冷晴臻浸入毋子庸衣中,同愿甯馨儿一道飞至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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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头,醒观左侧山腰秃无树木,空台上一个偌大山洞,洞外野草割压,轱辘道印交错。
顺迹左望,遥见山道半丘之上生有一道篝火。
金光一点,远处画面清晰放大。
除却千彧非惑坐地吹着热粥,只有一位身着土黄色麻衣的胖脸少年正在烧水。
“哇——好香,好饿。”
冷晴臻闻言侧目瞥了药学好一眼,拆穿道:“这法术只传得过来映像,你用眼睛闻的?!”
时明之见状不禁愣道:“另外一个是巨灵族游荒探,看来易龙阴阳阁已经全部撤离,此时只剩他一人。”
药学好疑惑道:“这就是太灵族?怎么只胖不高,魁梧可不是浮肿。”
“哟,药完说了两个新词。”
时明之亦笑道:“太灵族天生领悟【请神咒】大不相同,只有东皇一脉才可能降下巨灵。余人多同人族无异,此人名叫东山箜,据说通神【金箜】古兽,不禁有寻矿之本领,还做得一手好野炊,只是不如太灵族天生力大,体胖又身手笨拙,不能独当一面,很少有人请他。”
“有人哥,这也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周游荒会登记在案的我都知晓,而且哪会这么巧,取名东山箜,通神【金箜】古兽,显然是自吹自号,专骗骗这些财大气粗的名门之辈。估计他只是通神【抱石龟】而已。”
冷晴臻道:“这人看上去没这么蠢,选他作甚?”
时明之道:“显然,他自己不会做野餐。”
愿甯馨儿再次弹指生光,大家顿时听到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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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彧非惑放下石碗,舒畅道:“东山探手艺着实了得,比起我简直好太多太多。”
东山箜笑道:“贵当然有贵的好,敢来此地名厨之中我当是最差,可敢来此地游荒探中,我自认绝对是厨艺最佳。”
千彧非惑放眸东望,随口问道:“东山探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
东山箜淡然摇头道:“没有。”
千彧非惑闻言诧异道:“东山探不禁有抱石辨位之能,还会长息术,无需反复进出,没道理会落后于他们。”
东山箜闻言脸色微红,故作正言道:“按照约定,我只需将流通货币之外的物品相告,我得到这块白晶,不在协议内。”
千彧非惑恍然一笑,颔首道:“难怪全跑了,朋山府闻学同收到盗夜天拜帖离开可以理解,太乘庭百鬼兄本就因盗夜天出现迟迟未来,可他们呆在这整日苦思冥想,却突然各个心满意足地选择回家,原来是去想早点离开去金行换现。”
东山箜搅拌着香粥,嗅了嗅,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二个地方,明显都是假的,他们还这么上心。”
千彧非惑也未辩驳,望着东方天际,含笑道:“理以推而断,或许,其中暗藏盗夜天真身也说不定。”
“承蒙东山探照顾,一起吃完这餐,我们便散了罢。他拒命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能盗夜天更让他觉得有趣,百鬼兄估计是不会来了。”
东山箜也不多问,道:“千彧游,尾款我就不收了,你能不能吃完把我送到对岸。”
“当然,有了这钱东山探也不必再呆在周游荒会,选个风水福地,娶妻安家也不错,以少侠阅历也不用千彧多说,来,一起吃完散伙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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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他们二人喝粥,众人顺利潜入山洞,愿甯馨儿拿出夜明珠,光芒瞬息充盈散漫出整个地宫轮廓。
药学好止步低声惊呼道:“哇——好空旷。”
冷晴臻回头催促道:“都被搬空了,当然空啦!快跟上!”
地宫凿有石坡沿壁下旋而分层,愈来愈低。
药学好率先沿坡冲往地底石门,靠近时发觉右边暗光处也有一道石门,迷惑道:“这两道石门,选哪个?”
余人随后而到,只有时明之鼻间遮有一道淡发青光的绿叶,抬头道:“以整个地宫上下方位对应来看,右边应是通向温灵主那边密道。”
“哦,那就不看它了。”
经由这般言说,众人也就没有在意,转而打量起石门后的迷宫来。
愿甯馨儿忽然察觉迷宫入口右墙上有一道标识,喜道:“这个箭头多半是嬑慊留下的。”
冷晴臻平视无语,忽笑道:“哈哈,她刻在这个位置,黑灯瞎火的,谁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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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跟着冷晴臻前行,药学好躬腰左顾右盼,随口问道:“既然她知道怎么走,怎么不自己进来拿?二头儿这么厉害。”
冷晴臻闻言怒笑道:“什么叫二头儿,你敢取个更难听的称呼?”
药学好挠了挠头,问道:“那应该叫什么?”
毋子庸提议道:“嬑慊叫晴臻小姐,你叫嬑慊小姐也不错。”
“哦,嬑慊小姐。”
冷晴臻顺势道:“那你以后也就别叫我头了,听起来还以为我们是哪个野寨山贼出身。”
“那叫什么?”
冷晴臻想了想,指点道:“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出手,为了方便身份,我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你是签了卖身契的家丁,明之是管家,绛衣,就让你占个便宜,当回哥哥。”
“哎,按照人伦,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应该算作我儿子才对。”
见到冷晴臻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毋子庸不禁笑道:“这次我们都是从灵母石中出生,而且你本就进来的比我晚,说是妹妹也没错。”
冷晴臻闻言一哼,无赖道:“谁先醒来谁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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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温嬑慊留下来的线索,众人十分顺利地抵达最终出口。
夜明珠照耀之下,显见四壁平滑反光,更衬出前方尽头无门无路。
“怎么什么都没有。”
药学好连忙冲了上去,忽然“噔”的一声,微微踩凹下去一道石板。
察觉有异,药学好转身探寻时,先是听闻一阵“咣咣”声响,再见到一块玉币掉在眼前。
“古制白晶!”时明之喜道。
那块被踩凹下去的石板渐渐升起,与周遭地貌融为一色。
“白晶?”药学好捡起上面的金币,愣了愣,醒然笑道:“他们的白晶原来是这么来的,我再踩,再踩!”
然而,固然石板仍会凹下,可上面再也没有掉白晶下来。
“这是以沉浮石作的机关,看来整个迷宫中早已记清我们重量,一人只有一次机会。”
冷晴臻踩了踩,也掉下一块白晶浮在胸前。
时明之遮叶捂鼻上前,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毋子庸见状也试了试,同样滴水不漏。
冷晴臻抬头一望,眸中青光一闪而过,大笑道:“哈哈,果然没有了,我正好踩下来最后一块白晶。”
毋子庸想了想,了然道:“巧合而已,多半是我和明之灵宫异常,才会如此。让甯馨姑娘一试便知。”
愿甯馨儿捧着夜明珠,站了上去,“噔”的一声,石板如常渐渐下沉,众人瞩目抬头而望,明光之中,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掉下来。
“哎呀!”察觉到有东西打到额头,滑入手心,愿甯馨儿右手在左手上摸到一颗发光玉珠,惊讶道:“咦,这跟昨晚嬑慊给绛衣的那颗好像!”
远离夜明珠之后,玉珠慢慢变成空心无色之态。
“暂湍!?”看着愿甯馨儿右手上双指夹着一道反光圆珠轮廓,时明之颔首豁然道:“也只有将灵感定位放置其中才不会受到外界灵场影响。”
愿甯馨儿询问道:“有人,这个定位要怎么打开?”
不等时明之作答,冷晴臻右手中指随意弹出一道青光,射入其中,顿见暂湍之中光点飞舞汇集,愈来愈大。
数息后,凝为一团光球冲出禁玉,盘旋飞出。
众人随之跑出洞口,只见到温嬑慊侧身站在洞外遥望天际。
听到脚步声,温嬑慊回眸欣喜道:“晴臻小姐,多谢你们帮我把定位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