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如此静谧,商戊邢的声音像是划破了黑幕一般隔空而来。
南岸回过神来,陆袈锦已经离开了。
“南儿?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看见了什么可不怪我啊!”商戊邢还在外面叫嚷着。
南岸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难道他知道刚刚陆袈锦在房里?
为防止商狐狸闯进来,南岸急急忙忙的下床开门出去。一出去遍见商狐狸坐在软塌上,身旁立着他的几大美婢,额,和他的御用黑面掌柜吴杰,都各自伺候着他,好不风,流。
“哎呀呀,小南儿你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主子我都要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商戊邢喝着热茶咂巴着嘴道。
说也奇怪,明明这么不文雅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高贵的作派。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主子了?你明明说过我是清白身份的。”南岸很是质疑。
商戊邢一听这话,笑着放下青瓷杯说到:“我说你是清白身份可没说你是自由身份。而且为你赎身的钱还是我出的呢,再说今天我为了让太医给你看病,我自称主子你也没有异义啊!”
南岸被这一番话劈的呆呆的。
大爷的,今天那是小爷不想说话好吧!不是没有异义!刚才觉得商狐狸高贵真是吓了眼了!他娘的他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狐狸!
“所以你就是我的贴身女婢了!”商戊邢好笑的说着,“你以后……”
“商公子真是好兴致,月夜佳人伴。”商戊邢的话被打断,南岸朝话源处望去,陆袈锦站在楼廊处,夜色给他披上了冷峻的外衣。
商戊邢从软塌上下来走到陆袈锦身边,打量着他,好半晌才说:“殿下,这是去了哪里?一股子馨香。”
南岸有点无语,馨你妹的香,陆袈锦身上会有什么香?他身上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
“哎呀呀,不过殿下来的真是好时候,我呀,叫小南儿出来唱小曲呢!”商戊邢转过身又扭着他的小腰走到南岸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殿下都不好奇这丫头为什么会跟在我身边吗?”
“本宫没那么心力来好奇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陆袈锦说这话的时候南岸正从商戊邢的手里解救她的袖子,那厮看似未用力却是挣脱不开。
语气冷漠无情,南岸恍然,他是那个刚才在她房里温情问她的男人吗?
是呀,他从来都不是,他带着面具,在伪装,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她。
“哈哈哈哈,”商戊邢笑岔了气已经弯下了腰,“殿下连自称都变了,看来玩笑是开不得的。行了行了,小南儿,唱一曲吧。”
商戊邢看着南岸,南岸看着陆袈锦,陆袈锦看着远方。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陆袈锦。
月光柔和而寒冷,撒在每个人身上均匀萦绕。夜风捎来河岸上的花香,香气醉人迷离。
夜,也能映照出三千梵华。
“呵,白月光,小南儿唱的着小曲儿可真是应景。就是让人莫明觉得伤感。”商戊邢从歌声中回过神来,“南儿啊,下次给主子我唱个欢快的曲子啊。”
南岸没有说话。,她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里,努力想逃离,却是在做无用功。
只得闭上眼睛,让一切成为浮云。
“夜深露重,回去吧。”陆袈锦转过身低沉着嗓音,彩灯的柔光,映着他绝美的脸庞。他的目光,如同被揉进了河水里,缠缠绵绵,湿漉漉的。
南岸模糊着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脚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咚咚”敲击着暗夜。
商戊邢柔柔的站起身,抖抖自己的袍子,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唉,殿下都走了,夜深露重。吴杰啊,咱们也回吧。”
南岸还是立在那里,像一尊佛像。
“小南儿,夜深露重,夜深露重啊!”商戊邢的声音被传递过来,缓缓的。
南岸回到屋里只觉得身心疲惫,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暗的一片,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丝丝月光。
孤寂。寒冷。是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冷。
南岸郁闷着,今天怎么就唱了那首歌,就不能像商狐狸说得来首欢快的吗?
但是,谁能管住心呢?
不过,照今晚的情形看,陆袈锦和商狐狸关系不简单啊。但是江府和商狐狸却是敌对关系,他们是不是在演戏,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阳光大好,春天是真的到来了。
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是白石。
“姑娘,起床了。”白石将床帏卷起,“姑娘,再不起早饭就没了。”
南岸猛地惊醒:“早饭,吃饭了?在哪里?”
都怪她昨晚思考太多,睡得晚,现在头疼。
白石将衣裳递给南岸说:“在一楼舫厅呢,今个大厨做了好多好吃的,姑娘你可有口福了。”
“白石你去哪了,昨天都不怎么见你。”南岸坐在镜前任由白石在她头上做工。
“奴婢哪里能像姑娘,奴婢当然有自己的去处。”
南岸或许是被商狐狸搞晕了头,现在听白石这么一说,猛然间想起她也是被商狐狸买进府,按理说她也该是伺候别人的,哪里能轮到别人伺候她。
这么想着,她猛地站起来却扯到了头发:“啊啊啊,疼!”
“哈哈,姑娘你可是急着去吃好吃的?不急,殿下还没起呢,公子还在舫厅候着。”白石笑道。
陆袈锦还没起?他昨夜也失了眠?
皇宫手笔,的确不一样。
船舫的舫厅装饰迷了南岸的眼,琉璃彩灯,锦缎绸带,百叶屏风,南岸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流水,哗啦啦汇入江河。
“小南儿来了,可是巧了,殿下也只是先你一步呢。哎呀呀,来了就能开饭了,可饿死我了。”商戊邢软弱无骨般靠在软塌上,他的左手放着那套青瓷杯。
经过南岸这几天跟商狐狸的相处,她明白那厮是一个能坐着就绝不站,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人,天生一副没骨头的身子。
南岸略过陆袈锦,做到离他最远处,她能感觉到至她一进来陆袈锦的目光就一直萦绕在她身上,柔柔的。
果真如白石所说,今天大厨做了很多美食。桌面上摆着的有缠丝小卷酥,水晶冰梨球,蜜汁烫南瓜,连云水纹煲,葱清缎白藕,八宝水晶粥……
南岸看的食欲大动:“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今天掌厨的该赏。”
她能感觉到当她说“好好吃”的时候,陆袈锦浮动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丝游动。
是啊,它们也只能是看起来很好吃而已。在她二十年的岁月里,她从未品尝出过酸甜苦辣,任何美味在她嘴里都像白水一样寡淡无味。
这,都是因为命蛊,也是因为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