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纷争又起。
短兵車馬来回。
一卒定乾坤！
沙场醉卧须眉。
且进，且退。
莫笑成败是非……
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人，许多熟识的朋友都叫他老江湖。
他的原名是叫做庞九阎，庞九阎有三大叫人过眼难忘的特点。
第一，外形：他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这刀疤就是他舔血江湖的最佳证明。虽然长得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间却是另一种沉稳健强，一看就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第二，言谈：听他说话就知道这是一个性格直爽的汉子，但如果你觉得性格直爽的庞九阎很容易糊弄，那就大错特错了，可别忘了，他的外号是叫做“老江湖”。
第三，也许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征，庞九阎总是背着一把铜铸的重剑，而且还是一把巨剑。有人说这把剑是江湖上最笨重的武器，但是庞九阎丝毫不以为然，因为他行走江湖的几十年里，还没有谁能胜得过他的这把剑。
庞九阎是王羽的弟子，名剑王宗的高徒，这一层身份是寻常的江湖人所望尘莫及的。
这一个多月他跑过的地方可真叫多，可真叫走遍大江南北——放出的信鸽也真不少，却渺无回音。
他这么着急，是要找谁呢？
是的，他急着要找的人，就是王如令。
这两天，庞九阎带着两名随从马不停蹄地奔了四五百里路，他来到一个叫做宴城的地方。
刚一进城就看见前来迎接的江湖弟兄拥塞了街道，此情此景颇为壮观。
有人说：“大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众多兄弟准备了酒宴在醉仙楼给大哥接风呢。”
有一个叫胡千问的人说：“大哥是一路骑马来的，路上并没有坐船，怎么能说是‘舟车劳顿’呢。”
有人说：“舟车劳顿这是泛指，你怎么连这都不懂……”
九阎却说：“吃饭什么的先别急，先带我去见那个谁吧。”
“哦，哦，你是说那个小六子啊，那好吧。”
那个谁原来是叫小六子。
九阎觉得这有点像太监的名字本是应该印象深刻的，却还是没记得住。
在这群弟兄陪同下，转过两个胡同，然后就走进了一家老宅子，进到这间宅子里，又转进一间卧室，小六子同学就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发出一阵低叹。
细看一眼，这小六子的左腿显然是受了重伤，被两片木板夹着，绷带绑得十分严实。
九阎走近，劈头就问：“你就是小六子吧。”
小六子回答道：“小的就是，小的就是……”
九阎伸手在他脚上摸了一下，很难说被这只蒲扇大的手掌摸一下是什么个感觉，旁人见到此状心惊肉跳，无不庆幸被摸的人不是自己。
小六子一声惨叫，旁人更是侧头不敢多看。
九阎却说：“啊……只是腿骨骨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腿骨骨折，还真没什么大不了……小六子忍痛道：“多谢，多谢大哥关心……”
嘴上是这么说，也生怕庞九阎又伸手过来再关心一下。
“说吧，你是在哪里看见少主人的？”
“我……我是在……”
有人急了：“大哥问你话呢，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人又说：“让小六子酝酿一下吧……”
是的，通常讲故事是需要酝酿一下感情的，特别是关于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天前，或许是四天前，总之就是三四天前。
根据霜冷峰的规划，他们的一群人是分为两路下山。王如令、龙北兆还有韩红叶他们和龙莲一路。
为了避开风小玉的耳目，这一路人虽然没有易容，装束却与往日大不相同，而且都戴着斗笠遮住脸，并且一路上并不骑马，只是步行。
龙莲虽然和他们一路，却是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用莲花标记指引，据说按照她的指引一路过来就能避过风小玉的视线。
这一天王如令他们三人路过宴城的一家赌坊，龙北兆忽然回忆起当时在无岩镇的地下赌场赌钱的情景，转向红叶说道：“韩姑娘，你赌钱很厉害，不进去玩两把吗？”
韩红叶听他一说就真的要进去赌钱了……
龙北兆连忙拉住她，道：“我说着玩的，还真去啊。”
韩红叶笑道：“是了，现在我们可是有要事在身，你看我差点就误了大事了。”
龙北兆一时脸红，他知道和韩红叶耍嘴皮讨不了什么便宜，不敢多言，却见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赌徒被人从赌坊里扔了出来。
他还是忍不住感慨：“这赌博还真是江湖的一大毒瘤，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晚间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红叶诡笑着说：“龙少庄主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家少主听的吗？”
龙北兆不懂她这话带刺，说：“什么？”
“江湖上最大的赌坊十家当中就有九家是我们王家的产业，你说的这毒瘤到底是长在谁身上了？”
龙北兆向王如令看了一眼，连忙辩解道：“我当然是说赌博的人了。”
韩红叶还想戏弄他几句，看到王如令微微皱眉，这才住嘴不说了。
三人出了宴城，城外不远处却也有一片集市，龙北兆远远望见一个酒摊招牌上粘着的莲花花瓣，说：“对了，就这边了。”
刚走两步，却见不远处四驾齐驱，冲散了人流。
龙北兆仰起头从人堆中望过去，只见骑马的四个人队伍分了先后，面目凶煞一个个手持皮鞭，为首的那个绑了一个少妇，这少妇低着头看不清如何容貌，却在这人怀中兀自挣扎个不停。
而另一个手里却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也不肯老实，一边叫着妈妈，一边张嘴咬在这人手臂上——这话不对，叫妈妈和咬人这两件事肯定不是同时做到的。
这四驱与龙北兆他们擦肩而过，恰好在这时候少妇的挣扎有了成果，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却不幸被背后骑马的那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生生地拎起来，这人骂道：“你还想跑吗？”
龙北兆实在看不下去，觉得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刚要跟上去，却听见王如令低声向他道：“勿生枝节。”
“这种事情，被我看在眼里，”他说，“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王如令说：“这种事情，在江湖中每一天都在发生，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你的棋谚里面没有吗？”
龙北兆说：“还真有，不过棋谚归棋谚，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说完，龙北兆拔腿追了上去，刚走两步，王如令从背后拉住他，对他说：“现在你这样贸然出手，很可能就要暴露身份，这个陌生的女人和你的兄弟，要是你只能救一个，你告诉我，你会选择救谁？”
龙北兆转回头，轻轻地把王如令的手握在手中。
他说：“如果真要选择，只能救一个的话——我两个都要救！”
对于这样超出命题之外的答案，你还能说什么呢。
望着那马蹄扬起的尘土，等到这一伙人驱马离开集市，拐进一个略微偏僻的街道，龙北兆才飞身上前，拦在街心。
前面骑马的那人一下慌了神，用了勒住缰绳，马蹄扬起，险些就踩在龙北兆的脸上。
那人看见龙北兆毫不慌张地挡在前面，怒骂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畜生，还不给爷让路？”
龙北兆很快找到他这句话的破绽，道：“阁下究竟是畜生还是畜生的爷呢？”
听见这话，那人哪里还能忍，冲龙北兆脸上就是一鞭，这一鞭非但没打到人，反被龙北兆抓在手中，那人又惊又怒，猛地抽鞭，却反把自己拉下马来……
后面的几个见龙北兆还未出手却已经显得身手不俗，不敢得罪，其中一个问道：“有话好说，兄弟为何要挡我们哥几个的道？”
龙北兆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好容易有一首五言绝句是龙北兆念得只字不差……
其中有一个听完哈哈大笑，向另一人说：“大哥，你看这小子是有病吧，这里一没山二没树。”
那“大哥”点头对龙北兆说：“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龙北兆摇头说：“不知道，愿闻其详。”
这人道：“我们可都是七爷手底下办事的兄弟……”
“七爷是哪位，不认识，”龙北兆又说，“你们又知道我是谁吗？”
