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之先朝冷晴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此事,又侧身朝毋子庸说道:“请问绛衣的名字是怎么得来的?”
“救我之人,留下一句诗词:今辞君离毋子庸,一生倾蹙未绛衣。晴臻选的毋子庸作为姓名,绛衣作字。”
“救你之人?”时明之寻思未果,转身问道:“晴臻,你不是应该被牵引会【须珀古树】之中封眠,是怎么与绛衣认识的?”
冷晴臻点了点头,自己也觉得奇怪,回想道:“当初我神识本应牵回须珀古树,却正好被吸入一灵脉心池,朦胧中听到一黑衣女子喃喃自语。当我神识苏醒时,发觉自己依附在一块玉石中。玉石之外,是一封闭石室,灵气异常充裕。”
“某日,突然发觉玉石中似乎有一个婴儿模样,愈来愈清晰可见。”
冷晴臻正言揽功道:“二十年前,我看他都会哼哼也出不来,想到一个人无聊,就打碎了他的蛋壳,千辛万苦才将婴儿衣抚养成少年衣。”
“打破绛衣灵壳,吸收天元心水后,终于入圣打开记忆。我才明白当初是正好撞到她抽取地脉凝玉,碰巧路过被吸了进去。”
“明之,能够抽取地脉汇聚成玉石之人,肯定不多,对不对?”
“不多,只有百十来人。”
“这么多?”
时明之顿了顿,委婉道:“因为晴臻多造了百亿具道躯,上次才会有这么多神修。”
“嗯?”
冷晴臻微微一愣,才想起还有这茬,不禁悄悄前倾瞄了毋子庸一眼,却见毋子庸早已看她,取笑道:“晴臻,会不会那个末帝也是你造出来的。”
冷晴臻故作正言道:“这种无关紧要之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帮你找人。”
时明之见状笑道:“可还有其他线索?”
冷晴臻想了想,醒然道:“绛衣胸口有一朵花瓣印记!不过,只有发热的时候才会有。”
“印记?!那范围就缩小了许多。”时明之闻言一喜,铿锵有力道:“选择留世圣人中,即便不论性别,包括太庄懿在内此等程度修为,一共只有七位。”
“太庄懿晴臻与苏晏,条件不符。”
“青紫双帝战死,显然不是。”
“巫族神女与深绝海姬在现世历史均有记载,故而也不是。”
时明之顿了顿,也不见方才断然神色,看了毋子庸一眼,略感茫然道:“最后只剩灵幽理——九幽君。”
“九幽君?”
冷晴臻闻言疑惑道:“可九幽君与十方天帝一般,不显真容。是男是女,何形何态皆不知晓。况且她镇守灵幽理与世无争,根本就不外出,干嘛救绛衣?”
“的确如此,”时明之颔首坦诚道:“当然也许是远遁外域,无法确认的其他四位神女中的某位,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去探寻的地方。”
“灵幽理——”二人被这句话吸引了目光,毋子庸犹豫道:“其实,在你们方才追逐之时,正好有一位自称来自灵幽理的紫发稚女落在这边,而且除去发瞳双色,与晴臻你的相貌身段一模一样。”
“绛衣,你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术,没有经过我允许,怎么可能与我长得一样。”冷晴臻言末一声娇哼,摆明了不信。
“她还给了我一根玉香,说是点燃就能得到帮助。”
时明之拿起毋子庸递来的紫玉檀香看了看,确信道:“石木银玉,玉已是灵幽理最高质材。而据我所知文献中,五千年来最高也只出现过黄玉檀香与黄道灵傀,白赤橙黄,青蓝紫黑,恐怕方才绛衣见到之人,便是最接近九幽君的存在。”
冷晴臻闻言一喜,催促道:“那点燃它,问个清楚就好,也不用毫无头绪地瞎琢磨!”
毋子庸不慌不忙,缓缓道:“明之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我觉得此事脉络足以了然。”
时明之一脸惊奇地看着毋子庸,稍微回想自己言辞一番却仍是摸不着头脑,不禁侧身望向毋子庸,等待着他高谈阔论。
“其一,晴臻从未化形。”
“其二,晴臻已经化形。”
“其三,有位稚女和晴臻长得一样。”
“哼!就知道是这样!”
毋子庸东一句西一句,惹来冷晴臻一副果然如此地鄙夷眼光,只见其恶狠狠道:“能不能给个痛快。”
“当然可以。”毋子庸笑了笑,解释道:“既然从未化形,那晴臻现在容貌从何而来?”
冷晴臻闻言微愣,也不知毋子庸在耍什么花招,傲然坦然道:“我们太庄懿中——明之鸟以意求识;晴臻鸟依本释能;苏晏鸟凭气运道;苍学鸟因惑迷心。知识,本能,运气,额——,找死?”
“天生就会有何稀奇,你又不是不知道。”冷晴臻本还想多说几句,可遇到苍学鸟这一坎,只好连忙带过。
“是啊,依本释能。”毋子庸顿了顿,反问道:“可在石室之中,入圣之前,打不开记忆封印,晴臻也未曾外出过。那有何本可依?”
“额——”
颔首寻思间,冷晴臻愈想愈垂头,忽地俏眉一抬,昂首大笑道:“你啊。”
毋子庸闻言一愣,稍显尴尬道:“额,往前想想。”
“往前?”冷晴臻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用的是那个黑衣女子!这么说,方才你所见之人就是你的故情人。”
“你说过颜色代表本命,方才紫发稚女应该也和你一样,因为第一眼见到她,才会长成同晴臻一般模样。”毋子庸看着冷晴臻若有所思道。
冷晴臻闻言一笑,故意刁难道:“那我是黑发怎么解释。”
毋子庸指了指自己。
“哼。”冷晴臻无端辩驳,只好一声娇哼撇开议题,又喜道:“那这么说,绛衣的故情人便是九幽君!事情解决了!”
冷晴臻刚一起身,恍然回神道:“九幽君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比一位神女爱慕上你还要怪谈!神女至少还有情感,说不定哪天正好瞎了眼,喜欢上你。”
“可九幽君身为太微宣幕后主宰,怎会与区区一个人帝境的绛衣产生瓜葛!?”
说完,冷晴臻目光落到时明之身上,等待着其答复。
时明之摇了摇头道:“以我们太庄懿认知来看,的确不可能,但绛衣方才推论却更加契合如今境况。故而,也只能推翻我们认识,而且,绛衣如今面容与我当初见过的绛衣竟然十方相似。”
“哦?你的意思是说,少年衣,就是当初以身证道,失败归陨的那个绛衣!?”
时明之没有作答,转而询问道:“方才绛衣说自己灵宫破碎,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了灵宫?”
毋子庸点了点头。
“果然!这样差不多都能吻合,晴臻可还记得,当初明之引荐绛衣同你商讨何事?”
冷晴臻想也不想道:“造就百亿具道躯那次嘛,我只知道失败了,没什么映像。”
“这与禁灵绝体有关。”
时明之早已料到冷晴臻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中,不然也不会连【绛衣】二字都想不起来,于是侃侃而谈道:“世人交感外界仅依声色闻触,更以眼见为实。前古享有通感千法,以灵宫极论作眼,善辩万物从未出错。可在理室学派中,却有一种推论,若以圣灵胎元逆天改命,失败之后若还能侥幸存活,这道废胎天生灵宫失水,灵识很难探扫,再辅以肉身修行,简直就是天生的游侠刺客。”
“当时把这种废胎叫做禁灵绝体。”
“生灵以灵宫升天居中落地,化作六相,曰为天地人众凡无。前古圣灵生如草多,换算到现在只是众凡之相,然人禁绝体已呈极静之态,断阻绝神念。当时绛衣便猜想地禁绝体静破生动,变极唯三,是谓灵玄三明——”
“凝若冰时固为城,化生气时空无痕,自如水时观流我。”
“家父耗尽命元逆天改命,才让我成为适合容纳【本心城】的容器,接引来【明之鸟】转生。”
“之前晴臻造就百亿具道躯,也只是造出百具人生相和三具地生相的禁灵绝体。但绛衣本身却并不认为这是极限,若是天生相者改命失败还能存活,又会成为什么?”
“可那个时代,也无论在哪个时代,天生之相者皆是屹立在剑玄二道最顶端,根本就不无人会为这虚无缥缈之论以身犯险。”
“当时四界中天,整个理室学派只有绛衣自己一个天生相。他在封帝大典千年前失踪不见,心灯熄灭。都在相传,他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执念,以身证道,失败神陨。”
“据当时绛衣猜想,天生相的禁灵绝体天生免疫灵震,同花懿相似,若他成功,我们自然有了参考之物,更有希望发研出一种能够探识到花懿的通感之法。我们两方利益相通,晴臻断觉异想天开不屑一顾,可自然也希望成功,在我们劝说之下也就答应了。”
冷晴臻闻言欣喜道:“那这么说,现在绛衣已经成功了?岂不是说,这次找到花懿有望?”
时明之了然道:“绛衣是成功了,可是晴臻不用眼睛看的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么?绛衣这身衣服还会散发微光,可见晴臻也怕自己找不到绛衣。”
冷晴臻闻言一呆,慌张之下明知故问道:“你也看的见?”
时明之含笑道:“太庄懿的人都能看见罢,而且我是明之鸟转生,怎会察觉不到光。”
毋子庸推敲与其中细枝末节,发觉有异,疑惑道:“可理室学派那人在封帝大典千年前,便灭了本心灯。明显跟晴臻看到黑衣女子救我的时间对不上。”
时明之坦然道:“的确中间相差整整千年,我并不知晓其中因由。但可以肯定的是,天禁绝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巧合。”
冷晴臻抢过话茬,续而道:“少年衣,你不是说根本就不在乎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么,我看你还挺好奇的。”
毋子庸淡然转移话题道:“随口问问而已,那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先找苏晏还是先找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