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可以登高望远的缘故吧,望归亭位于归州新镇的最高处,登斯亭也,新镇全貌一览无余,浩荡长江扑面而来。再细看,但见归州依山就势,背山临江,呈“凹”形分布于屈家沟东西两侧。凭栏远眺,远山含翠;收眼近观,柑橘透香。秋风徐来,此时如果身边正好携了一卷《离骚经》,展卷吟读,其人其文,斯情斯景,莫非魂兮归来了?
同行者告诉我,望归亭属于新归州镇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因为是新亭,倒是一点古气都没有,两边立柱无楹联,光秃秃的,不意给那些痴男怨女提供了宣泄情感的处所。不过新归州才建成没几年,事情千头万绪,这些总有完善之日吧,须知山不可无泉,亭不可无联。联的妙处,是不但可以给游客带来雅兴逸趣,过后有回味的凭借,而且有时亭以联名,互相衬托,可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云南昆明的大观楼长联,就是清朝乾隆年间昆明名士孙髯翁登大观楼有感而作,虽多至一百八十字,但见识超卓,襟怀阔大,读到第一句“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就让人神往不已了,遂使大观楼名高天下,人声沸沸。其实风景本来就是时变时新的,今人的新景在后人眼里即成老景,望归亭如果搞点整体文化擘划,刻点楹联,树点诗碑,则功莫大焉。顾颉刚先生曾说历史是层累造成的,风景其实亦如是,前人留胜迹,后辈复登临,登楼怀古,登高作赋,登亭望月,遂有文化勃兴之征。
望归是中国文化一个挥之不去的母题,愈咀嚼则愈味长。妻望夫归,父望子归,让多少人望眼欲穿,即使肉体望成了石头,望的人也是不得归,归不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念之能不断肠?难怪舒婷写神女峰,笔锋一振,那句“与其在悬崖上壁立千年,不如在丈夫肩头痛哭一晚”得到了多少人的共鸣。归州有望归亭,归州也有屈原和昭君,他们一个是失意的游子,一个是去国的丽人;一个投身汩罗,一个埋骨他乡。一个诗骚悬日月,一个青冢留后世,他们身虽不能归乡,魂和名则共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