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哥,我们只是住宿而已,怎么都快走过一座城了?”
看着远处渐渐清晰可见的跨河红栏拱桥,一路香气扑鼻,药学好感觉自己愈来愈饿,不禁又吃了一口路边摊贩买来的红枣酥饼。
辰时已过,百姓劳作,学生案读,长街上近无流客,倒也方便毋子庸出游许多。
三人并排而行,时明之居于中间,侧目向右解释道:“州邻官道荒废,暮边琴鲜有外来人口,他地游客皆从朝边琴而来,下榻之处自然是对面。如今此处多是本地人,可想而知客栈生意十分不景气,只有都城标配的醒文庄与酒肆见两大酒店当才得体。”
“酒肆见建于闹市龙蛇混杂,话不投机眼不对色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饭,当不适合绛衣前去。醒文庄依山傍水胜在清净,自然是远一点。”
“哦。”药学好点了点头,顺便吃完最后一口红枣酥饼。
之前一路赶趟道无他物,反而不怎么在意时间消磨,药学好自是全神贯注。可如今既已到达目的地,却久久不见终点,每行一步皆要抵御住街边美食诱惑干扰,只觉得时间过的愈来愈慢,再加上小贩们陆续收摊打烊,他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急如焚。
相处甚久,时明之已然清楚药学好秉性,见状从金丝钱袋中拿出五块金子,鼓舞道:“拿去,看见桥头那个旗帜没,前面拐角左边尽头便是,你先去点些吃的。”
药学好闻言一喜,侧目右手接过五锭黄金,又换握在左手,兴冲冲奔跑而去。
——
“掌管的,来三间最好的客房!”
步入酒楼,药学好豪掷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醒文庄大厅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正低头算账的小二。
小二闻声仍是低头算账,语气平淡道:“本店最好的居所是边琴江畔别院,十日一宿,如今淡季,盛惠五金。”
“五金?”药学好闻言低头心算道:“是五百两,是五万铜板,一铜板能买两馒头一个肉包,十铜板买一个鸡腿。五千个鸡腿才能住一个晚上!”
这等理解能力终于惊得小二抬起头来。
小二看上去比药学好年长几岁,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虽衣着平常,但身上却有着一股士学意气,年纪轻轻却担当算账要任,想来多是醒文庄掌事的亲戚。
“听这位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故而有所不知也当正常,以边琴三面环山之势,唯有琴河下游平壤能种水稻,农耕秋收勉强自给自足。眼下春季只能从对面进汇,此时物价两个铜板只能买到三个边长二寸,高一寸六分的口字馒头,三块铜板才买两个直径一寸九分,高一寸的肉包。”
“不过,边琴上游畜牧养殖繁荣,肉相较之下稍微便宜些,一个精烧细烤的鸡腿只需八铜即可。十日结算一宿,共为五金,管一切吃喝,随君吃个高兴。”
“管一切吃喝?好!就是这间!”药学好将左手握着的四锭金子拿出台面。
见到药学好左右手一共正好五金,吴松客不禁一愣,又正好看见迈步进门的二人,最后目光下意识地停在了中间头带蓝绸弁帽的时明之身上。
——
毋子庸一人先至阁楼雅台,见到四下无人,刚一低头看着胸口,一道青光径直冲了出来。
朱栏外,蓝空下,红松林山。
冷晴臻漫不经心地面朝阁外伸了一个懒腰,察觉美景,不禁微微诧异道:“这里还挺漂亮的。”
“晴臻,你终于舍得出来。”
几日不见,冷晴臻仍是不改一贯脾气,转身后选了一桌上坐,讥讽道:“出来陪着你们走路?我才不要浪费生命!”
毋子庸也依边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既然出来了,说说玉回在哪里罢?”
冷晴臻闻言颔首微笑,得意曲解道:“你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才问的我?这么说,还没开始你就认输了?”
“我只知道个大概,既然你想偷懒随便你好了,反正有明之和常乐两人帮忙,找到玉回也只是时间问题。”毋子庸故作淡然,说完便自斟自饮起来。
“大概?你才刚来而已。”冷晴臻闻言俏眉一跃,显然不相信毋子庸所言,可仍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故作平静自然道:“什么大概?说来听听。”
毋子庸倒不藏着捏着,娓娓道:“灵幽理辞别之时,嬑慊说过如今天下还有五处没有收网,除去九幽君渊海之行,如今三海外幽余二,也就是说九州内陆之上只有三处汇聚有已然完整的玉回,显然暮边琴不会有渊海暗魔鬼母这等异兽。”
“而我所能想到的,最终会达到并符合【汇聚】此种状态的,只有类似于蚂蚁和蜜蜂这般生存结构的动态集群。”
“可这些常见虫豸遍布甚广,既然九州内只剩三块地方才契合汇聚玉回这种条件,必然是因其地理独特之处,我觉得,玉回应该就在朝暮边琴交界附近。不过还有个问题——”
“头儿,你醒来了!”
办好入住章程,拿到通行令牌,时明之同药学好一并上楼。
药学好端来一盆四碗,将托盘放在桌上,揭开青花瓷盖,开始分碗盛粥。
左盘鸡腿,右盘春卷。时明之放下双盘,解下竹箱,礼辞道:“晴臻,这些日子睡的可还安稳?”
“一直在走动,怎么安稳的了。”左手扶着药学好推放在眼前的白碗,冷晴臻右手举起调羹,尝了一口汤粥。
“哦。”时明之也接不上茬,坐下后只好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
分与时明之后,药学好终于坐下拿上一只自己面前的鸡腿品尝,左手还不忘搅拌热粥。
续回方才被药学好打断的话题,毋子庸询问道:“明之,地理上朝暮边琴称谓一直时有变化,嬑慊口中的暮边琴会不会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时明之闻言略一迟疑,颔首赞同道:“有可能,我们并不知晓温灵主是在哪一年知晓这个称谓。”
“还是先问问她。”毋子庸从怀中拿出【嬑紫香慊】,按了按握把紫光袅袅却没有反应。
想起清抬城义庄那次,毋子庸又道:“看来不在附近,按照上次经验,差不多吃完早膳便能收到回信。”
冷晴臻随口问道:“明之,玉回就是我当初丢掉的心水神宫对罢,可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心水神宫长得什么样子。”
时明之想了想,纠正道:“严格来讲,玉回并不算是心水神宫。从十方天帝那边对比,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花懿寂而宇宙湮灭,即便灵幽理,十方天帝也理应会压缩成能量,意志完全被清算消除,不过好在苍学鸟会记录下来十方天帝的须臾火种。”
“可是——我从本心城消息得知,每次纪元初启,灵幽理近乎与太庄懿同时存在,十方天帝若不是从某个星域原生民中引渡传承崛起,便是晴臻造就的纯灵体后代转生,都是非常靠后的事情了。”
“这说明,心水神宫本身便是灵幽理,能量汇聚出意识,形成了九幽君,九幽君自生念想,反过来创造出玉回,大致上应该是这样。”
“心水神宫是灵幽理?灵幽理形成了九幽君?心水神宫就是九幽君!”冷晴臻喃喃自语,猛地拍桌而起,醒然惊笑道:“诶!也就是说,其实之所以我会同九幽君长得一模一样,是因为她本身源自于我,而不是我看见了她才变成那样的,对么?”
见到冷晴臻目光狂热,时明之哪里还敢义正辞严而语,只好颔首赞同道:“嗯,这个事情虽然没有辩证过不太清楚,但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哼,不是可能,是就是!对,一定是这样!”冷晴臻闻言心满意足地坐下,趾高气昂地蔑视了毋子庸一眼,仿佛在说,海石城那次你根本就是歪打正着而已。
毋子庸见状只好笑了笑,又问道:“明之,我记得离开海石城当晚你说过,今年朝边琴会举行一次命星推演,既然道剑御几位首席已然前来,应该快开始了罢。”
“嗯——”时明之也不确定,露出色疑惑的神情,寻思道:“我只听说今年他们有这个规划,倒不清楚具体时日,等下安顿好了之后,我出去打听打听。”
“算了算了,别磨蹭了,我告诉你们玉回在哪里?”
药学好闻言也停止了咀嚼,放下鸡腿,抬起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冷晴臻,显然他也有听闻时明之述说过玉回秘幸。
冷晴臻此时心情大好,也就不在计较一些琐事,径直道:“就跟绛衣说的差不多,藏在对面那座青山一个山谷之中。”
——
用过早膳,毋子庸还是没有等到温嬑慊回信,继续手握香签,同众人先沿着山道登上河畔别院,各自放下包袱,来到琴河边。
琴河自北朝南流向,水声潺潺,宽近十丈,然一河之隔,两地却大相径庭。
左侧暮边琴山野红松林立,一片朱彤交错,熠熠生辉。
右侧朝边琴遍地青松高耸,尽是翠碧相容,朝气蓬勃。
萍水浮影,光彩陆离。
“哇——真美!”药学好见状惊奇道:“方才远远看见还不觉得,但明明只隔了一条河,怎么两边都是松树,颜色却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